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追忆过去中慢慢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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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老公的丧事,已是第三天的中午。不吃、不喝、不睡地守了老公三天,哭了老公三天的尤雅,从墓地回到家里,咕咚一声就栽倒在了客厅里。
爸爸妈妈赶紧把她送往医院抢救。
在医院昏睡并打了七天点滴,尤雅才悠悠醒转过来。醒来后,面无血色的尤雅只说了一句话:
“妈妈,我要回家。”
尤金桐和郝美华只好顺她的意,给她办理了出院手续,把她接到文化馆的家里住。
在妈妈家里只住了一晚,而且这一晚尤雅没有合过眼。
她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心里堵得慌,只想回家去看看。第二天上午,她偷偷地回到了家里。
尤雅痴痴地坐在沙发上。
屋里静得令人发怵。
人去楼空,景物依旧。
睹物思人,泪水婆娑……
她想:吴有虽然走了,但屋里留下了他的身影,残留着他的痕迹,沙发上,床榻上,锅把上,……到处都有他的印记。
她感受到这些印记,就如同吴有活着,还在家里陪她。于是,她和他对话:
“有,别忙了,休息一会,陪我说说话。”
“有,你在哪里?你听不到吗?”
“有,歇会吧,我给你削苹果吃。”
…………
然而,吴有永远都不会过来了。
她就一边叫着“有,你在哪里?”一边满屋子地寻找:先到房间,摸摸床上,看看吴有是不是在睡觉,真希望在这里听到老公均匀的鼻息,然后俯下身去亲他一口;再到厨房,看看吴有是不是在做饭,她真希望奇迹出现,在这里看到吴有高大的背影,然后轻轻地喊他一声“老公”,他就会回答:“老婆,马上就好了,等会儿就可以吃了”;然后,推开卫生间的门,看看吴有是不是在洗澡,她真希望于蒸汽缭绕中依稀看到吴有那大卫般壮美的躯体,然后说:“有,快点洗,我等你!”
……
尤雅要么痴痴地坐着,要么在屋里打转转,要么自言自语……
吃晚饭的时候,尤金桐,郝美华见女儿还没回家,就找过来了。
见到尤雅的模样,二老吓了一大跳:一天不到,满头青丝中出现了根根白发。只见尤雅脸无血色,眼皮浮肿,目光呆滞,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苍老了10岁不止。
郝美华一阵心疼,把尤雅抱到怀里号啕大哭:
“小雅,我苦命的儿啊,你造的哪门子孽啊?……你怎么就这么不珍惜自己啊!你忘了吗?你的责任重大啊,上有老父老母,下有小女媛媛。……我们都靠着你啊,你要坚强起来啊!我们才有希望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们怎么活啊?啊啊……”
血浓于水。人间永远不变的是亲情。
尤金桐夫妇为了使尤雅尽快摆脱痛苦,又一次把她接到家里,悉心照顾和调理。
幽默的郝美华为逗女儿开心,经常讲一些笑话给她听,可尤雅就是笑不出来,即使笑也笑得很勉强。
父爱如山。尤金桐竭尽一个慈父所有的能量关爱着女儿,变着花样给女儿做最喜欢吃的饭菜。可尤雅却没有食欲,吃什么都觉得味同嚼蜡。
每到晚上,吴有临死前的恐怖样子总是浮现在尤雅的眼前,她感到生命竟然如此脆弱,就有种死亡的恐惧。因此,不管怎么疲劳,她都不敢入睡,通宵不敢闭眼睛,害怕眼睛一闭就像吴有那样睡去了,永远醒不过来,撇下还未长大成人的女儿怎么办啊?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了三年。
一千多个夜晚,她都在紧张、迷糊中度过,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进入过深睡状态。
阳阴之间的空间隔离阻不断眷恋的思绪。
独自一人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尤雅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念吴有,想得发痴,想得发疯。吴有的音容笑貌,和吴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清清晰晰地浮现在她的眼前:吴有的高大,恩爱,体贴,忠诚,勤劳,……是多么的真实。生活中的吴有,她并不觉得怎么好;回忆中的吴有,在她眼里简直就是完人了。
越是想着吴有的好,她就越思念吴有,就越眷恋吴有,就有一种毒蛇噬心的痛苦。
人就是这样,得到时因为熟悉而不珍惜,失去了因为空虚才觉得珍贵。
同时,还有一种深深的负疚心理折磨着尤雅。
吴有猝死在她身边,公公不同意解剖,死因不明,她这个做妻子的没有事先掌握病情,没有尽到责任,感到深深地愧疚和自责。要是哪天老公摔跤后,自己陪他到医院去检查一下身体,也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想到这里,尤雅的肠子都悔青了。
最让她伤心的是莫过于婆婆的指责。那段时间,婆媳一见面,怀念儿子的马利贞就会骂尤雅“你就是个克星,我儿是被你克死的。”
听到这种责难,尤雅满腹委屈无处倾诉。
丈夫尸骨未寒,她不想和婆婆理论。她想,是非曲直自有公论。
于是,在痛不欲生中,她一边翻查医书,一边咨询医生,只想搞清楚老公的死因。直到有个权威医生告诉她:“你的老公可能死于一种罕见的低血压病,即使当时医生在场,也可能无力回天。”她的心情才好受一些。
后来,发生了两起猝死事件——一位副行长调到中行工作不久,猝死于一次大会的讲台上;传达室的老王猝死在菜地里。
尤雅终于明白,从病理上来讲,猝死是经常发生的,是正常的,非人力而为,也非人力可救。她愧疚的心情才渐渐地平复了。
其实,从心理学的角度分析,尤雅的这种心理和精神状态是由于中年丧夫产生的巨大落差所致。
一方面,他们的婚姻从磕磕碰碰到和和睦睦,已经度过了七年之痒,趋于和谐稳定,彼此习惯,相互依恋;另一方面,尤雅正当盛年,事业有成,女儿渐渐长大,精力相当旺盛,生理需求增大,对丈夫更加依赖。
老公就睡在她的身边突然死去,她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给她留下了情感和生理的双重真空,这对于任何一个中年女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无法接受。
一种习惯一旦被打破,就会导致心理严重失衡。绝大多数人都是恋旧的,已经习惯的东西难免有时厌倦,一旦要他完全放弃这样东西却是很痛苦的,何况是一个和自己朝夕相伴15年感情甚笃的人呢?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尤雅努力让自己走出阴霾。她投身于工作,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培养女儿和孝敬父母身上。
随着时间的流逝,尤雅逐渐恢复了往日的活力。
她也意识到,自己不能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她要为了女儿和父母坚强地活下去。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尤雅带着女儿去公园散步。
她们漫步在花丛中,感受着大自然的美好。女儿欢快地跑着笑着,尤雅看着她的笑容,心中充满了温暖。
忽然,女儿指着一朵盛开的鲜花说道:“妈妈,你看这朵花好美啊!它好像在对我们微笑呢。”尤雅顺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朵鲜艳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尤雅不禁想起了吴有,他曾经也像这朵花一样,给她带来了无尽的温暖和幸福。她微微一笑,对女儿说:“是啊,花儿也有它们的语言,它们在向我们传递着美好和快乐。”
这时,一只蝴蝶翩翩飞来,停在了那朵花上。
女儿兴奋地拍着手说:“妈妈,快看,蝴蝶也喜欢这朵花呢!”
尤雅看着蝴蝶,心想,或许这只蝴蝶是吴有派来的使者,提醒她要好好生活。
尤雅紧紧地握住女儿的手,感慨地说:“宝贝,我们也要像这朵花一样,坚强地绽放,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微笑面对。”女儿懂事地点点头,尤雅感到自己的内心变得更加坚定了。
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她一定能够走出悲伤,迎接新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尤雅慢慢地从悲痛中走了出来。
她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并且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同事们都惊讶于她的变化,而她只是微笑着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一天,尤雅收到了一份神秘的礼物,里面是一本吴有生前最爱的书。书的扉页上写着一行字:“送给最爱的尤雅,愿你幸福快乐。”尤雅泪流满面,她知道这是吴有留给她的最后的祝福。
从此以后,尤雅更加努力地生活着。她相信,吴有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地支持着她。而她也会带着对吴有的爱,勇敢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