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嫁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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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兄，大姐喜欢大胡子的汉子。你可要帮大姐多掂量掂量。”
杨镇悄悄的附在叶政耳边低语，长兄如父，别看以前叶荌会偶尔打趣，甚至欺负叶政。
在婚嫁大事上，还真由不得她自己，哪怕叶政给她找个残废她只能认了，这也是这个时代女性的一种悲哀。
当然，叶政姐弟感情极好，他怎么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姐姐呢。
对于有人来说媒，叶荌的态度也是一副全凭叶政做主的样子，那么选哪个人来当姐夫就是杨镇和叶政的工作了。
对于这种事，女儿家终究脸皮薄了点，杨镇和叶政讨论的不亦乐乎，叶荌却只敢躲在厢房不敢出来。
“大兄，这个不行，我见过，大腿还没你手臂粗，以后怎么保护大姐，虽然大姐不需要保护，也不能找这样的男人吧。”
杨镇瞪着眼睛看着说媒的人，把其中一人的八字给扔了回去。
“这个也不行，脸上连胡子都不长，隔远了我都无法分出他是男是女。”
叶政也否决一人，把八字递了回去。
“其实，没有胡子也可以啊，那人长得挺不错的。”
杨镇以现代人的审美试图纠正叶政，这人要生在现代，妥妥的鲜肉级选手。
“胡闹！这种雌雄莫辨之辈，岂能是大丈夫？”
叶政怒斥杨镇，这种古今冲突之下，杨镇也不再多言。
几番挑拣之后，兄弟二人达成了两个奇特的共识，一是要有胡子，二是要帅。
商量完叶荌的事情，杨镇一个人又再次返回了竹林，大姐的婚嫁让他俩操碎了心。
叶母去世，服完丧他们姐弟几人年龄也都不小了，正逢媒人给叶荌说亲，杨镇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也为让叶荌能嫁的好点，就在桃树林搭了个茅屋，孑然一身的住下了。
本来叶政是不允许的，但杨镇坚持如此，他也明白杨镇是好意，只得由了他。
次日
“大兄，大姐出嫁，你打算给她准备些什么啊？嫁妆少了，大姐会被看不起的。”
通往小镇的路上，杨镇打探起了叶政的安排。
“那当然不能委屈大姐了，为兄打算购置些芋麻布，所有日常用物准备两份，小弟，你还得和为兄一起做几口木箱，另外还有案几 ……”
听着叶政不断地絮絮叨叨，杨镇也明白他这是下了血本了。
“除了这些，有没有什么独特的礼物啊？”
心中已经做好打算的杨镇，想看看叶政又有什么奇思妙想。
听到杨镇的这个问题，叶政眉角一挑，一脸得意的说道：“当然有啊，为兄打算作一首诗歌送给大姐。”
此话一出杨镇大惊失色，猛地退后一步，声音都有些走形了，说道：“大兄，咱们自己关上门丢人就算了，你还要把人丢到外面去？！！”
“小弟，你说什么？”叶政停下脚步，眼神不善的看着杨镇。
“没，没什么。”微不可察的退后两步，杨镇小声的建议，道：“要不咱们换个别的？能让大姐看得见摸得着的。”
“哼！你不相信为兄？原本还想让你一起歌颂的，大不了为兄一个人来。”叶政脸色有些铁青，杨镇的意思他还能不明白。
“太好，不，太可惜了。”
松了口气的杨镇脱口而出，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为时已晚。
“小弟，今日恐怕有雨，咱们就不去镇上了，为兄突然想看看你这段时日的进步。”
缓缓走到路边，随手折下一根树枝，叶政撸了撸袖子，走向杨镇。
杨镇抬头看了看，万里无云，烈日当空，好一个恐怕有雨，你就是想揍我呗。
在兄弟二人的不断忙碌中，叶政终于确定了叶荌的夫婿，也置备齐了嫁妆。
叶荌定下的夫家在临县，说不上远嫁，却也不近。家境相对于叶家要殷实一些，也是寻常百姓人家，倒也门当户对。
叶政听取了杨镇的意见，给叶荌选中的郎君相貌倒也不差，一脸虬髯不弱于叶政，为人踏实，就是不会武艺只能算个寻常人，想必他也欺负不了叶荌。
此人杨镇也曾见过一面，怎么说呢，想着叶荌的美貌，还有一身武艺，心中还是有些一言难尽。
叶荌除了调笑两个弟弟时有些俏皮，平日里都是谦逊内敛，把自己的一身所学都藏的严严实实，用她的话来说，女子总不是相夫教子，无才便是德。
杨镇当时听到这话，惊讶万分，忙说：“大姐，你这都快才高八斗了，还叫无才？”同时心里暗想：“这个年代的妈妈群卷的都这么厉害吗？大姐精通武艺、医理，还做得一手巧活，这还不够？”
看到杨镇的惊讶，叶荌掩嘴巧笑，伸手轻轻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说道：“不学无术，你啊，就该多读点书。这个无才，不是什么都不会的意思，而是你可以会很多，但你不能太张扬，要内敛。不要掩盖夫家的伟岸。”
揉了揉额头，杨镇一阵讪笑，他还真不知道是这个意思。
至于这个夫家的伟岸，就那姐夫，用杨镇的话，真配不上叶荌。
但叶政觉得不错，叶荌也没意见，杨镇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叶政曾表示那男子倒也当得起俏郎君这个词时，杨镇突然产生一个想法，莫不是这个年代帅不帅是看胡子的？就像他那个时代看发型一样。
啧啧，胡型，佩服！佩服啊！
既然审美不一样，杨镇干脆就不想了，好歹对方也是明媒正娶叶荌过门的，男方请期良辰吉日在七日后，届时前来迎亲。
要是大户人家，请期到迎亲得有个繁冗的准备过程，但百姓人家一切从简，很快就到了叶荌出嫁的前一天。
“大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一块上好的鹿皮被杨镇捧了出来。
“小弟，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叶荌一脸莫名其妙。
“这是给你准备的嫁妆，你看这成色，压个箱底也好，用作当垫子也好，我跟你说，这雄鹿老大了，为了不破坏他的皮，我跳过去一掌就震碎了它的心脉……”
杨镇眉飞色舞的连比带划。
“小弟，别说了，姐姐都懂。”
叶荌双目微红的轻声说着。
杨镇也停下了假装出来的眉飞色舞。
诚然，鹿虽然是他特意去猎杀的，但以他现在的武功杀只鹿有什么可兴奋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叶荌开心点。
这个时期和现代不一样，叶荌一旦嫁出，就真的很难跟他们再见面了，回门是有讲究的，所以叶荌一直情绪比较低落。
半晌沉默之后，杨镇再度开口。
“大姐，这个给你，它们一个叫念，一个叫响，念念不忘必有回响。我亲手做的，还刻有大兄最喜欢的桃花。”
杨镇从怀中掏出一对鹿角桃花钗，正是那雄鹿的鹿角所制，手工只能算说的过去，但代表的意义远超它的手工价值。
接过发钗，叶荌紧咬着双唇，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淌。
是夜
杨镇静静陪在叶政身旁，席地而坐 ，面前摆着一壶浊酒。
叶政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饮酒，按理说得偿夙愿，总算把叶荌嫁了出去，但他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大兄，你喊我留下，说要跟我商量你的诗歌，你倒是说话啊。”杨镇抢先打开了话匣子。
“小弟，你说的对，诗歌是需要情感的，为兄已经做出了我最满意的诗歌，但我却找不到歌颂它的感觉。不如明天你代我歌颂？”
叶政突然有种改走忧郁诗人路线的感觉。
而听了叶政的话，杨镇心里一紧，暗道：“我拿你当大哥，你却让我做这么羞耻的事情？我那顿打白挨了？”
今日旧话重提，哪知叶政一开口就表示自己状态不佳，要找人代唱，并且指名让杨镇来，这还了得。
“大兄，冒昧的问一句，你是不是怕丢了面子，才让我上的？“
杨镇小心翼翼的询问。
没好气的看了杨镇一眼，叶政回答，道：“你就这么看不起为兄么？只是为兄这诗歌要带有高兴、祝福的情感，可为兄高兴不起来啊。”
“不敢，不敢，大兄才气逼人，武艺更是高强，小弟实在佩服的紧。要不我们先拿出来探讨一番？”
嘴上说着不敢，心里还真就没底的杨镇提出建议。
“也好，且听为兄道来。……”
“卧槽，这首诗歌是你写的？开玩笑吧。”
听完叶政的诗歌，杨镇内心狂震，并非不好，而是这首诗歌杨镇耳熟能详，两千年下来传唱甚广，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心中不禁暗暗惊叹。
翌日
叶荌一身玄纁纯衣，石黛描眉，以纚束发，鹿角钗做笄，本就生的唇红齿白，即便用不起脂粉，也是天生丽质，端庄得体。
良辰已至
庶民人家穿不得玄端，新郎身着一身玄衣，明显也是认真打扮过一番，虽不说风流倜傥，但也算相貌堂堂，就是那一脸虬髯总给杨镇一种李逵穿夫子装的感觉，所以杨镇坚持认为这是牛粪。
叶政出门前去迎接新郎进门，新郎递上早就准备的大雁，紧接着两家互相行礼，这一番礼硬是行了盏茶功夫。
迎娶叶荌的车架上，新郎坐在车前静静的等着她上车。
缓步走上车架叶荌端庄的坐定，新郎跳下车架，把赶车的鞭子交给车夫。
对着叶政、杨镇二人再施一礼，转身匆匆向着家的方向赶去，于此同时接完新娘的迎亲队伍带着新娘返回夫家。
按礼法，新郎是要提前到家，在家迎接新娘的，车架走的慢，遥遥的坠在新郎身后，没有歌乐，反而显得很是肃穆。
就在迎亲队伍转身慢行之时，一阵有节奏的拍击声传来，加持了真炁，浑厚而有穿透力。
叶政和杨镇站立在自家屋顶，双双击掌而歌：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一连三遍，伴随着迎亲队伍愈行愈远，在真炁的加持下久久回荡，因为杨镇没有真炁，以气劲加持的歌声和叶政的歌声有所区别，却反而成了一种和声，使其更有一丝独特的韵味。
在歌声响起的一瞬间，泪水就模糊叶荌的双眼，当‘灼灼其华’一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哀婉的哭声从车架上传来。
\\\姐姐，这是什么花？\\\
一个小男孩拉着小女孩的衣角问道。
\\\桃花，这个是桃花，我听大人们说过。\\\
小女孩含着手指，想了半天回答。
\\\桃花？真好看，粉红粉红的，就跟姐姐的脸一样呢。\\\
小男孩看着桃花，眼中有光。
叶荌回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叶政和杨镇心中愈加不舍，歌声配着哭声，悲伤混着不舍，最后在喜悦和祝福中，在这个桃花盛开的时节，大姐出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