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9章 成为一条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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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悠然深深看了他片刻,缓缓转移视线看向已经站定在面前的玉盏,唇瓣轻启,“如何了?”
傅时殷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知晓季悠然问的不是自己。
只见顶着大太阳赶到的圆脸小丫鬟脸上清清爽爽的,连细密的汗珠都没有,便知对方是个会武的。
果然,下一秒玉盏便开口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已经有不安分的人出去传话了。奴婢怕有人抬头看到奴婢打草惊蛇便躲在了树上。那些人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前朝后宫都有。”
季悠然了然,看来这椒房殿从自己入住前就已经是个漏洞颇多的筛子了。
又看向傅时殷,“你入宫多久了?”
傅时殷明白对方的意思,语调不疾不徐,话虽不多但全是重点,总结出自己之于季悠然的重要性。
“奴才入宫已满十年,小到辛者库、慎刑司,大到未央殿、寿康宫,甚至是御书房都有自己的人脉。”
季悠然没有回应,继续认真聆听。
“当然,奴才早些年为了能生存下来,也为了不被陛下发现奴才的真实身份,装了许多年的老实人,几乎是所有宫人都知道有一个傻子运气极好,被萧淑妃看中。”
季悠然微微颔首,语气之中没有任何情绪。
“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来椒房殿吧,刚好椒房殿里面的宫人们也该有个管事的了。”
宫女自然是由玉瓶玉盏带着,可大将军府没有太监作为陪嫁。因此这各宫各殿的管事太监,都是皇宫里的人。
椒房殿之前的管事太监是皇帝安插的人,对于皇帝如此急不可耐地在新婚夜当天就算计自己一事,季悠然颇感不满。
连带着对皇帝安插在自己宫里的人,她也要敲打敲打。让他们知道是在谁的宫里,认清顶头上司到底是谁。
正巧太后刚刚过世,萧淑妃又被皇帝迁怒。后宫虽然也有旁的妃嫔贵人,但无论是家世还是宠爱,加在一起都没有自己利用价值高。
皇帝若想要他那算计来算计去才积攒的那点儿名声,只能将北梁国的后宫全权交给自己打理。
椒房殿换一个管事太监这样的小事,本就属皇后的职权范围,皇帝若是非要横加干预才是真的蠢到家了。
目送季悠然的背影消失,傅时殷才缓缓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内心更是庆幸这一步算是走对了。
手塞到了袖口之中,把玩着并没有送出的金疮药。
本以为皇后入冷宫会受伤,没想到对方完全没有一点儿受苦的样子,自己准备的药自是用不到了。
暗暗庆幸萧淑妃足够蠢,害了人还要留把柄。不然这献药投诚的路走不通,又得想别的法子拉拢皇后娘娘做靠山。
若是换做从前,祖父任职刑部尚书没有遭人暗算之时,自己的身份地位足矣。
可现在的自己只是个无依无靠,在后宫之中任人欺辱打骂的太监,连毫无地位且举止粗鄙的宫女都敢背地里骂。
好在算是搭上了皇后娘娘这艘大船,日后做什么事情也方便些。
……
椒房殿。
季悠然刚坐下休息,就看到几个衣着比大多数宫人要精致些的太监和宫女笑着走了进来,乖巧跪地行礼。
季悠然没有叫起,只低垂着眉眼喝着玉盏刚刚倒好的果茶。
屋子里静谧到只能听到香炉之中偶尔传出的噼啪声,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傅时殷面带笑容地背着小包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跪在了众人的正前方。
“皇后娘娘,奴才来迟了。”
季悠然缓缓放下手中的果茶,默默地对着傅时殷的方向虚虚抬了抬手。
玉瓶自季悠然身后站出,默默往前走了两步,代为开口。
“殷公公客气,快平身吧。日后这椒房殿上下,可得劳累你多操心了。”
傅时殷的名字自然不能在宫里继续用,免得被皇帝记起什么,或是被有心之人发现再生事端。
只能暂且称呼他为殷时,宫人们尊称一句殷公公,而不是傅公公。
椒房殿的太监们面色变了变,尤其是那个长得有些黑,体型明显比旁人肿了两圈的太监,面色更是阴沉的可怕。
“皇后娘娘,恕奴才直言,此举不妥。”
季悠然没有说话,依然是玉瓶代为开口。
“放肆!皇后娘娘的决定岂容你一个小太监置喙!掌嘴!”
殿中一片安静,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仿佛集体都失聪般,无人敢动。
季悠然低垂着眉眼,眸中闪过一道厉色。
皇宫的宫人还真是放肆,真以为自己住进皇宫前被选中的太监总管,就能牢牢坐稳了?
这椒房殿是她季悠然的地盘,还轮不到旁人来指手画脚。
“玉瓶。”
“奴婢在。”
“去慎刑司唤司刑走一趟,另外,唤慎刑司的管事嬷嬷和内务府的总管太监也一道前来。本宫倒是要问一问,北梁国后宫到底是谁说了算。”
臃肿太监心里咯噔一声,终于慌了神。
别看他一直留在椒房殿没有出去,可宫中的大事小情却知道得清清楚楚。
太后娘娘刚刚过世,萧淑妃又吃了瓜落。消息还没有在宫中完全传开,可他在椒房殿之中已经知晓。
皇后娘娘入冷宫只一夜的时间就被放出来了,只能说明陛下还是很看重皇后娘娘的。
帝后新婚燕尔,哪怕自己是陛下的人,只怕也落不得好。倒不如老实本分一些,摸清楚皇后娘娘的性格和脾气秉性后,再徐徐图之。
左右日子还长,他就不信皇后娘娘这个刚入宫的女人,敢真的和自己这个自幼便浸染在深宫之中的太监硬碰硬。
身份再高又能如何?下面的宫人办事不用心,受连累的又不是自己,只会是掌宫权的皇后。
他就等着皇后娘娘痛哭流涕,拉下脸皮赔笑着求他帮忙。
“是奴才失言了,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季悠然眼皮微抬,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不急不缓地开口,仿佛在说天气真好般风轻云淡,可话中的内容却听得人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