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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青萝湾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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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暴光那混蛋,我的声誉必须要受影响。去年的“艳照门”事件闹得如此沸沸扬扬。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要鱼死网破。陈年的旧事,是否要一再揭起成为别人的谈资。

那时年幼的我如此无辜,可那程珏不是更无辜吗?一想起她我的心就揪痛起来。

电话再度响起,我犹疑片刻还是接通了。

肖明亮的声音似乎没多大大变化,我站在阳光下,浑身冰冷。

“万小姐。我时间很宝贵的,明天一大早我就要飞香港,就今天上午得闲。你到天鹅宾馆来,808房,我静候你的光临。朱迪小姐说,你是位很有职业操守的新闻工作者……”

“我操你大爷!”

我对着手机大喊大叫,啪地挂掉了电话,想想转又关了机。

阳光雪亮,我却浑身冰冷。沿着广场慢慢地走着,灵魂像被抽掉一样。远远的一个头发卷卷眼睛明亮如雪的小孩儿背着一只小书包迎着阳光狂奔过来。

“万宁!万宁!”

是陆瑾瑜,身后还跟着一个大长腿的陆织。

“你们怎么来了?”

我迎着阳光微眯着眼睛看着他们。

“今天是苦逼带娃日,瑾瑜想去看画展,我听你提起那个展览,想必你也很有兴趣。”

“对啊!我们一起去吧!”

陆瑾瑜自来熟,冲上来就抓着我的手。

说话间,陆织接了一个电话。

“是张绮,她已经在现场了,催促我们快些。”

“走吧走吧!”

于是我被陆瑾瑜那小鬼拖着拽进了地铁,这小鬼真不知道是谁生的,简直了。周末的地铁,人满为患。我差点被挤成纸片人,摇摇晃晃的,几乎悬空靠在那陆织身上。

“啊,挤死我了。叫你开车来,要死啊!”

那孩子拽着我的手嗷嗷叫唤。

“限行啊!小傻瓜!”

陆织弹了下他的大脑门。

陆瑾瑜做了个鬼脸,“昨天你又说限行。”

陆织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出了地铁,陆织摊出一只手来。

“手机给我。”

“做什么?”

我不解地掏出手机。

“手机关机,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cALL咱也不鸟他。今天就陪咱家陆瑾瑜看画展。”

可真够霸道的。

我无语地抢过手机塞进背包里。

我早将手机关机了。

陆瑾瑜从小书包里掏出一只黄色纸袋,塞在我手里。

“婆婆做的菠萝包,给你吃。”

“谢谢,好香哦!”

我打开纸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确实清香扑鼻。

“快吃快吃。婆婆说你一定还没食早餐!”

我惊愕地盯着他。

“你婆婆怎么知道我没吃早餐?”

“婆婆什么都知道。”

陆瑾瑜蹦蹦跳跳地朝前跑去,沿着黄色的盲道,像一只飞出笼的小雀儿。

我笑着看着他,真是好生羡慕他啊!

陆织拧开一瓶怡宝,递了过来。

“谢谢。”

我喝着水,陆瑾瑜已经跑远。

“他跑掉了,你不看着他?”

“不用,这里他熟,跑不丢的。”

我们跟着陆瑾瑜进了美院,一直走到一座通体红色的建筑前。

门前摆放着巨幅的广告牌。

青萝湾的雪

青山。

绿水。

司马第。

眉眼清澈的小孩。

……

我也许不该来。

那些记忆狠狠地抽打着我的心。

“怎么啦?”

陆织看着我脸色惨白地靠在门前的雕塑上。

我摇摇头,跟着他走了进去。

展馆很大,灯光璀璨。

一幅巨大的油画挂在展览厅的正中央,画上一座古朴的庭院,飞檐翘角,白墙青瓦,门楣上挂着司马第的牌匾,门前石狮肃穆,大雪纷飞,两个小孩靠在石狮上,红帽子,红围巾,小女孩儿笑吟吟地将手中鲜红的柿子塞在小男孩嘴里。远处青山隐隐,有炊烟人家。

我一眼认出那画中的女孩儿。

那是我。

幼时的我。

我也认出那画中吃柿子的小男孩儿。

那是陈尘。

幼时的陈尘。

画框边上贴着白色的卡片,上面写着非卖品。

整个画展的主题,可以说是陈尘幼时在青萝湾生活的印迹。他在青萝湾待的时间并不长,那些旧时光影却如镌刻在灵魂中一样,如此铭心刻骨。

除了画作还有不少手工艺品,雕像。

有些作品上标着价格,有些贴着非卖品的标识。

“姐姐,姐姐,这个姐姐好像你哦。”

陆瑾瑜把我拉到一幅画作前,那幅叫作《银饰》的油画静静地挂在一个角落里,柔和的灯光照在画面上。身材纤细的女孩儿,穿着一件白色的碎花裙,扎着丸子头,发髻上斜插着一支银簪子,颈脖修长白净,眼神明亮清澈,她好奇地趴在银匠铺子前出神地看那银匠锻造着一支银白色的镯子。她边上站着的男孩子目光温婉地看着她。

陆织看着我,白色碎花裙,黑色皮鞋,丸子头,斜斜插着的银簪。和画上的女孩儿一模一样的我。

边上看画的女生,一脸好奇地看着我。

“我去,是本尊呢!”

“哎,师兄就是好厉害啊!”

“好有意境,好美啊!”

……

我落荒而逃。

拐角处撞上一个男人,他一把扶住我,我仰头看着那张脸,他的眼睛像搁置了一星河的璀璨,他身上熟悉的花香令人沉醉。

“万宁,你怎么了?手机也关机了。”

他边上的女人,妆容精致,一身高定西装套裙,踩着锃亮的高跟皮鞋,喷着芳香馥郁的香水,目光幽幽地,落在我身上。

边上不停地有人跟她打招呼。

“monica!”

她优雅地回头,挥手。笑容精致。

“陈尘,开幕式马上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monica拉着他的手,走了。

陈烟回头,冲着我做了一个给我打电话的手势。

我抱着自己,茫然地沿着墙根,毫无目地地漫步着。

这场展览似乎和我有关,又似乎与我无关。

画里,画外,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世界了。

我沿着雕像区,茫然地逛着。

陈烟的雕塑和他的画作,竟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

人家说字如其人,文如其人,画如其人,雕塑亦如其人。

扭曲的肢体,破碎的表情,能看见形状的痛苦,生死不离的纠缠。

他的雕塑让人看见的只有痛苦和绝望。

而他的画作,每一幅都那么温馨,那么温暖。

后来报纸上知名评论家给出的评价:“我好像看到一个灵魂的两个面在痛苦地撕扯。”

评论家也有眼拙的时候。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一个灵魂,那是两个灵魂。

画是陈尘画的,雕塑是陈烟做的。

他学了数年的医,对人体构造再熟悉不过了。

他的雕塑里面装着的都是他那具痛苦不堪却隐忍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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