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wxs.com 第78章 灯火团圆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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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至，各家各户都热闹了起来，街上都是卖大红灯笼、红字还有鞭炮的小贩，御灵和御武都有一个不必言说就有的规定似的，没有人在这一段时间内闹事，街上有叫卖动物耳朵发饰的小贩，谁也不知道旁边人头上的耳朵是真是假，人和妖之间促成了一年之内从未有过的和谐。
各大酒楼相当兴盛，处处人挤满了人。
影阁的暗卫都约好了在承德客栈吃年夜饭，大多数下人也都回去和家人团聚了，一年内都热热闹闹的影阁现在显得空空荡荡的，偶尔能见到几个巡视的暗卫。
漆黑的天上偶尔闪过几道烟花，沈千寒靠在影阁的围墙外面，内心做了无数次挣扎，最终他定下了心，一跃上了影阁的围墙。
墙内的一个小暗卫吓了一跳，赶忙把剑拖了出来，他似是没想到还有人敢在今天翻墙来影阁闹事。沈千寒也没想到就这么巧，一进来就撞见了人，他蹲在墙上没有乱动。暗卫看清了墙上的人，先是有点吃惊，而后收起了剑，朝沈千寒抱拳，转身欲走。
大年夜，尊主吩咐，只要不是来闹事的，今日的影阁，可以随意进出。
沈千寒松了一口气，从墙上跳了下来，忽而一阵强气流冲过来，沈千寒闪身一躲，和暗一对上了眼。
暗一的眼神像是要吃人，冷冷说道：“你，滚出去。”刚才欲走的小暗卫吓了一跳，赶紧转身回来：“哥，尊主说了……”“尊主说什么都没用，今天他不能进来。”暗一紧紧盯着沈千寒。沈千寒把手放在剑柄上，语气比暗一更冷：“为什么。”
暗卫都去承德客栈了，现在留在影阁的人完全挡不住沈千寒，若是实在不能挡，他就把沈千寒引开，决不能让他再靠近焉九辰。暗一内心愤恨的想。
焉九辰是影阁暗卫们的统领，上次在微生府被沈千寒这狗东西占了便宜，今天他说什么也得把焉九辰护住，绝不能让沈千寒靠近他。暗一越是尊敬喜欢焉九辰，看沈千寒的眼神就越愤恨。沈千寒没打算和暗卫们动手，他确实是来找焉九辰的，凉府的影卫也去找了个地方聚集去了，他向来不喜热闹，便没有去。面对暗一的剑，他只是虚晃了一枪，随后便不见了身影。
焉九辰正坐在小亭子里配酒，他手里握着一张纸，脚下大大小小摆了十多个罐子，面前是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酒杯。他看一眼纸，倒一点酒，然后放下，开始找另一盏酒。
沈千寒看得有趣，他躲开了暗一，此时靠在小亭子外的一棵树上，忍不住张口询问：“你在干吗？”焉九辰没有多大的吃惊，继续找着他的酒罐：“你瞎吗。”沈千寒走上前去，抢过了焉九辰手里的那张纸，轻轻笑了笑：“你还会配酒？”“哎呀别捣乱，”焉九辰重新抢过，顺手舀起了一个酒罐里的酒，“最后一点了。”说罢，他把舀出的酒倒在了桌上的杯子里。
他把盖子扣上，晃动着手里的酒杯，过了一会，他面露得意将杯子伸到了沈千寒面前：“你喝吗？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沈千寒笑着打开了杯子盖，里面是还冒着泡的趋近于黑色的液体。他小抿了一口，点了下头：“还成。”焉九辰乜斜着眼睛看他：“真假？”他半信半疑地从沈千寒手中接过了酒杯，把嘴唇碰到了酒水中，小心地啜了一口。
“呕——”焉九辰马上干呕，随手提起一坛酒，咕咚咕咚吞了好几口，最后抹了下嘴，一巴掌拍在沈千寒胳膊上：“你绝对是故意的。”沈千寒笑了：“我就没指望你能做出什么好东西来。”
“唉。”焉九辰叹了口气，蔫蔫的，“来了就陪我喝两杯。”
“你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出去？”沈千寒把脚边的一坛酒提上来，想了一想，“你刚才用了哪些酒？”
“嗯？”焉九辰抬起脑袋，“就那、那、那，还有那儿，那四坛酒。”
“把那四坛扔了，我们喝别的。”
“……沈千寒你是不是欠收拾？”
沈千寒算是来得巧，二十多年来焉九辰是第一次没有和影阁的那帮人一块出去吃饭。他平时不信鬼神，但也尊重应有的习俗。小四今年刚刚下葬，他是小四的亲弟弟，下葬的时候听算命先生说年关的时候他不要出去乱窜，别把小四的魂带丢了。他想了想，既然鬼族都存在，那鬼魂也是一定存在的，于是他今年就没有出去。
这些酒的度数都不是很低，各种酒混合起来喝更容易醉人。焉九辰脸色红红的，开始用内力往体外逼出酒气。沈千寒脸色没有多大变化，焉九辰看得奇怪，伸手就去摸：“你怎么回事？这么好的酒你连尝都不尝直接就用内力逼出去了？”
“我是能喝酒的。”沈千寒用手碰了下焉九辰伸过来的手，眼里满是柔和，“你只是没有和我喝过。”
焉九辰晃了下脑袋，站起来走到沈千寒面前，脸颊红红的，把酒杯伸到沈千寒嘴边，傻呵呵地笑：“哎，你上次和我亲过，感觉怎么样？”沈千寒停了一下，伸手掐了一把他的脸，温柔地笑：“你醉了。”
“没有。”焉九辰嘟囔着，把酒杯放下了，直接贴了过来。沈千寒目光一滞，焉九辰已经轻轻碰上了他的嘴唇。
像是小鸡啄米一般，几乎是一碰上就起来了。焉九辰按了下额头，身体里的酒气被他逼出去了不少，额头上有不少汗水。沈千寒可远远不满足，焉九辰没有什么技巧，却能把他撩的浑身起火，他借着酒劲，一手揽住了焉九辰的腰，另一手按着他的脑袋，强迫他再次贴了上来。
“唔。”焉九辰扭转了下脑袋，半边身子坐上了亭边的栏杆处，沈千寒紧紧环绕着他，加深了这个吻。
焉九辰双手慢慢搭上了沈千寒的肩膀，刚想再凑近他一点，身后传来一声怒吼把两人都吓了一大跳：“沈千寒！你给我放开！”沈千寒刚一睁开眼睛，抱着焉九辰转了一圈，一柄剑贴身而过，紧跟来的是气急败坏的暗一。该死，他找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护得住他的大哥。焉九辰环着沈千寒的腰身，眼中氤氲，眯着眼睛想看是谁来了。沈千寒见暗一站在亭外，两只眼睛像是要喷火，眼中忽而闪过一层玩味，他朝暗一眨了下眼，随后低头，当着他的面在焉九辰额上落下一吻，随后他轻轻一踮，两人踏上亭中的栏杆，飞到了围墙上，最终跳了出去。
暗一表示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贱兮兮的沈千寒。
夜晚的风一吹，焉九辰身上的酒气散得格外快，他被沈千寒抱着，也没费多少功夫便落到了一处房顶上。沈千寒先是看了一眼怀里的他，手轻轻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你醒了？”焉九辰脸上带笑，把手藏在了衣服里：“看不出来啊，轻车熟路的。”沈千寒带着焉九辰坐下，凭着风划过耳畔：“看见你，老是想对你做更多事。”
焉九辰轻笑一声，平时的夜晚星星总是特别亮，今晚由于街道灯火通明天上没有几颗星星。他曲起一条腿，两手撑在身后，默然询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天上一朵红色的烟花炸开。
“我说了，你会生气吗？”沈千寒看着消散的烟花尾巴。
“我生什么气？”焉九辰奇怪。
沈千寒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我不想骗你。我知道我对你的意思，其实，是在于府的那一回。”
旁边的人顿时沉默了，沈千寒一转头，被焉九辰一掌拍在了胸前，他一顿，往后撤了两步，差点一个没站稳掉下去。“你脑子让狗吃了？这么好的氛围你跟我提于府？你就不会给我编个更有氛围的故事？”焉九辰破口大骂，他真想掰开沈千寒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写着四个大字：我没脑子。
沈千寒正面受了焉九辰一掌，胸口闷闷的，嘴里有股甜滋滋的血腥味。他堪堪定住自己，像做错事一般朝焉九辰看去。焉九辰刚才那一掌丝毫没收着力，沈千寒一时间竟有些动弹不得，一动胸口便火烧一般地疼。
焉九辰呆呆地坐在房檐上，喉咙里一阵酸涩，街上的喧闹在他眼中也成了吵闹。沈千寒最终还是低着身子走了过来，轻轻把外衣搭在了焉九辰身上：“对不起。”焉九辰像是自嘲一般笑了一声，低下了头，把腿收了回来盘腿坐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焉九辰张了下嘴：“疼吗？”沈千寒一顿，赶忙接话：“不疼。”“那再来一下？”焉九辰转身。沈千寒抓住了焉九辰的手，拉到自己怀中：“其实也疼，心疼。”焉九辰转过了脸去，像是不在意般，慵懒地笑了笑：“说到于府，我还真得谢谢你。那天啊，你再晚来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就真完了。”
沈千寒目光冷了下来，抓着焉九辰的手紧了一些。
他的手是凉的。
“真的，那天我特别害怕。我刚从鬼族手底下滚了出来，内力全无，转头就遇到了落头匪。那人本来是想先睡了我的，后来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就把我卖给了于府。我在影阁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于府，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哪里去了。荒郊野外，我手里没有任何能交换的筹码，我被套在麻袋里送过去的时候，只听到了于府那畜生手底下的男娼如何如何凄惨。当时要是没有勒在我嘴里的布条，我怕是当场就咬舌了。那老畜生上来就撕我身上那些摆设似的布条……呵，要是没有你，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焉九辰脸上还撑得住笑，手上的温度却是越来越低，他的身体甚至有些发抖。
他不想回忆起那天晚上，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再承受第二次了。焉九辰本来以为自己神经大条，不会在乎那种事。毕竟他小时候差点被爹娘卖给了有钱人做书童，他以为自己有那方面的经验，即便有一天他真的滑铁卢被人侮辱，他也可以接受。但事情真的到了他头上，他才发现，他想简单了。他受不了那种事情的后果，没有内力护体的他甚至活不到从于府老爷的床上下来。
沈千寒，那天晚上，确实像定心丸一样，定住了他的心。
沈千寒搂住了他，一手扶住了他的脑袋。焉九辰笑着，调整了下姿势，更舒服地偎在沈千寒怀里，他轻轻说道：“你说，我要是没有长这么一张脸该多好。”
“你怎样都好。”沈千寒动作很小心，犹如他想要的那颗星星一下子砸在了他的怀里，幸福的太过他有点怀疑这是不是真的。焉九辰的手很凉，他小心翼翼地握的更紧。
“我如果长相丑陋，你还会不会喜欢我？”焉九辰期待地看向沈千寒。
沈千寒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飞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目光似水温柔：“我不知道，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焉九辰愣了一下，他大脑运转了一圈，又运作了一圈。他搞不明白，怎么会有人的情商低成这样。他刚想发飙，沈千寒又在他耳边补充了一句：“你什么样，我就喜欢什么样。”
窗外鞭炮齐鸣，小石头在家里和娘亲一起包饺子。他的小手握不住擀面杖，小脸憋得通红在用力推动。四嫂包好了自己擀的几张皮，从小石头手里拿过擀面杖，顺便将一手的面抹在了小石头脸上。小石头嘿嘿笑，四嫂笑着揪下了一点面团给他：“拿着玩去吧。”小石头像是接过一件宝贝，开始在手里团弄。
先压扁，再揉成一团，再捏个兔子耳朵。再揉成一团。面团已经有裂缝了，揉不成光滑的一团了。小石头有些失望，开始一条条扯面团上的裂缝。扯着扯着，他又高兴了。
屋外门响了一声，四嫂伸头向外看，她看不清窗外是谁来了，只以为是邻居，便没放在心上，直到里屋的门被打开，小石头扒着墙将脑袋往外伸，忽地开心叫起来：“小叔叔！”四嫂吃了一惊，赶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出去，焉九辰走进屋来，笑得很开心：“嫂子，我来拜个年。给你带的好吃的。”
身后的沈千寒将一手的肉和蛋放到地上，另外的一包糖瓜拎在了手里。
“哎呀，想来吃饭就来啊，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快快快，石头，给小叔叔问好，这位是？”四嫂没想到焉九辰会来过年，她的目光瞥向了沈千寒。
“我兄弟，平时一块出生入死的。”焉九辰笑着介绍，他和四嫂没有熟到那个份上，有些事情说多错多，随后将手中的东西放到小石头面前晃了一晃，“小家伙，你看这是什么？”“糖葫芦！”小石头接过冰冰凉凉的糖葫芦，止不住的笑意，“谢谢小叔叔！”
四嫂心中激动，差点掉出泪来，她赶忙帮着接过沈千寒手里的东西，随后看到桌上的一点馅料，一拍腿：“你们到那边炕上去歇着，我再去弄点馅子。”说罢，她提起焉九辰买来的肉，将炕上的菜盆端走了。“嫂子我来帮你！”焉九辰刚准备和四嫂一块去厨房，被沈千寒一把拉住了，他拍拍他的肩膀，笑着道：“你歇着吧，大年夜的你别把我们都毒死了。”
“你会不会说话！”沈千寒再次挨了焉九辰一巴掌，他捂着胸口，动作夸张道：“嘶——”“装什么装？”他在同行面前装病的代价就是腿上又挨了一脚。
门外烟花绽放，鞭炮齐鸣，焉九辰带着小石头在院子里耍鞭炮玩，沈千寒在炕边帮衬着四嫂包饺子，两人的目光都在朝门外瞥，一个盯着他的爱人，一个看着她的孩子。
凉雨的年夜饭吃得没有沈千寒那边快乐，大堂桌前仍然只有凉老头、凉雨和凉落落三人。凉雨咬着筷子，他本来打算把茶韵儿叫过来一起吃饭的，正在软磨硬泡期间，安玥恰巧进来了，她那个眼神恨不得把凉雨端上桌子当盘菜。安玥还带点双标，看凉雨的眼神全是威胁，满眼都写着：不许抢我姐姐；茶韵儿看向她的时候，安玥眼中便全是委屈。
安玥希望茶韵儿能带着她和蓝希一起吃饭，凉雨什么的……滚。
于是茶韵儿不跟他走。凉老头没注意到凉雨的想法，他的爱人不在他身边，凉雨就是爱人给他留下的遗产。他一筷子一筷子往凉雨碗里夹菜，凉雨只不过愣了一会，碗里就堆成了山。“爹爹爹！”凉落落闹，“我也要吃肉！”“哎哎哎，两个小兔崽子，想累死我。”凉老头把碗里炖烂糊的猪肘子叉开，给凉落落挑了一大块。凉落落开心了，她咯咯笑着，吃得满嘴流油：“不让爹累，我也给爹爹夹菜。”说罢，她盯着碗里的肉，站起身子，伸着胳膊，用力够了一块她认为最好吃的肉夹进了凉老头碗里。
“凉雨！大过年的我不骂你，你没看你妹够不着肉！”凉老头嗷嗷叫唤。凉雨赶忙回神，他飞速把面前的肘子和凉老头面前的小白菜互换，整个动作不到三秒，然后乖乖坐着傻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凉老头不好说什么。整段气氛受屋外感染，非常和谐。
顾凌霜带着左丘里峰一起在微生府吃年夜饭，老祖宗多少年都没有这么快乐了。
灯火辉煌之下，每个人都有属于每个人的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