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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寿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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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砍柴的姑娘也不惊慌,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行来的那队人马。

待到人走近,骑在马上的将军盯着两人看了片刻,勒紧缰绳低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姑娘露出一个淳朴的微笑,不卑不亢的道:“俺是这山下的村民,趁着还没打仗来这砍些柴火。”

听这姑娘是本地口音,那马上将军心中的怀疑散了大半,收起马鞭道:“山中可能有黑熊出没,姑娘还是早些离开为妙。”

“多谢将军提醒,民女这就回去了。”

马上将军点点头,带着人马从二人身边走过。

那姑娘依旧不疾不徐,背起柴火往山下走去……

直到看不见那队骑兵后,方才还非常淡定的两个村姑直接把柴火扔到路边草堆,提起裙摆撒腿就跑。

待跑到一处隐蔽处,只见两匹被封了嘴的马正停在林中,那个脸上有雀斑的姑娘低声道:“快走,不要停!”说完便翻身上马,两双修长结实的大腿一夹马腹,向着山下疾行而去。

她身后的姑娘也是身手矫健的跳上马,紧随其后……

而这两个女子正是花千渝和王冰两女……

……

……

这时马上将军带着骑兵犹自想着心事,虽说现在正在打仗,但此地的穷苦人家还要砍柴做饭,所以也不能完全把此地封死,时常会有村民上山砍柴,这也是他每日都要亲自巡山的原因。

而花千渝不知道的是,这位马上将军正是广平王所倚重的大将,刘贺……

刘贺正想着心事,迎面又碰到一对父女,看两人的穿着皆是缝着补丁的粗布麻衣,不出意外的各自背着一大捆进山砍的柴,只是这两人所背的柴比先前那两个村姑背的多出了几倍,背在身上几乎把人都埋在里面,见到有军士行近,父亲慌忙拉着女儿跪到路边,额头触地匍匐于地,连头都不敢抬,背上的柴火像是一个小山压在身上。

刘贺只是看了一眼,忽然心中一动停了下来,望着跪在地上轻微颤抖的父女俩眉头紧皱。

他身边的副将见状,抽出腰刀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大帅?这两人有问题?”

刘贺也没吭声,脑海里不禁回忆起方才碰到的那两个姑娘,与这对父女见到自己的表现完全不同,那不卑不亢的气度,与这两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态度截然相反。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忽然对副将道:“带几个人,去把方才见到的两个姑娘抓回来。”

“这是为何?”副将有些不解,不就两个村姑吗?何必大动干戈?

“别问了,速去。”

“是!”那副将也不敢再问,带着几个亲兵调转马头追了过去。

而刘贺则有些烦躁的在原地等着,片刻之后,就听见马蹄声传来,刘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亲兵正提着两捆柴策马而回。

一种不祥的感觉涌向心头,他沉声问道:“如何?”

那亲兵把两捆柴扔到地上道:“我们在半道发现这两捆干柴,卑职便回来禀报大帅,林副将亲自带人去追了。”

刘贺点点头,脸色有些难看,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本能告诉他,那两女绝对不简单,搞不好还是尾大鱼。

“传令下去,封锁所有山路,加派人手搜山!”

“是……”传令兵答应一声,快速离开。

望着传令兵远去,刘贺叹了口气,喃喃道:“但愿能抓到……”

……

就在刘贺大力搜山之际,花千渝和王冰二人已然渡过山谷间的沉河,在镇北铁骑的接应下进了关。

回到大帐中,王冰端来了清水,两人各自洗了脸,脸上的伪装尽去,露出白皙的娇颜。

花千渝拿着帕子一边擦脸一边笑道:“别说,这姜汁涂脸上还真的挺像那回事,那么近都没被识破。”

王冰则是苦笑一声道:“殿下以后还是莫要再如此冒险了,卑职看那马上将军所穿的甲胄品级可不低。”

“没事,这不没被发现吗?”

王冰一时无语,就在这时,有亲卫来报,说是张元在帐外求见。

花千渝点点头,道:“来的正好,本宫正想见他呢,让他进来。”

亲卫答应一声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就见张元一脸焦急的走了进来,见到花千渝似乎重重松了口气,道:“殿下无事便好,无事便好。”

见他神情有异,花千渝奇怪的问道:“如此惊慌,发生了何事?”

张元擦了擦额上的冷汗道:“有斥候来报,敌军似有异动,似乎派了大量的兵力在大索群山,卑职还以为殿下被……”

一旁的王冰听了也是冷汗直冒,有些后怕道:“看来是露馅了,多亏回来的及时。”

花千渝则是笑了起来,叹道:“看来那人的地位确实不简单。”

一旁的张元连忙问道:“不知那人相貌如何?”

花千渝想了想道:“长的挺壮实,样貌倒是普普通通,不过那人左眉似乎有断裂。”

张元一听噔噔噔后退几步,差点一屁股坐地上,见花千渝依旧一脸疑惑,不禁苦笑出声道:“哎哟我的姑奶奶唉,那人不就是刘贺吗?”

花千渝也是瞪大了双眼愣在当场,随即哑然失笑。

一旁的王冰有些无语道:“殿下还笑得出来?”

“不笑难道要哭啊?这不没被抓到吗?更何况收获颇丰。”

张元神色一动,连忙道:“殿下可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谷中这条丰延河有段水床并不深,可以行马。”

张元有些不解,苦笑道:“这有何用?此处多为山路,仅有谷中一小片地方地势平坦,骑兵并无用武之地,破关也无甚作用,还不如不带。”

“这张将军就不必多问,听命行事便好,本宫自有思量。”

见她这么说,张元也就识趣的闭嘴,抱拳告辞。

花千渝来到挂着的地图前,手执烛台认真打量,素手在地图上比比划划,一直研究到深夜,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一个作战计划,在其心中成型。

……

……

京城,镇国公府;

要说近日京城有什么热门话题,那当属郑太后的父亲郑国公的六十大寿了。

满朝文武几乎都收到了请帖,就连于非也从一个国公府小厮那里收到了请帖,其实以他现在夜翎卫千户的身份是不够格的,奈何他现在是小皇帝面前的红人,也就成了被邀请之列。

寿宴这日,镇国公府门前车马如织,大大小小的朝廷官员都受邀而来,于非身穿夜翎卫的飞鱼服跟在一众大臣身后也进了国公府。

当朝首辅郑天和满面红光的站在门前迎接,见到众大臣抱拳笑道:“各位同僚莅临寒舍,郑某真是蓬荜生辉啊,在这里替家父谢过诸位了。”

众大臣纷纷抱拳回礼,唯有王京一脸严肃,吏部尚书张锦文倒是和平常无异,笑呵呵的抱拳回礼,好像前几日朝堂之上和这位首辅大人扭打在一起的不是他一样。

看的从小皇帝那里听说盛况的于非暗中咋舌,这政客的脸皮果然不是盖的。

郑天和也许知道王京的脾气,见他板着脸也并不动怒,反而很客气的请诸位大人入内,当看到于非后笑的更是热情,抱拳笑道:“想必这位便是于非于小友了吧?”

于非也客气的拱拱手:“见过首辅大人。”

“来的都是客,于小友不必客气,不知陛下近日可好?”

“陛下近日和往常无异,还让卑职带了口谕,祝老泰山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郑天和开怀的哈哈大笑道:“陛下有心了,于小友快里面请。”

于非点点头,笑吟吟的随着王京和张锦文进了镇国公府。

郑天和亲自请王京等人入座,本来王京的位置应该是在上首,但王京却板着脸道:“下官喜僻静,就不凑热闹了。”

说完在大殿中打量了一下,当看到于非后神色一动,便在于非身旁的下首座位上坐了下来。

郑天和嘴角抽搐了一下,暗自腹诽,您老人家喜欢僻静还来参加什么宴会?不过面上却是一副不在意的神情。

他却不知道,若不是张锦文把王京强拉来,王京确实没打算来参加什么狗屁寿宴。

这时,旁边的张锦文连忙笑着打圆场道:“王大人就那脾气,首辅大人可莫要放在心上。”

郑天和哈哈笑了起来,道:“我郑天和是那样小肚鸡肠的人吗?陈大人快快请坐。”

张锦文倒是没拒绝,笑呵呵的在上首贵宾的位置坐了下来。

待几位朝廷主要官员落座后,郑天和拍了拍手,穿着靓丽的侍女鱼贯而入,各色佳瑶水果被摆上了每个朝廷官员身前的小炕桌。

接着几个身材窈窕的舞女盛装出场,一时间歌舞升平,寿宴也正式开始。

王京只看了一会便觉得无趣,喝了口酒放下酒樽问一旁的于非道:“你便是于非?”

于非点点头:“正是下官,王大人有何赐教?”

“赐教不敢当,那个什么……火遂枪,可是于小友所作?”

于非摇摇头:“不是,那是策北公主命匠人所作。”

王京却摇头笑道:“于小友何必自谦?我已经从孔公公那里打听过了,这火遂枪的图纸乃是于小友所作,于小友就莫要框我了。”

于非有些无语,这孔公公怎么嘴巴就没个把门呢?啥玩意都抖落出去了。

“此物功在社稷,于小友居功甚伟。”

“王大人过誉了,下官也是从一本书上看到的。”

“哦?”王京神色一愣,连忙问道:“此书何名?”

“这……”于非有些语塞,顿了顿只能敷衍道:“不小心被烛火给烧了。”

王京却是一副看破了的神情,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我也知你是怕遭人嫉恨,这样也好,低调一点总归是好事。”

于非更是无语,说真话倒没人信了。

这时坐在于非另一边的朝廷官员也凑过来,惊讶的问:“你就是于非?那个灯火阑珊处的于非?”

你又是哪位?于非心中吐槽,还没说话,那位仁兄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吴江白,现任户部给事中。”

一旁的王京开口问道:“什么灯?”

吴江白见他这么问有些诧异道:“王大人竟不知?”

王京摇摇头。

吴江白端起酒杯咕咚咕咚灌进嘴里,放下酒樽道:“于大人那首青玉案如今都快传疯了,卿依院那帮姑娘……呃,不要误会,下官也是听别人说的,并没去过。”

王京有些不耐烦的道:“有屁快放,卿依院怎么了?”

吴江白干咳几声道:“卿依院的姑娘把于大人那首青玉案编撰成曲到处传唱,就连身为花魁的陈瑶姑娘都放出口风,愿与于公子谈诗论曲呢。”

这卿依院王京倒是听说过,在这京中算是首屈一指的青楼了,平常并不接待外客,想进去瞧瞧都得有熟人引荐,没个几十两银子连门都别想进。

能让卿依院的花魁都这么说,想必此诗定然了得,王京不禁有些好奇的问:“可否吟诵一遍?”

“这有何难?”说着,吴江白喝了一口酒,清了清嗓子开始吟诵那首青玉案,待这首词念完,王京突然一拍桌子吓了吴江白一跳。

却见王京一脸震惊道:“好好好,好一个灯火阑珊处,没想到于小友不仅对火器精通,诗词之道也有此造诣,佩服,佩服。”

于非被他这一惊一乍的彩虹屁整的是老脸一红,含糊的应付道:“也就那样,也就那样。”

一旁的吴江白却摇摇头:“于大人你这可就太过谦虚了,不出意外,此次镇国公府定会演奏此曲,听说还请了卿依院的花魁,到时你一听便知我所言非虚。”

王京似乎也看出了于非不想过于高调,也就没再说什么,低头饮酒。

片刻之后,镇国公郑长风在丫鬟的服侍下姗姗来迟,众人见状纷纷起身。

郑天和也是疾行过去,恭敬的搀扶着父亲落座。

郑长风虽说已经是花甲之年,但看上去却依然康健,此时满面红光,对大殿中的客人拱了拱手笑道:“郑某寿辰,诸位大人能前来捧场乃是郑某的福分,老夫先敬各位一杯。”

众人也都纷纷举杯,齐声唱贺。

这时郑天和笑着拍了拍手,幕布打开,珠帘摇曳间一位身穿襦裙,轻纱遮面的女子坐于帘后,素手轻拨琴弦,清雅的琴曲缓缓传出,喧闹的大殿也为之一静。

随后,女子空灵的嗓音轻轻唱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待唱到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时候,语调中又满是落寞。

一曲唱罢,大殿中余音绕梁,众人似乎依旧沉浸在歌声中,暗自回味词中之意。

良久过后,才有人大声喝道:“好词!好琴!”

这时已经有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此女是何人?”

郑天和呵呵笑着,正要介绍,旁边一个官员却先开口道:“有此琴艺,想来定是卿依院的陈瑶姑娘了。只是这词不知是何人所作?”

郑天和颔首道:“没错,此女正是卿依院花魁陈瑶,至于这词,作者就在其间。”

“哦?还请首辅大人告知。”

郑天和起身在大殿中搜寻片刻,对于非道:“于小友,此词可是你所作?”

随着他的话,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了过来,就连珠帘后的陈瑶都往这边看了过来。

于非真有种骑虎难下之感,硬着头皮站起身拱手道:“拙作而已。”同时心中默念辛弃疾他老人家勿要怪罪才是。

大殿中的众人都有些愕然,谁也没想到能作出此等佳作的竟是一个武官。

郑天和笑道:“于小友太过自谦了,若这是拙作,那可真是羞煞我等文人了。”

旁边有官员附和道:“首辅大人说的对,此等佳作放眼天下也是屈指可数了,于大人既有此文采,何不再作诗一首,也正好为郑老国公祝寿,岂不快哉?”

于非脸上笑呵呵,心里把这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就前几日策北公主出征时的殷殷嘱托,满朝文武都看在眼里,都知道自己是策北公主的人,而策北公主又是坚定的保皇派,这时候怂恿给把持朝政的郑太后之父作诗,这不是当面撬墙角吗?自己要是作了,那策北公主心里肯定心生猜忌,若是不作,又必定得罪郑太后,这是要把他架火上烤啊。

见于非神色为难,郑天和脸上笑容收了几分,皮笑肉不笑道:“怎么?于大人不愿意?”

好嘛,刚才还于小友,这会儿成于大人了。

于非知道这诗是作不得的,虽然和花千渝认识的时间不算长,但她却一直待自己不薄,先有伯乐之恩,又有提携之义,自然是要坚定站在花千渝这边,不能去做让花千渝猜忌的事情,更不会去做背叛的勾当,否则良心这关都过不去。

他做出一副尴尬的神情道:“这词也是卑职思乡心切,偶有灵光,若是首辅大人让卑职立即作一首,恐怕有些……就算作出来,也是贻笑大方,恐污了诸位大人的耳。”

这时坐在郑天和身边的张锦文开口解围道:“于公子说的是,我等文人作诗,的确要看心境,强求不来。”

这位吏部尚书可是纯走科举之路爬上来的,当年可是中过状元的。在作诗方面,自然还是很有权威性的,见他都这么说了,郑天和才脸色稍霁,颔首道:“是我糊涂了,于小友既做不出,也就罢了。”

于非心里重重舒了口气,告了声罪坐回座位上。

虽然有张锦文解围,但郑氏父子心里难免还是会有些不舒服,从镇国公收起的笑容上能看出端倪,只不过面上功夫还是要维持,在郑天和的有意暖场下,大殿中的气氛很快恢复热闹,歌舞升平大抵如是。

一直饮至午夜,也许是醉了,镇国公郑长风放下酒樽,神色有些无趣,在大殿中审视一遍,神色一动,低头对一旁的管家耳语几句,那管家一愣,神色有些忐忑。被郑长风一瞪眼,连忙低头下去了。

片刻以后,又有一群舞女进了大殿,一时间大殿中莺莺燕燕,舞蹈的场面也更为宏大。

可渐渐的便有人察觉不对了,先是郑天和,本来还有些醉意的三角眼顿时清醒了不少,只觉得背发冷汗,有些震惊的望向自己父亲。

这时候一些大臣也反应过来,一个个酒意全无面面相觑。

坐在席间的于非见这些大臣们齐刷刷变了脸色,看的一头雾水,又听有老臣嘴里念叨着什么“八佾于庭”一副愤怒的样子,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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