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其金断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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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预定的济南办事处会议日子,似乎仲孙婆婆不在意做事的隐蔽性,把开会的地点定在自己家中。
相比于上次见面,仲孙梅更少了一分老态,隐约的白发夹杂在润亮的黑发中。
其他两位同事赵清明第一次见到真人,一位是头顶稀疏的大叔,戴着老式的黑框眼镜,另一位是看起来比仲孙婆婆稍显年轻的阿姨,穿着橘红色的碎花裙。两人对他而言都是眼生的模样。
见到赵清明,坐着的仲孙婆婆微抬起头,首先关心他的身体,“失眠好掉了吧?”
“托您的福,现在好多了。”赵清明点头道谢,真心感激婆婆的热心肠。
第一次见面后仲孙婆婆就看出他有睡眠问题,第二次见面就拿出银针要在他身上行针,赵清明不好拒绝就脱了衣服,二十分钟就把失眠治好了大半。
那位阿姨看着他浅笑了笑,年轻人的身体也不一定更健康。
。。。。。。
会议结束,三人前后脚离开了这幢小区里的独栋,仲孙婆婆立在门前,直到视线里望不见三人的痕迹,才缓慢背身迈进家门。
从客厅沙发的暗格里拿出桃木筒,里面六枚暗色铜钱叠摞在一起。
仲孙梅洗净了手,点燃香薰,双手合十对着卜具祷告一番,原本涟漪的心境在祷告后静谧如潭水。
她两手合住木筒求卦,黑暗中六枚铜钱散落拆解,每一变爻发出叮当的金石之声。
六次之后,六枚铜钱应声而落,排出一条直线,内外两卦一气呵成。
仲孙梅观着卦象心算,即便自己不在意改卦的自噬,可天道运行自有规律,无需人力干预,仲孙每卦一出只解不改,卜筮有则,才能长久得鬼神相助。
乾上艮下,第三十三卦:天山遁。天下有山,遁。君子以远小人,不恶而严。
仲孙梅解出卦象,心内的平静又被打破。
。。。
下午四点,牛晓雅揉揉惺忪的睡眼,昨夜自己被朋友约去喝酒唱歌,打车到小花酒吧已经是六点半钟,她进房间就钻进被褥,一口气错过了早饭和午饭阶段。
回想昨晚的酒局,老同学突然打来电话叫自己喝酒,虽然除了老同学外另外两人都不认识,但有酒喝牛晓雅就很难拒绝,况且那位同学是她在济南少有的老朋友。
舔舔嘴巴,舌头还是湿润的,外面的嘴唇却干掉了。牛晓雅伸腰打个哈欠,穿着内衣去客厅接水喝。
现在喝果汁或者碳酸饮料都不太合适,牛晓雅握着杯子从饮水机接下半杯凉水饮尽,喉咙一道向下顿觉畅快。奇怪,自己昨晚都没讲太多话,也没唱几首歌,喉咙怎么有些沙哑?
胯下穿过一阵凉意,她才低头看到自己没注意好形象,光着脚噔噔噔钻回卧室套上衣裤。
“好像赵清明不在家。”牛晓雅没见着人影,也没听到动静,踩着拖鞋跑去隔壁敲门。
赵清明打开一条门缝,呆呆看着她,“怎么了?”
“你不是出去了吗”牛晓雅模糊中记得早晨有人出门的动静,这不会有错。
“早就回来了呀,我待外面干嘛,又不是流氓。”他这是在耍贫嘴,接着注意到牛晓雅的脸色暗沉,“你快去洗洗脸吧,看着吓人。”
她又打了个哈欠,拽着门把手狠狠把他屋门关上,恨不得把门板都拉断。
昨晚老同学叫得急,牛晓雅没来得及化妆,这倒也方便了回家倒头就睡,只是算到现在也有30个小时没洗脸了,加上喝酒后影响肝功能,脸色确实泛出暗黄色,再加上两片黑眼圈,像极了饿死鬼的形象。
“怎么稍微一熬,我的黑眼圈就这么重啊?”牛晓雅在卫生间照着镜子掰弄下眼睑。在她看来,有酒喝的情况下,通宵还在‘稍微熬夜’的范畴。
厕所开着半面纱窗,外面腾起的风声呼啸而过,托着树叶沙沙惊起。赵清明快步走出来,先把客厅的窗户关掉,又闯进卫生间要关厕所的窗户。
“我还在蹲马桶,别进来。”隔着推拉门牛晓雅喊话。
“那你伸手把窗户关上,别忘了昂。”
脚步走远,赵清明又踩着楼梯下去关一楼的窗户,外面的狂风来的急促,去的缓慢,愈演愈烈甚至发出呜呜的嘶吼声,能看到许多枝叶被风拉下地面旋转着摆弄。
“今天明天都是大风预警呀。”赵清明关掉所有风的通道,小花酒吧内立刻安静下来,仿佛从外面飞沙走石的喧嚣中隔离出一片桃源。
何止是秋老虎,不管哪个季节,天气想变脸立刻就能变脸。人类从没能征服变化无常的天气,所谓征服的,只是应对多变天气的人为措施。
人类基本解决了靠天吃饭的难题,但天气无时无刻不在间接影响着人们的衣食住行。比如赵清明看到外面肆虐的狂风,瞬间预料到今晚的生意不会好做。
拖鞋踩在楼梯上的啪啪一阵声响,牛晓雅披了件棕色长外套也走下来,脸上敷着橄榄色的面膜,像画着京剧脸谱。
“哎呀,这风起的真叫人心凉。”她营业的热情被这大风吹凉了半截,仰头靠坐在沙发上,闭眼休息。
赵清明心里都怀疑她会不会躺睡着。
但还好,有先进的现代智能电子设备驱赶人的瞌睡。牛晓雅闭着眼很快就没了耐心,拿出手机举在半空中左刷右刷。
“你别一直盯着我发呆,挺瘆人的,像犯罪嫌疑人。”
“没有。我刚在想东西呢。”赵清明坐在沙发对面,可不正好顺着方向嘛。“我在想女性应该怎样保护好自己。”
“...”牛晓雅倒吸一口气,“这关你屁事。”
“我就胡思乱想突然想到的呗。首先我也认清现实了,世界上很多烂人。不只是女性,所有人都应该保护好自己,但更多的是对女性。”
“okok,你随便说吧,我不想说话,不然面膜会干。”牛晓雅脸上的面膜已经干掉了一部分,比如嘴唇上方。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和我一样正直善良谦逊,人难免会遇上一些反感但又不适合反抗的人或场合,这当然是以保护自己为前提,但‘正当防卫’的尺度似乎不太好把握。”赵清明觉得自己没表达好真正的意思。
“哼。”牛晓雅肉笑皮不笑,就这还好意思自夸‘谦逊’?
“我好像就没有把握这个的天赋,田珂在这方面很厉害。”赵清明差不多是在背后毒舌她了,“她能把自己和别人隔得很开,即使不说,别人也能在她脸上看到‘不关你事’和‘不关我事’。而且一想到自己孤傲的态度,她会觉得这很棒,是自己的闪光点。”
“这个让我想起来她最开始去辅导班面试,然后人家把面试的凑一起,要自我介绍一下嘛,你猜她怎么讲?”牛晓雅也不在意面膜会不会干掉了,直起身子和他聊天。
赵清明不敢置信,“她应该会只吐个名字就结束吧,我都想象不到她会去那种场合。”
“这是现在的她。”牛晓雅咂咂嘴,料定他不会知道。
“她说,大多数人都只在今天见一次,有必要自我介绍吗?尤其对我是浪费时间,因为你们的名字只听一遍,反正我是一个字都记不住的。”
牛晓雅越模仿笑得越开心,倒是一点还原不出田珂那傲气的神态。
“多谢这个自我介绍,她才找到我这儿来兼职,还有你小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