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朝晖郡主,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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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元绮一早便去拜太后和皇后,巧的是,这二位竟都闭门不见,不仅不见,还都让元绮等了两个时辰。
从太后宫里离开时,没想到率先与长孙家的小姐长孙馥打了个照面。
长孙馥是太后的侄孙女,自回到上京后时常来请安。
上京的皇亲官眷,元绮认得大半,不认得的那便是不要紧的,但这位能自由出入太后宫里,元绮虽不认得,却也猜到了几分。
“长孙姑娘好。”她站着,对着长孙馥露出一个笑容。
长孙馥走到近前,昂着下巴,用眼角余光绕着元绮上下打量:“这是哪来的野女人,从前怎么没见过?以为穿上件像模像样的衣服,自己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太后的门可不是这么好进的。”
元绮本想客气打个照面也就罢了,没料到长孙馥如此傲慢,想到此前洛家便是因她引诱了洛晴,才致使洛家流放,元绮便不再客气了。
“看来是我认错了,方才我想呢,我自小上京长大,同龄的官眷小姐,皇家公主,都是一起大的。怎么突然多了一张陌生面孔,还是从太后的宫中出来,便以为是长孙家的小姐,没想到呀,一张嘴如此不入流,一双眼睛圆睁,却是瞎的,竟连我朝郡主服制也不认得,荔云,咱们快快走吧,别在这儿让太后听见了,脏污了耳朵。”
“你!你站住!你敢骂本小姐!”长孙馥追上元绮,一把拽住了手。
丫鬟也跟着帮腔,“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眼前这位,正是太后嫡亲的侄孙女,长孙大人的掌上明珠。”
荔云挡在元绮身前,推开了捉住元绮的手,反击道:“还是先睁大你们这四只狗眼吧,眼前这位,乃是陛下的义妹,亲封的朝晖郡主。论身份,见到郡主该行礼,论辈分,郡主算您的姑姑,更该行礼。公主出言不逊,对郡主不敬,还想动粗,这是什么道理,难道长孙家的家教就是如此吗?还是小姐觉得,有太后撑腰,可以无视律法伦理?”
长孙馥指着荔云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面前说教。”
随身的丫鬟上来便想动手,大约长孙家武将出身,丫鬟也有些功夫。元绮立即拉了一把荔云,挡在身前,丫鬟的手举到元绮面前又僵住,回首去看长孙馥。
长孙馥正在气头上,喊道:“看我做什么!”
丫鬟进退两难,元绮顺势对她道:“这巴掌我能受,但就是不知道后果你能不能承受了。”
“小…小姐……”她退回长孙馥身边,“何须与这种人浪费口舌呢,不过是个弃妇,陛下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上,才让她回来,若是没有陛下仁心,她根本就没脸见人。疯妇罢了,被狗咬了一口,您总不能咬狗。咱们走。”
元绮与荔云也没呛她,既然怕了想走,她们也不想纠缠。
长孙馥于是气急败坏道:“咱们走着瞧。”
望着主仆二人的背影,荔云问道:“郡主今日怎么会想与她起冲突?”
下半句荔云没说,当年元绮在上京的时候,可都是低头做人的。
元绮眼见太后拒了自己,索性与荔云二人慢悠悠往回走:“我也没想到长孙小姐是这个性子的,原本长孙家就与咱们水火不容,以后男子在前朝博弈,朝堂之外,咱们也免不了和她打交道,既然她一点儿余地都不留,我也不能再忍气吞声。何况我们刚回京,若是第二天就平白受辱,岂非告诉所有人,可以任人践踏?”
她不是好斗的性子,从前能忍嘉柔,如今依然可以忍,但是今非昔比,如今的形势,容不得她再退让了。
荔云也感叹道:“当年元家式微,郡主是不得已,平白受了嘉柔公主多年欺凌。如今侯爷和国公爷如日中天,夫人确实不用再受气了。”
说起嘉柔,元绮也不知她后来如何了:“荔云,你听说过嘉柔的消息吗?阿蒙多死了,她呢?我听说突厥的习俗是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荔云道:“不瞒郡主,我是不愿意提她的,当年咱们吃了她多少闷亏,嫁去突厥,算她的报应。郡主何必可怜她?”
元绮叹道:“倒不是可怜她,只是同为女子,我们一同长大,眼见她从万千宠爱到流落他乡,不免感叹女子命运坎坷,即便是皇家也例外。”
荔云于是道:“不过昨日,我确实从小宫女们口中知道了不少消息,其中就有嘉柔公主的。”
“如何了?”
“听说她当年帮着阿蒙多一起算计陛下,侯爷射杀阿蒙多后,她也疯了,如今被关在定王府中,与定王一同幽禁。”
元绮微皱眉头,带了几分惋惜:“既然选了这条路,她也该承担后果。”
元绮回到芳曦殿,殿中又堆满了东西,掌事的宫女来迎她:“郡主殿下,方才镇国公夫人来过了,说昨日有些东西忘了,又送了这些来。”
元绮看着满屋的东西,什么记性才能忘了这么多?难不成将镇国公府给搬空了?
她心想,定是有些猫腻的,于是让伺候的宫女太监先出去,独自查看。
荔云率先取来了一只小匣子,递给元绮,打开一看,竟是全套的彩宝围镶黄金首饰,与那日在官舍萧淙之送的那支分明出自同一人之手。
她于是对荔云道:“再去开几个箱子看看。”
荔云走过去开了几个大箱子,惊叹道:“郡主,这不光有绫罗绸缎,就连您衣食住行的一切都备好了。”
元绮心道,还说是她在国公府的旧物,这里哪一件不是崭新的,分明是萧淙之假托国公夫人的名头送来的。瞧着眼前琳琅满目,单说这一盒彩宝围镶的收拾,光是收集宝石便要费不少功夫,她是最懂此道之人,比谁都知道他花了多少心思,更何况,这样的首饰,还不止一箱。
“郡主,您快看!”荔云忽而惊叫一声。
元绮走过去:“怎么了?”
荔云将一方长条形的小木盒子放在她眼前:“您看,这是什么?”
一串硕大的粉色凛珠出现在眼前。
她一时走了神,想起当年为了靖州的雪灾而卖掉的那串凛珠,那是她接管福州生意后,得到的第一串粉色凛珠,为了他,给了月姬。如今眼前这串,无论是光泽还是大小,都更胜从前,他这是想告诉她,他不仅会将失去的还给她,还会给得更多更好!
“侯爷真是有心了,仅是这串凛珠就已经是天下少有的宝贝。”连荔云都能看出来,这是萧淙之的手笔。元绮心中有几分担忧,但却也没说什么。
主仆二人将他送来的东西逐一看过后,元绮便吩咐荔云:“都收起来吧,旁的可以用作应酬,首饰都收进我贴身的妆奁中,另外,这凛珠……”
她捧在手里反复观赏,荔云瞧出她爱不释手,于是笑着说:“不如今日就不收起来了,您带上试试。”
元绮还是盖上了盒子:“算了,此时不该太惹眼,收起来吧。”
夜里元绮遣走了众人,独留了荔云此后沐浴。此时已经五月中旬,天气回暖,芳曦殿中间熏着暖香,她只穿了一身鹅黄纱裙,披着月色云肩,依在窗边看月亮,脑海中却细细回想着今日所发生之事。
月过正空,四下悄然,窗外长廊尽头却闪过一个人影。
起初元绮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却还是不放心,拿起了枕下的匕首,轻轻走了出去。
此时芳曦阁的灯已经熄了一半,宫女和太监大都睡下了,唯有荔云在门外守夜。元绮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二人便探了过去。
长廊尽头只点了几支蜡烛,灯火葳蕤,夜风拂过,竹影跳动,映出一个身影,一身玄色袍子立在长廊尽头。
只一眼,那身影便与当年靖州刺史府中玄甲归来,立在雪夜小书房外的身影重叠,是萧淙之!
她不假思索,提起裙摆便向他奔去。那人站定在那里,只等着她去,张开双臂,结结实实由她撞了个满怀。烛影摇曳,他却纹丝不动。
荔云当即去守着,不让人发现。
元绮拉过萧淙之二话没说便进了屋,反手关上,惊魂未定之余,身后却传来他带着笑意的调侃:“郡主想要金屋藏娇?”
她抵着门转身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偷摸进来的。”
她低声怪他:“若是被御林军发现了,可是潜入皇宫有行刺之嫌!”
他却道:“那你还在门口说话?”
她微嗔瞪他,又小跑着去将窗户关上,对外头喊了一声:“荔云,我要睡了,别让任何人进来打扰。”
她再折回来,身后一只大手已经将她捞起横抱,那张眉目挺阔又深邃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萧淙之抱着他朝里走,她搂着他的脖子低声问:“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他将人放在床上,眼中含情脉脉,同样低语:“来看看你。”
元绮立即将大床四周的帷幔全都放下来,二人便借着极幽暗的火光,在床上说着话。
“听说今日太后与皇后都罚你站了两个时辰?”
元绮绽了一个笑容,嘴角上扬露出皓齿,眉眼弯如而峨眉月。尽管床底之间光线昏暗,他却全都看在眼里了。
“太后与皇后不见我才好呢,你忘了,当年我可是开罪了太后的,如今我哥哥亲手将国丈流放,这二位不拿我出气就不错了。”说的是当年她为了同萧淙之离京,曾假意答应太后做安插在萧淙之身边的耳目,但最后却销声匿迹了,如今再回来,太后只是罚站不见她,没有问罪,就该透着乐了。
萧淙之却道:“无妨,反正如今也已成水火了。”
“也对,不过太后与皇后没有见到,倒是先遇上了长孙家的小姐。”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问:“你教训她了?”
“你知道?”这么问便是早就将她在宫中的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了。
他也不否认:“长孙馥深得太后喜欢,从没有脸色这么难看地离开过,我便知道定是碰了钉子了。纵观整个皇宫之内,有这份胆色的,自然是我的朝晖郡主。”
竟吹捧起自己来,元绮微微扬起下巴,柔声说道:“比不了武定侯,竟敢深夜私闯郡主闺房。”
萧淙之立即靠近,捉住她的手,将人拉到近前,鼻息扫过她脸颊极富情欲:“我说了,朝晖郡主,是我的。”
元绮轻轻推开他,呢喃着:“这还在宫中呢。何况我还有许多话要问你。”
他放开她,靠着她的团枕,躺在床上,双手抱胸,呼吸间全是她的气息,宠溺道:“你问。”
她俯身到他枕边:“子湛如何了?”这是她最挂心的。
“如流安排得很妥当,长穆带着妻儿来过,你嫂嫂待他不错,两个小子已经玩到一块儿了。”
虽已经听洛昀留过话,可萧淙之说出来,她更放心。
二人此刻枕席之间暖语不断,倒真像寻常时候的夫妻夜话。
元绮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他从来没有和我分开过,我担心他……”
“子湛很懂事,过段时间寻个机会,我就带他来见你。”
“昨日我已向陛下投诚,希望他能不计前嫌,放我们一马。”
萧淙之却道:“你不必担心,这是迟早的事。”
元绮眯起眼,仿佛嗅到阴谋的气息,问他:“你又在筹划什么?”
萧淙之认真看过来,翻身搂住她,二人四目相对,元绮道:“如今再有什么瞒我,那我可就……”
“可就什么?”
她双颊微红,微怒的眸子晶亮如星星,双唇开合,欲说什么,到了嘴边改了主意:“我不想和从前一般,只能等着你回来。”
他深看她,眼中神色复杂,良久从嘴里突出简短的一句话:“朝若,陛下或许会调我去西南。”
她颇为震惊,而后更多的是担忧:“为什么?”
萧淙之从腰间取出一张小字条,递给元绮,元绮立时坐起身翻看,阅过后她露出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问道:“怎么会是他?”
萧淙之取回她手中的字条,重新藏于腰间:“北方战火不断,你就没想过,为何调长孙家去守西南后,大小冲突不断,却从未真正开战吗?”
“从前举国上下的注意力都被沦陷的三州十六郡而吸引,我也并不清楚,就连父亲和哥哥,也鲜少提起。怎么了?西南稳定,难道不是好事吗?”
萧淙之眼神锋利,仿佛已经穿过床帏看到了西南的战场:“那也要看如何稳定下来的。如今北方胡人已经全部臣服,陛下养精蓄锐三年,早就动了出兵攻打西南蛮夷的心思。但如今长孙家盘据西南,他未必调得动兵。何况,经我调查,这么多年,长孙家,一直在贿赂敌军,以求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