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45章 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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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和?”
季相礼怎么也没想到,向来有主意的女儿会给出这么个答案出来。
他颇为不甘:“她与咱们家有不共戴天之仇,就是她在背后搅弄,所以害得你大哥死了!你竟然还想着求和?”
季青妍却冷着脸说:“您与大哥的行径在整个京城都传遍了!咱们家里每日扔进来的臭鸡蛋和烂菜叶有多少?父亲根本没去看过!每日要拉出去二十多缸啊!那都是百姓对咱们的怨愤!”
“女儿享受着您与大哥挣来的富贵,本不该有挑剔你们的话。但如今的局面,您认为咱们还能轻举妄动吗?知道您因大哥之死心中难平,但这次的事情发生后,父亲从前在朝堂上的门生故旧全都恨不得离咱们越远越好,不但是整个朝廷看着,可以说是整个大梁都看着!父亲难道还要再想杀人的事情吗?!”
季相礼平日本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但当前实在是被气狠了。
他立马便反驳:“不杀了她,等着她将咱们家害得一日不如一日吗?只要那陆旋和姜行不死,咱们府上稍微有点动静,他俩就会暗地使绊子,我季家还没被谁这般压制过,老夫绝不过这样的日子!”
因过于激动,季相礼的愤怒带出了一阵咳嗽。
季青妍替他拍了背,无奈地叹了口气:“您不妨听听我的想法!”
她找了个凳子坐下:“既然每次动手都杀不了她,不妨就借这次咱们家受到的惩罚,给她道歉。”
“还道歉?”季相礼噌的又躁怒起来。
季青妍一把将他按下去:“听我说完!”
季泊舟方才被青墨唤醒,匆匆地往季相礼寝房赶,此时刚好走到门外,他不由脚步一顿。
季青妍眼里浮起阴鸷:“她现在是王妃的身份,姜行也在护着她,若是她死了,毕竟兹事体大。咱们不妨先拆了她和姜行二人的关系,然后再慢慢动手!”
季相礼听得云里雾里:“如何拆他们的关系?”
季青妍冷笑一声:“这就需要用到三皇子了。咱们季家是不能明面上动手的,而且这次的道歉,仪式还得做足,如此全城百姓见咱们确实诚心悔过,对季家的恨意也会逐日消减。而这个道歉,便是咱们将她诱来的一个幌子!”
“把她诱来后,最主要的目的,是让姜序破坏她的贞操。其实思峦喜欢她,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但思峦分量不够,做了会遭到姜行的报复。”
她目光幽微,慢条斯理道:“但三皇子不一样,他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即便做出了这等事,皇上必然也会想着遮掩,所以,咱们不必担心后路。”
“等到事情完成,咱们便可捅到瑾王处,出了这等丑事,瑾王拗不过皇帝,自然不会再留。到时候就让三皇子把人要走,等到那个时候,还不是咱们想怎样就怎样?”
季青妍一口气说完,季相礼脸上神色变了几瞬,好久才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其实若不是目前季家出了这等大事,对季青妍来说,是不愿意用这种损人名节的手段的。
但既然无论是下毒还是杀手都杀不了她,就只能如此了。
季相礼欣赏地看着自己这个二女儿,整个人有些激动:“甚好!这主意甚好!为父就知道,你定有妥善之法,咱们季家还是前路明阔!”
季青妍知道,因为大哥走了,季相礼担心季家会落败,所以为此悬心。
现在她站出来,也代表往后皇后在宫里的辅佐,就正式由大哥变成了她。
她来到这个世界,被侯府放纵偏爱十六年,也是得替大哥,承担起这个角色了。
忽地,她又有些沉重地低下头,声音里透出喑哑:“只是,这般便有些对不起棠儿了……”
季相礼摆了摆手:“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应当,即便没有那陆旋,三皇子也会有许多女人的,棠儿将来既要嫁给三皇子,便肯定要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季青妍有些无奈,这一点,其实她是不苟同的,但现在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听完了整个计划的季泊舟嗓子干哑,一颗心像是被麻绳狠狠困住,连呼吸都困难。
他下意识转头便走,他要去写信,要告诉愿愿让她小心。
上一世他已经害得她那般惨了,这一世定不能再伤害她!
然而他只走了两步,步子却又顿住了。
若是说了,父亲和二姐岂不是……
季青妍若有似无地撇了一眼一门之隔的那片驻足已久的青色的衣角,似乎也在看那人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她的眼尾,闪动着多年从未示人的狠厉锋芒。
季泊舟按住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终是踏步走了进来。
“父亲,二姐!”
季相礼看见季泊舟,方才的些许笑意霎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季泊舟脸色青白,眼睛浮肿,头发也只是胡乱地堆在头上,从前的世子气度消失得干干净净,更像是夜夜流连宿醉的衣冠宵小。
季相礼怒喝:“逆子!府上都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还日日买醉!没出息的样子,家中唯一一个小辈男丁了,还不如你二姐像个男子!”
看见季相礼发这么大怒,身上的血又渗透出来,季泊舟忙扑到他身前,关切道:“父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
季相礼见他什么事都还不知道,不由得更气了。
他颤抖地指着季泊舟,背上的伤疼得他龇牙咧嘴,最终受不住,将手狠狠一放,对着季青妍道:“你来告诉他!”
季泊舟听到先前季相礼说的什么唯一一个男丁,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随后就看见季青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废物杂碎:“大哥被斩首了!”
分明是极轻的一句话,季泊舟却听见一声巨响响彻他的脑海。
他身体颤抖了一下,随之全身紧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狠狠敲打着他的心脏。
季青妍用鄙夷的眼神锁住他:“这个时候了,季少爷还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喝酒买醉、伤春悲秋吗?!”
季青妍极少用这般凌厉的口吻和他说话,听得季泊舟又像是被一道重锤狠狠捶在心上。
他瞳孔失了焦,只定定地看着前方,整个人悲痛又懊悔:“是,二姐教训得对!”
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而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他是多么无用的一个季家人,实在是千万个不该!
季泊舟在心里把自己扇了一百个耳光。
但事已至此,确实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他是男子,得做好整个季家未来的仪仗。
他看向季青妍和季相礼,眼睛里换上多日不见的沉静:“先前是我糊涂,二姐和父亲莫恼,该承担的责任,都由我来!有任何吩咐,都可直接告诉我!”
看他那认真的样子,季青妍本不欲再嘲讽他,但心里携着不满,说出来的话,却没忍住还是带着冲:“呵,责任,承担?”
“要我说,害得大哥被斩首,父亲被杖刑,季家被夺爵的人,都是你那位愿愿,不知季少爷,如今可愿意亲自手刃她?”
季泊舟眉头紧锁,仿佛承载着千斤重担,整个人透着沉重和不安:“二姐,这事是不是还得再查证一番再做定夺?我看分明是瑾王……”
“够了!”
季青妍冷酷地打断他。
她提起个讥诮的笑:“我就知道!就你这为情所困、优柔寡断的样子,还说为了家族荣耀承担责任?还是老老实实滚回你的澹泊斋待着吧!”
季相礼对这个儿子更失望,从身边拖了个枕头就朝他扔了过来:“之前能拿捏那个妖女的时候你不要,现在又做出这番鬼模样,给老子滚!”
季泊舟想解释,却被季相礼愤怒地命人赶了出来。
他没有回澹泊斋,心里烦闷得紧,毫无目的的想在府里走走。
然而刚走出季相礼的院子,他这才看见院墙外的臭鸡蛋,一直在不知疲倦地朝着府中砸来。
心里的矛和盾都在快速的攻击他。
此前和上一世,他都做了许多对不起愿愿的事。本想改头换面重来,但命运为何这般不放过他?
一边是他向来作为使命的季家,一方面是她。
二姐和父亲商量的事,还要不要提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