第30章 牧村旧影：她之经历,怨也恨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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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失命魂的二芽儿想要如常人那般，光靠求香拜佛怎么可能恢复！
若那黄衣师公用了什么神物诡物，那能令二芽儿如同常人就不奇怪了！
这位黄衣师公让二芽儿回了神志，有了思想，又是为什么呢？
那人在谋求些什么？
解清先前就跳了老半天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此次心中的不妙预感更甚。
黄衣师公的所谋，可能，不仅仅是这个村庄，或许还有这乱世背景下的其他地方。
就当解清推测黄衣师公的预谋时，那个满脸笑容的黄衣师公手腕轻微一动。
“叮铃铃——叮——叮铃铃——”
铜铃作响的声音不大，却似穿透空间，蓦得传到了解清的耳中，异常清晰。
天旋地转，眼前的场景扭曲旋转。
视角骤变，待解清眼前的转动停止。
现在，他似乎仰着头颅，随着重复喊着面前两人亲昵的称呼，李二婶和大妞面容上的木楞终于有了细微的变换。
那道铃声，让解清附着在二芽儿身体周围的意识被收拢到了二芽儿的身体里。
遏制不住的寒意令解清本就已经警惕的意识再度雷达作鸣。
他这是被黄衣师公发现了！？
不！不对！
不是被发现，那铜铃的铃声应该就是让二芽儿恢复成常人的物件。
铜铃到底是个正向的好物，还是个不好的秽物，无以见得。
但这个物件的声音，能将二芽儿身体周围徘徊的解清的意识吸纳入身体内。
那是不是说明周围的罡气或污秽气都能被吸纳到二芽儿身体内，再继而替代缺失二芽儿的神志！？
解清试着再回到先前的上帝视角，失败了。
那道铜铃声太过古怪，解清必须提起精神，以防被一些未知的物件影响。
现在的他，算是真正意识和身体上的二芽儿了。
他的意识与二芽儿的意识连接，能感受到其的所思所想，各种情绪，还能感受到身体触碰他物的不同触觉。
那么二芽儿接下来的经历，他将一并承受。
他的意识同在二芽儿身体，身体的主人无法知晓，他想改变却无可奈何地被拘束于身体的脑海中。
真是令人心情烦躁的情况。
知晓悲剧，承受悲剧，更无法改变悲剧。
先前那如同提线木偶的想法果然早了，提线木偶若是有灵魂，还能试着挣扎反抗，抵抗那被操作的木偶身体。
可解清现在的状况，连提线木偶都不如，他能想能看，却不能有任何控制身体行动的可能。
解清看着面前的李二婶和大妞。
李二婶毕竟经历过不少事了，这位心理异常坚强的妇人木楞的表情松动了许多。
欣喜又震惊，掺杂苦涩的笑意，一滴滴泪水无意识的夺眶而出，直到衣领被泪浸湿，才意识到自己高兴的流泪了。
她的神情很复杂，还有些情绪，解清甚至无法判断。
“我……我的二芽儿，我的……我的孩子啊！”
李二婶无暇注意二芽儿并不是哑巴，她嘴唇嗫嚅，嗓音颤抖嘶哑，微微半蹲，与二芽儿的视线同水平。
满是茧子的手掌缓缓抬起，是隐藏不住地抖动，轻轻放在了二芽儿的脸颊上。
解清感受到了这双并不算干净的粗糙手掌，带着线香气息，传到皮肤上的暖意。
她看着二芽儿的双眼，她看到了，那空洞了十多年的瞳孔，终于集中了！
二芽儿与李二婶的对视，解清看到了李二婶多年的祈愿终于实现的喜悦，还有对于二芽儿恢复成常人的确认。
放于脸蛋两颊的放下，二芽儿被拥入到了李二婶的怀中。
二芽儿的脸颊靠到了被泪水沾湿的衣襟，解清也感觉到了，他还听到了李二婶因震惊而急促的心跳。
时间紧迫，即便李二婶得知了喜悦，在拥抱了二芽儿后连忙起身。
“大妞，你和二芽儿牵着，先出去。”
李二婶脸上的严肃恢复，同呆愣的大妞说道，说话间，还将大妞的左手和二芽儿的右手放在一起。
“好！好的，阿妈，走吧，二芽儿！”
大妞在李二婶的声音和动作下回过了神，愕然的脸色也被笑容取代，她比二芽儿更知道这几天日子的不安全，压下了心中开心，点了点头。
可大妞也是个十多岁的孩子，再怎么压制心中的欢喜，可嘴角的笑容怎么都收不住。
三人本就在庙门附近。
若没有二芽儿的那几声呼唤，三人在半炷香前就离开村庙了。
李二婶并不知道二芽儿如何回的神志，真的就以为是庙里供奉的神像显灵了。
妇人在迈出庙门后，转身，又往下了庙里供奉的神像位置。
双手合十，虔诚的神色中带着几分欣喜、几分感激，直接跪在枯枝落叶的地面上，三拜九叩头，嘴中念念有词，皆为感谢。
解清并不能看到，因为二芽儿不懂这些，被大妞牵着，就往树林深去。
不知是二芽儿的听力好，还是他自己的意识加强了听觉，解清听到了叩响声。
生在乱世，本就流离失所。
又逢诡物丛生，人心险恶。
明明住在远离动荡的深山里，用心险恶者引祸而来，铸就一桩桩惨案。
这都是些苦命人啊！
百姓苦啊！
就在李二婶叩首起身，刚准备追向往深山里走的两个孩子时。
咚咚咚——
似乎是哪些人在跑步？
李二婶眼中疑惑一闪而过，脚上的步伐轻了些，却并没有停止。
“咚咚咚！”
急促而又杂乱的声音清晰了许多。
似乎是往着李二婶这个方向跑过来的。
“duang——”
村庙的后门是木质门，在大力的作用下，敞开撞到墙壁上，还来了个回弹。
“在那！快追！你去喊人！”
一个气息洪亮的声音传入了李二婶耳朵里。
李二婶一惊，不妙了！
这些人就是来逮她们母女三人的！
李二婶已经追上了大妞和二芽儿，三人都听到了声音。
“阿妈！被发现了！”大妞嘴角的笑容弧度陡然消失，脸色都白了一个度。
大妞本来稳健的步伐，在听到那声大喝后，杂乱了许多，甚至差点被树木绊倒。
“快躲起来！”李二婶的神色间也透露出焦灼，一边看着后头逐渐靠近的灰衣打手，一边快速寻找能藏身的位置。
深山里是什么情况，李二婶也是头一次来，并不知道。
“阿妈？”二芽儿刚能开口说话，嗓子吐出来的腔调还是有些奇怪，能说的话自然并不多。
能喊阿妈和大妞，都是因为常年在两人身边，听两人互相喊人才记下来的。
似乎是母女连心，明明只是二芽儿喊了阿妈，李二婶就懂了。
“二芽儿，快跟着大妞一起躲起来，后面那些人是来逮我们的！被逮住！那就麻烦了！”李二婶低声喝道。
她说话极快，二芽儿只是刚恢复神志，反应不过来。
现在这个情况，也没得时间给人反应啊。
“这！”大妞的声音从另一侧的石头后传出来。
一只手直接拽住二芽儿，将人拉到了石头背后。
听到这声音，李二婶也往石头后过去了。
还真让二芽儿找到了藏身的地方。
这石头下，被枯木树叶遮挡的地方，有个一人能过的洞口子。
大妞在李二婶同二芽儿解释的时候，大妞就转到了石头后。
她现在心下慌张，没怎么看路，脚步有杂乱，直接被树木绊倒。
还好，她年轻反应快，用手抵着，只是膝盖有些疼。
也是这一摔，看到了山石下似乎有半个洞口。
黑漆漆的，不知深浅。
在这密林里，大部分的光芒都被高高林立的树木遮挡住了，要不是大妞眼尖，真不一定能发现。
大妞本就是好奇心重的年龄，直接上手，刨开了这个被枯枝落叶遮挡的洞口。
嚯！还真不小！
这口子就像是梭子的放大版，口子两次尖尖的，中间宽些。
洞口中间的大小，大妞估计了下，似乎能进人。
不过，小孩子容易进去，大人难啊。
大妞又在洞口扒拉了一下，她阿妈应该是能进去。
大妞在发现的时候，就是用手和粗木枝快速刨开遮挡洞口的树叶藤蔓。
在刨开期间，混合着枝叶的土壤落了不少进去。
大妞虽不会听回响就能辨别洞里的深浅，但听声音，也知道这里面有一定的空腔，便转头喊了声。
李二婶见到洞口，焦急的面容上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示意大妞下去。
后面的脚步声和枯枝落叶被踩得咯吱作响声交叠在一起，容不得李二婶继续犹豫了。
更何况，她们母女虽是常做农活，有些力气在身，但是不代表能跑啊，还是山石错落，树枝绊脚，藤蔓丛生的地方，万一地下还有个坑，那岂不是，更惨。
大妞一个缩身就下去了。
解清在看到大妞敏捷的动作，估计了下洞口中间最宽的位置。
二芽儿比大妞更年幼还是个平胸板，刚好进入洞口，怕是李二婶有点麻烦。
大妞先下去后，就听到洞里传来了个声音：“咚！”
是大妞摔落下去的声音，听坠落的速度，大概就两三米，摔不死人，但疼。
“哎哟！阿妈，二芽儿，洞里还有点深！”
大妞含着吃痛的声音从洞里传出。
李二婶紧张的心里，石头高悬，由不得想太多。
就在李二婶刚欲开口时，二芽儿直接径直缩进了洞口。
“砰！”
“咚！”
“嗷！”
传出了三道声音。
一声是二芽儿掉落下去的声音，一声像是二儿摔到大妞身上的声音。
还有一声，是大妞发出来的嗷嗷声。
洞里黑漆漆的一片，解清什么都看不见。
自然没想到大妞没让开原来的位置，成了肉垫被的。
“二芽儿，你先起来，俺不舒服。”大妞微颤地声音从二芽儿身下传来。
感受到了身下并不是土壤的二芽儿，连忙起身，起身间靠着摩挲拉起了大妞。
洞口的李二婶一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妞担心二芽儿摔伤，自己当肉垫背的了。
两人在听到李二婶的声音后，二芽儿拖着大妞让开了原来的位置。
先不说高度的问题。
大妞第一个落下来，本来就承受了一次冲击，刚刚还给二芽儿垫了背，受了第二次碰撞。
就算大妞外皮没啥伤，内伤是肯定少不了的。
刚恢复神志的二芽儿确实不知道当下该怎么做，但是她身体的本能让她扶起大妞。
再是“咚”的一声，李二婶也落入洞里了。
倒吸凉气的声音在极其安静的环境里特别清晰的传入解清耳里。
这日子过的清贫，母女三人都瘦瘦小小的，即便是体格稍微壮些的李二婶，都能卡着洞口最大的缝挤进来。
也算是幸运，李二婶站起来的声音动静也被放大了许多。
“阿妈！”二芽儿一边扶着大妞，喊了一声，这一声的音调还比刚开始说话时好了许多。
“否担心，一点事都没有，大妞怎么样！”李二婶安抚道。
母女三人没一个摔折，是解清渴望不来的运气。
“嘶，还好，有点疼，缓缓就好。”大妞轻嘶，缓了缓，然后回答了李二婶的担忧。
“这里面黢黑黢黑，我看看有没有带打火的。”
说着，李二婶就蹲下摸黑，她之前先扔下来的篮子，里面的东西肯定散落了。
大妞听到李二婶的话，一边揉着比较痛的腹部，一边小声同二芽儿嘀咕了句：“二芽儿，你去帮阿妈，我自个缓缓。”
不是大妞不想动，而是，之前在进洞口就摔了一跤，进来摔了一跤，还垫背，真有点被疼得没劲了。
听到了大妞的话，二芽儿嗯了一声，松开了扶着大妞的手。
二芽儿刚一松手，大妞身形晃动，然后稳住。
她站着不舒服，又缓缓蹲了下来，坐在土地上。
二芽儿在这个漆黑的环境里，也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想帮助阿妈和大妞。
大妞现在让她去帮阿妈，她就帮阿妈，也在土地面上摸瞎找东西。
就在三人找散落的东西时，头顶上的土地传来了脚步声。
再接着，就是一个掺着狠戾的声音，“人呢！？”
“这里有个洞！”有人发现了大妞发现的洞口。
听到地面上的声音，洞口下的三人顿时提心吊胆。
“呸！就这点口子，能进人！？”这声音似乎来自被称为罗哥的人。
“就这点大小，好像确实不能进人！”
“可是，俺看着这洞口的大小，那母女三人似乎能进去。”这是一道比较细弱的声音。
“俺们这么多人，只有那小子一个人发现了，那娘们三人，还能比我们眼睛更多？！”说这话的还是那个罗哥。
“罗哥，俺们要不，下去看看吧，万一呢？”细弱声音的这人，比罗哥更谨慎。
那个被别人称作罗哥的人还真听进去了，“罢了罢了，谁进去看看。”
“罗哥，不行，洞口小，我们这些五大三粗的，进不去。”
“三壮，让开，俺试试！”
“哎呦，不行。”
地面上的打手一个接一个，嘴里嚷嚷着，都试图进入洞口。
随着他们的动作，还掉下来许多枯枝烂叶。
而洞口内的三人也不敢发出其他声音，生怕被上面的人听到，被这些河西镇大家的狗腿子发现。
被发现了，说不定这些人把洞口周边的土壤撬开，也要来逮她们。
“细杆，俺们中就你看着最瘦，你去试试。”罗哥看了一圈，没人能挤得下去。
“好嘞！”声音的主人听着中气不足。
李二婶三人的紧张提到了嗓子眼。
一堆哗啦啦的枝头木屑掉下来，洞口里的腐湿气息刺激鼻腔。
“罗哥，不行。”可就这么磨蹭了半天，即便是一帮人中最显瘦弱的细杆也无法下洞口。
也不奇怪，虽然之前母女三人落下来的时候基本上没阻力。
其实这洞口也不是那么直筒状的，从洞口进入，就会发现，里面曲曲绕绕的。
这些打手被河西大家养着，一个个吃好喝好，即使那个叫细杆的，都不瘦弱，身上全是些实在的肌肉。
反观，母女三人，本来生活就苦，吃的少，怎么可能长得壮。
再加上，这段时间几人都是到处藏着的，吃的更少了，本来就瘦，还半饿着，肯定就比这帮打手好进洞。
“算了，都上来。”
地面上传下来的声音似乎阴沉了很多，罗哥让众人上去。
这样，似乎是放弃了。
就在母女三人准备松口气时。
“老四，把你的烟给我，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