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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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与喧闹并存的街道,放眼一望,尽是攒动的人头,早膳时间才过,两侧已摆好了各种叫卖的小摊。
谢子婴松开温昱的手,又瞥一眼他的青面獠牙,没话找话道:“那个……你怎么还戴着面具?”
温昱却忽然问道:“你想不想看我长什么样?”
谢子婴正要说“想”,又想起这位来历不明,便道:“在这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谢子婴还没说什么,温昱就道:“你想问我是人是鬼?”
谢子婴:“……好奇。”
温昱却给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答案:“我或许是人。”
谢子婴突然觉得背后毛毛的。
温昱察觉了,眼底划过一瞬失落,又叹息一声,“你不必怕我,我若想害你,当年不会救你。”
谢子婴感到惭愧,只能干咳一声缓解尴尬,“你摘下来吧,大街上,怪怪的。”
“噢。”
温昱将青面獠牙取下,露出了一张姣好的面容,他的五官很端正,人生得白净,眼中仿佛凝聚着光芒,平白让人忍不住多看,当他一弯眼角,竟还显露出几分美人风骨。
那一瞬,谢子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两个字:山鬼。
随即又觉得他长得很像某个人,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没想到仔细看下来,发现是真的很像,尤其是那双眼睛。
温昱好奇道:“看什么?”
谢子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你真的姓温?”
问完他也察觉自己的失礼,慌忙跟温昱道着歉:“对不住,我只是觉得……”不能往下说了,更冒昧。
温昱倒没在意,还转移话题道:“你把这里治理得不错。”
看来这小子也知道他是这里的县丞了。谢子婴没再乱想,唇角一扬,也道:“你想吃什么?”
温昱眉眼一弯,也道:“随便。”
他这么一笑,竟有一种莫名的惊艳,谢子婴不禁愣了愣。
温昱眨了眨眼,问道:“怎么?”
谢子婴回过神来,不免有些尴尬,便假装若无其事地走到前面带路,“这里有很多好吃的……”
虽然他一样也想不起来。
他想不起来就算了,连装都不肯装一下,还道:“好吧我忘了,从前都是流玉安排,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温昱无奈道:“吃面吧,反正也只是来广阳看看你,不饿。”
谢子婴并不喜欢应付人,生怕温昱改口,连忙道:“好的啊。”
……
摆面摊的是个老头,摊前的几张桌子零零散散坐了几个人,谢子婴将温昱带过去要了两碗面,又打招呼道:“沈大爷,您这么早呢?”
沈大爷正忙着,先是应了一声,回头察觉这声音不对,忙又抬起头,见到是谢子婴,当即乐呵呵道:“谢大人啊,好嘞,您先坐会儿,面马上就好。”
谢子婴道:“好,多谢。”
两人刚坐下,温昱便瞄了他一眼,故意唤道:“谢大人?”
谢子婴脸颊微微一热,“让他们别这么叫,他们非不听。”
温昱旦笑不语。
谢子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谢子婴旋即想起一个人,果不其然,下一刻就听温昱道:“任思齐。”
“你见过思齐了?他现在怎么样,病好些了么?”
“你这么关心他?”
“昂,我同他从小玩到大的。” 谢子婴总觉得他这个问题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温昱磨磨蹭蹭道:“他没什么事,倒是你,打算一辈子待在这里做你的谢大人?”
谢子婴思忖片刻,道:“我打算等流玉成亲后就辞官,去青云山看看,再作别的打算。”
温昱挑眉道:“你想查青云派灭门一案?”
谢子婴却摇了摇头,“我不擅长这些,只是想去看看。”
沈大爷已经走到他俩身侧,将两碗面摆上桌后,问道:“谢大人,你要走吗?”
谢子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顿时有些磕巴,“那个,可能……”
温昱打断他的话头,闷声道:“出去走走。”
谢子婴附和道:“对。”
沈大爷乐呵呵道:“散散心也好,谢大人年纪尚小,整日忙这忙那,为大家都操碎了心。我看谢大人来广阳这么久,还没去过城外山上的祭灵台——那儿啊,可是当年先帝同巫觋大人推测阴符令方位的地方呢。”
谢子婴只将前一句听了进去,心虚地干笑一声。
因为很多事都是他在出主意,谢流玉去忙活的,他还老给谢流玉制造点不必要的麻烦,谢流玉那才叫操碎了心。
温昱却将后面一句听进了心里,开口问道:“沈大爷,您知道阴符令?”
谢子婴闻言,也随之正色了。
那沈大爷这才注意到温昱,竟难得怔愣了一下,反问道:“敢问公子贵姓呐?”
温昱挑眉道:“温,怎么了?”
“没,没什么。”沈大爷见他俩满眼好奇与期待,便仰头一想,说道:“阴符令本是传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今也只有老一辈有印象了。青云派倒了以后,连带幽州的民生也愈发艰难,年轻一辈的谁还关心这个?”
“那儿啊本是个山神窟。约摸十七年前吧,郸越和羌族进犯临关,”沈大爷比出三根手指,“三天,直捣幽州属地。据说先帝亲临幽州时,似有所感在停在了这里。巫觋大人便说,先帝能通天地万物,阴符令即将现世。恰好这山神窟是块灵地,可聚引阴符令的力量,就在那里设了个祭坛——可能是山神窟这个名字并不好听,巫觋大人就换了个名字,也就是现在的祭灵台了。”
谢子婴插了一句,“既是为了聚引阴符令,为何要叫祭灵台,不该是关于阴符令的名字吗?”
沈大爷浑浊的眼望向远山的小神窟,“这哪是我们平民百姓能猜的,可叹先帝一去不返,阴符令最终也没有现世……后来巫觋大人回了长安,也只是留下她的妹妹守在那里。小姑娘名叫巫厌,年纪很小又活泼可爱,很容易与大家亲近,她常年住在祭灵台,百姓们上山祭拜时,她偶尔还会替人看生辰八字和断卦——有趣的是,凡是她推断过的卦象,许多都成真了,出于那份敬重,大家便也尊称她为神女呢。”
谢子婴道:“她一小姑娘,怎敢独自住在山上?”
“自是有缘由了,听说曾有一伙盗匪夜里找过神女,结果第二日几人的尸体就滚到了山脚下。虽说听起来有些邪门,但那几个人也是活该了。”
“我记得……神女应是十二年前离开这里的……走得悄无声息,后来祭灵台就被大家奉为了圣地,哪怕这里民生再差,只要还有一口吃的,每年百家祭神结束后,大家总还会到那里再祭拜一次,并轮流清扫神女的住处,只盼她回来能有落脚之处。”
谢子婴沉思了一会。
沈大爷又道:“对了,城外那棵老银杏树咱们广阳也传承了好几百年,许多善男信女会去树下祈愿,很有意义的,也没见谢大人去看过呀。”
还不是怪谢流玉不让他乱跑,但那棵老银杏他是听过的,据说是有情人才会去的姻缘树,他一个人不好意思去,若是跟谢流玉一起去,怎么看都哪里怪怪的好吧。
谢子婴又往沈大爷指的那片山看过去,远远只能见到几个指甲盖大小的小破庙镶嵌在满目层峦耸翠之间,便问道:“沈大爷,我见周围都是山,去那山神窟的路好找么?”
沈大爷道:“好找好找,我这里也不好指路,若谢大人想去的话,就到山脚下问一问,大家都会给您指路的。只是上山的话,得走将近半个时辰山路才能到,太阳毒辣的时候,别说小孩,很多大人都受不了。”
谢子婴失神了片刻,温昱眸光一凝,抬眼将视线移到了远处、那掩藏在郁郁苍翠下的山神窟,“这么看也没多远,怎么还要走半个时辰,马车难道进不去?”
沈大爷笑道:“小兄弟说笑了,从山脚下进去以后,就是一人宽的小路环绕着那片山,马车自然进不去。”
温昱见谢子婴不吭声了,推了推他胳膊,“干嘛呢?”
而谢子婴之所以发呆,是因为那个山神窟他小时候去过,还是跟谢文诚一起去的,没记错的话,那时的神女应该就是巫厌,还让他摇过签。
他记得当时还摇出了两支签,听人说是什么福祸双签,都没来得及看内容,就被谢文诚打发一边玩去了。
沈大爷又道:“可不止祭灵台,这儿还有不少传说,关于山神窟、古银杏的多了去了,谢大人若想听,闲暇之余老头子也可以好好跟您说道。”
谢子婴礼貌一笑:“多谢。”
“再说下去面要凉了,你们吃吧,老头子先忙活去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