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没想着害伯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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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守仁将大部分精力投入到物资工作中去。
“五一劳动节”是黄金周，他没有休息，先是出差到镰刀湾工地，后来又转辗到汉阳工地，呆了两天。
在工地上他见到了项目经理周天成。周经理高高的个子，身体白白胖胖，看着非常魁梧。钱守仁实在想不来，他把眼前这个周天成和五六年前刚分配来公司，那个瘦到风能刮走的周天成对等不起来。
他心里纳闷，一个人怎么能变好如此大呢？也许是项目上的饭菜都是免费的吧，才会导致一个人毫无节制地不停吃。
他由此得出一个结论：每一个胖子，都有一段“胡吃海喝”的经历。
胖了想减下来，就不容易了。周经理和他一起去工地，踩着脚手架搭成的便道上楼。钱守仁听着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不禁想笑。
他走在前面，看到了莲湖祥业供应的木门，正架立在每一个房门口。木门与砖墙接触的面，涂了黑黑的颜色。钱守仁走近，摸了一下，才知道那是沥青防腐漆。
他不知道这些。记得他们家盖房子的时候，木门的表面当然是要刷漆的，但背面就那样白色的木头直接就接触水泥这些腐蚀东西了。看来各行都有各行的门道，他得赶紧多学习一些物资知识才行。
“钱主任，莲湖祥业供应的这批门，太贵了。我记得前两年在xxx工地的时候，一樘门也就180元。前几天财务穆大姐拿过来的发票，我看价格是450元\/樘，价格高出一倍不止。”周经理抱怨道。
“这么贵？”钱守仁心里吃了一惊，“背锅了！”一樘门到底多钱，他实在是不清楚。当时时间紧，他没有调研市场，这是真的，所以他这个“锅”，背的也不冤！
看周经理也就是发发牢骚，他没有接话，而是请教了他一个技术问题。周经理技术出身，自然来了劲头，兴致盎然地给他讲解起来。
钱守仁在心里想，看来以后和这个莲湖祥业打交道，还得特别谨慎才行。
“五一黄金周”收假后，高新工地的钢管扣件料具丢失了几十吨，损失达10多万，这件事情在公司内部迅速发酵，到处都在议论，引起了轩然大波。
崔颖是个“包打听”，她一进办公室，看到钱守仁在电脑前翻看工地上的物资登记台账，马上咋呼呼道：“主任，坏了，咱们上个星期报损的料具，被公司领导知道了，说是要追查责任！”
钱守仁心里一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这么多，别说是10多万，就是一两万，公司也要追究责任的吧！天气并不热，他的白衬衫却已经湿透了！
崔颖却不管不顾，继续道：“我还听说，料具在每个工地都丢的一塌糊涂，只不过，只不过......”她忽然好像说漏嘴了，口里支支吾吾起来，不肯再说下去。
钱守仁看她忽然卡壳，也没有催她赶紧说，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想着自己到底是脑子简单了一些，只想着建功立业往前冲，却没有看到前进道路上处处充满的荆棘和陷阱。
崔颖到嘴边的话，不说也憋的慌，索性全倒出来。她解释道：“不是我说的啊，是有人说，你们主任太年轻，好像只有他最聪明似的。他也不想想，其他人都是傻子，难道就让租赁费白白产生着，不想办法不处理！这无非是“八个坛子七个盖，盖来盖去不穿帮！””
“八个坛子七个盖，盖来盖去不穿帮！这什么意思？”
“拆东墙补西墙呗！已完工地短损了，新开工地租赁料具的时候，把已完工地的短损数量，转移到新开工地。所以，高新工地看着好像丢失了那么多，未必都是高新工地的。”
“那这样还不是租赁费白白产生着，有啥用处，自己欺骗自己而已！这样分公司效益能好？”
崔颖却道：“大家都是这样做的。还有一种办法，就是项目上直接给公司料具站购买新的钢管，料具站才不管你还的是新是旧，只要是国标的管子，新的他们更喜欢。每个分公司都是这么做的，大家只是相互不戳破而已！”
钱守仁心里想着，这些人真高明，自己咋就这么笨呢！
事已至此，公司高层已经知道并要追究责任，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心里只是懊悔！每日里千谨慎万小心，做事却如此毛毛糙糙的！
办公室门口现出了领导的身影，他沉着黑脸，对钱守仁道：“来我办公室一下。”
领导看他进来，示意他闭门。
钱守仁想着做错了事，也不分辩，就站在老板桌前，等着领导训斥。
领导却不说话。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抽屉，拿出一条芙蓉王，拆开塑料薄膜，取出一盒烟来，又打开抽屉，把剩下的烟放进去。这才拿起桌上的那盒烟，开始拆塑料薄膜，抽出一根烟放嘴上，又找来打火机点上，抽了两口，才开口道：“高新工地料具的事情，也不怪你。我一会儿到公司去解释，你就不要管了！就是以后说话办事，要多考虑一些前因后果，尽量周全一些。”
钱守仁听领导说话语气平和，更加自责，正要开口，领导继续道：“这事办的有点窝囊！让分公司多少有点被动。分公司刚刚成立，正是展露头角，争取先进荣誉的时候，现在却让其他分公司看笑话，不好。”
钱守仁忙不迭道歉，领导却挥挥手，不让他继续，道：“那个莲湖祥业的老莫，你以后和他多联系。”
钱守仁想起汉阳工地的木门，想说又觉得不合时宜，只能回答道：“好！”
领导站起身来，道：“行了，我现在去公司，你忙去吧！”
这件事情在领导眼里，就是轻描淡写，挥挥手的事情。领导最后让他照顾供应商老莫，可见领导对他还是非常信任的。越是如此，他就感觉对不住领导的信任和支持。
也不知领导到公司拜访了哪些领导，最终高新工地料具丢失的事情，是“棒子高高举起，最后轻轻落下”，任何人也没有处理，就这样随着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当然，还是有余波的。分公司副经理王鸿远过了几年，从公司无奈辞职，应该说，高新工程料具丢失是一个重要的失分项。据说，公司领导班子成员在拟提拔他的会议上，提出了反对意见，投了反对票。
钱守仁的父亲在他刚上班的时候，叮嘱他，以后在工作中，“要多种花少栽刺”，“帮不了人不要紧，千万不要害人！”每念如此，他都在心里唏嘘长叹：我不害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