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千万次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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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电视剧扰动了无数国人的心,纷乱的思绪困扰的不止是年轻人,还有他们的长辈;不止在东方古国引起轰动,在大洋彼岸的美国也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包括华人和西方人。这就是九十年代风行一时的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其中的插曲很多人都喜欢哼唱,北大食堂里经常会听见一两声发泄式的高亢歌声:“time and time again you ask me \。
不懂英文的食堂服务员好奇地问:”同学,你咋就唱这一句?啥意思啊?“
同学嘿嘿笑着说:就是让您别再唠叨啦。
服务员看着同学端着饭盒朝食堂外走,感觉自己被耍了。
当许多偏远地区的孩子,因为贫困辍学的时候,一些人的”苦难“却是因为出国留学。有的家长自己到国外打工,以供养孩子留学。国内的英语学习培训形成了最火爆的市场,北京海淀成了校外英语培训的主战场。有些家长是学俄语出身,觉得二十六个字母的英文能变幻出那么多的课程,感觉名目繁多、眼花缭乱。
海淀,尤其学校周边的房租也在迅速上涨。陪读已经成为广泛的社会现象。都是独生子女,一锤子买卖。许多母亲离职,全天候陪孩子念书,接送,陪做作业。最生猛的家长和孩子一起学,直到把孩子送进国外的大学。
随着国门的打开,人们在开放浪潮的冲击下,思想所经历的激烈碰撞,东西方文化的冲突是后来的人们体会不到的。电视剧主人公本是一位音乐家,怀揣美国梦毅然踏上了纽约的土地。然而,现实却远不如他想象中那般美好,语言的障碍、文化的差异、生活的压力,让他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举步维艰。
在纽约,我们曾经的音乐家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善良的阿春,有狡猾的大卫,还有一群同样怀揣美国梦的中国同胞。他们在这个繁华而又残酷的城市里,为了求生存而经历精神、肉体的炼狱。最终找到加工毛衣的生财之道,他拥有了财富,却感到美国并非他想象中的天堂,这里充斥着黑暗和不公,最终他选择从这里逃离。
就像电视剧插曲的最后一句所唱的:”问自己,你到底好在哪里?“近乎绝望的呼喊,表达了古老的东方民族努力融入西方世界的阵痛,这样的阵痛真实地发生在象群莉一样的青年人身上。
群莉想写一篇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的评论,但她犹豫着是否寄给吕一鸣。群莉敏锐地察觉到,中国的文学将进入一个新的历史时期,很多人关注大部头的时代将一去不复返,更多的人会关注与命运相关的贫民生活。会被电视等媒介拉走,离所谓纯文学越来越远。
群莉回忆着在北大的本科生宿舍里,自己、丽丽和小芹围坐在桌旁,桌上堆满了中外文学名着。她们在讨论着邱枫说的,为什么中国是仅存的文字完整的四大文明,却没有自己的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当时的北大中文系甚至开启了争取诺奖的学习模式。到哥大后,她听到了一种流行的说法:越是想得到诺奖,就会离诺奖越远。哼,难怪她邱枫不被北大接受,连个系主任都当不上。毕竟只是在日本留学了几年,也就会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
文学的表达是多维度的,不仅仅是文字的表达,随着互联网的越来越发达,表达的方式会更加多样。但是对生活的感悟、对人性的深刻思考。永远是文学的本质。群莉一直坚持写作需要生命的特殊体验,一个生活在别人眼光中的人,是不会写出有内涵的作品的。
北大中关园宿舍楼在北大东门外,被一条窄窄的马路与北大隔开。北大东门是小小的铁门,那种自己可以用手从外面拉开门闩的小门。在有重要活动时,南门守卫会不让校外人士进入北大。这时,了解内情的人会告诉你走这个东门。出了这个不起眼的东门,过了窄窄的马路,就看见几排灰色的宿舍楼,所谓的”筒子楼“。
北京的”筒子楼“是那个时代的独特印记。这种单位宿舍,承载了无数人的记忆。因为它经济的设计,在旧体制分配住房的时期,被普遍采用。”分“的住房,自然不会有人抱怨,能分到住房的人应该是单位里的”能人“。所以,这种宿舍的居民关系是紧密的,不像后来自主购房的居民老死不相往来。因为这种宿舍使用公共空间:公共厕所、公共厨房,有公共空间,就需要维护公共关系。
公用厨房,就是几家人在一个空间里施展厨艺,边聊天边烧菜,各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如果身边的人走到你的锅里舀起一铲子菜,放进嘴里尝尝,或者还能评价一番”味道不错。“那你的人缘真的不赖。
北大中关园这几排筒子楼里,有些是有地下室的。之前都是住在上面的居民(基本都是北大的教职工),把他们家里放不下的杂物堆放在下面的地下室里。之前楼上住的单身教师较多,没什么杂物,而且,五层高的宿舍,低下室的房间够不上每家每户都有。后来,学校分房逐年减少,楼上也住了小两口的家庭,甚至还有三口之家,杂物自然就多起来了。地下室渐渐不再空置了。
不知从谁发起,把这样的地下室出租给考托福的学生。这些地下室有窗户,窗户在地下室的顶部,但只能看到地面上来来回回的人的脚。
住在这里的人都是有梦想,荷尔蒙旺盛的年轻人。在楼上的居民看来,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住人呢?可地下室里”穴居“(这些考托福的年轻人这样自诩)的人却很惬意。这里冬暖夏凉,隔音还好。只是信号不好,手机放在窗口才会有微弱的信号。很多时候,”穴居“者进到地下室,就真的”人间蒸发“了。
开始时这里是一个人一间,在地面以上的人看来,已经惨不忍睹了。后来每间屋至少住了四个人,下面的热闹就可以想象了。近来,那”time and time again \的声音总会一遍遍地响起,而且常常在深更半夜的时候。
于是,同一座楼里就有了两个阶级:地面以上的居民,和地面以下的”穴居者“。之前堆在地下室的杂物,现在堆在楼前的地上,时常会有些物品丢失。这给了楼上居民发挥语言才能的机会,常听见女性的花式骂街,本事大的连骂一小时不带脏字,越骂嗓子越亮。穴居者悄悄赞叹着:”还得说是人家有学问呐。“
童稚在这群“穴居”者中有不少朋友,因为他给几个参加托福考试的学生辅导。开始去过肯德基,感觉太吵。当这些“穴居”者把童稚带到这个地下室时,他们自己很狼狈,担心童稚看不上,谁想童稚连连称好,说他刚在美国工作的时候,还住过集装箱。当时坐在他身边的小芹干脆愣住了,在小芹看来去美国无异于上天堂。她也看了《北京人在纽约》,电视剧的火爆和贴片广告的频次让她心动。她跟大哥聊起过,什么时候咱们自己也能拍个火遍全国的电视剧?她也问童稚,电视剧里演的会不会太夸张了?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童稚对小芹说道。
这一次他回国待的时间不短,本意是冲着群莉娘来的,可听老爸说起群莉,童稚反倒对群莉娘有了一些好感。对不曾谋面的群莉也很好奇,在思想这么封闭的地方,竟有能如此妄为的女子,他甚至想回美国就去找群莉,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不是在哥大旁听吗?说明不改其志,令人佩服。
“你想得怎么样了,我怕是要回美国了,你要不要一起走?”童稚看看坐在身边的小芹,轻声问道。
小芹望着石坊上拍照的情侣们,微笑着。听见童稚问她,于是转头看看他:“过两天我大哥结婚,你能陪我一起去吗?”小芹用试探的口气问道。
“我陪你去?我是个什么角色啊?”童稚语气里透露出一丝不悦。
“你是不舍得走吧?听我爸说你是个学校的校长,倒是没听你自己说过。”童稚似乎并不想确认小芹是不是校长,而且对她的学校没什么兴趣。
小芹也早已察觉,童稚近来对自己态度变了。她本来想让童稚以自己男朋友的身份去参加大哥的婚礼,现在看来,不现实了。小芹是不会率先承认童稚是自己男朋友的,她希望对方先承认。
她最近反复在心里问自己,我真的爱童稚吗?
“我跟你一起走的话,也只能是先去看看 吧,申请学校会不会很复杂,我手里只有本科的学历,能直接到那边申请学校吗?”小芹问得很谨慎。
“我不是说了吗?一切包在我身上。你难道不相信我吗?”童稚抬高了声调。
小芹沉默不语。
汪富贵也看了电视剧《北京人在纽约》,尽管他知道有夸张的成分,但他想:小芹很难适应国外的环境。再说,好不容易才进了研究生院,就轻易放弃了?他也像电视剧插曲中唱的:”我今生看来注定要独行,热情已被你耗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