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见过那么多女人,就她最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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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瑜的伤此次由傅颛医治,安静是新学徒,如今正经大夫们都回来了,她只能打下手。此刻连李瑜受了伤都还不知。
因着嘉柔此前逃婚一事,如今并不得自由,上京派人专门看管,此番到郸州,为防她再逃,便安顿在军中,元绮作陪。
正逢韩冲连夜去接了嘉柔公主来郸州,男女有别,元绮又是从小与她相识,此刻即便二人不对付,作为大都督夫人,她也得去陪着。
队伍抵达时,萧淙之正好从李瑜那出来,甩了甩手,听了通报,便召集了人,与秦又天以及一众将领来迎接。
“公主舟车劳累,现已备下营帐,先去歇息吧。”
这是刚到就想将她再度关起来。
嘉柔如今已然知道萧淙之从中作梗之事,加上被困了这么久,早已是一肚子火气,她头戴帏帽,被一群丫鬟侍女簇拥着,就是不挪步,断不肯轻易遂他的意。
昂着头颅,挺直腰杆,并不看一众迎接到将领:“世子在哪?本公主要见他。”
萧淙之回道:“在自己帐中,受了点伤,医师正在为他疗伤。”
嘉柔当即斥责道:“不知轻重奴才,你是怎么伺候人的!堂堂皇长孙,竟然受伤了!一群不知礼数的荒野莽夫!”
萧淙之并不生气,冷静应对:“公主既然挂心,不如现在就去看看吧。”
“这还用你说,赶紧开路!”
萧淙之做了个请的手势,让出一条路,嘉柔昂首挺胸,被人簇拥着如同一大块云彩挤过去。
元绮与韩冲走在后头,立即抓紧脚步来到萧淙之身边。
韩冲一脸苦瓜色,跳着脚抱怨:“这什么玩意儿啊,还公主呢,动不动就发脾气折腾人,我见过那么多女人,就这个最讨厌!”
可见他这一路上遭了多少罪。
这罪恐怕只有元绮能明白了,她道:“嘉柔公主从小被宠坏了,如今知道和亲真相,记恨着咱们呢。能避则避,别与她起冲突最好。”
萧淙之没说话,于他而言,嘉柔是从不需要考虑的变数。
待走进李瑜帐中,见到了一个鼻青脸肿的世子,嘉柔惊叫出了声:“啊!怎么会这样?”
李瑜看着她身后的萧淙之,还看到他身边站着的元绮,别过脸背过身,难以面对。
萧淙之却不给他机会,对众人说:“世子得知被陛下训斥,恼怒无比,摔摔打打,不小心伤了自己,不过不要紧,有傅先生在,回到上京前定能恢复如初的。”
嘉柔拨开侍女冲出去,抓住李瑜细看后质问:“自己磕磕碰碰怎么可能会伤成这样,分明是有人故意伤害,伯卿你说!到底谁将你伤成这样?!”
此时连秦又天也看出了蹊跷,他本与祁王定王没有交情,但此番可以找一找萧淙之的麻烦,他不会放过,于是直言道:“无论什么原因,殴打皇长孙,那就是藐视皇家,大都督,我看此事绝不能轻饶贼人!”
萧淙之却笑道:“医师就在这里,若是诸位不信,大可以现场请他验伤。”
傅颛立即道:“方才替世子上药,傅某已经查过,确实是意外所致。”
“你胡说八道!”嘉柔当即指着傅颛大骂,“我告诉你,天家威严岂容你胡言污蔑!”
萧淙之却道:“若是这一位验的不信,我军中还有多位医师,皆可一一验过,若还不信,公主可以请郸州任何一位医师来验,若是有人故意行凶,我绝不轻饶。”
“你!萧淙之,你睁着眼说瞎话,胆大包天,一条野狗,真以为自己是土皇帝了不成!”
此言一出,根本不需要萧淙之开口,左右韩冲与顾庭芳已忍不住要怼她。
韩冲憋了一路,好不容易找到了机会,当着萧淙之的面,他什么话都敢说:“到底是谁在这里叽里呱啦乱叫?医师都说了自己摔的,你偏不信,好那你说他是怎么让人按在地上左一拳又一拳奏个狗吃屎的?来来来,世子你转过来,让公主好好看看伤痕,我们好还原一下案情。”
李瑜不傻,这简直就是羞辱人,何况萧淙之已经说了,全郸州所有的医师都长着一张嘴,他就算指认他,就凭嘉柔能翻出什么浪来?
他敢动手,就不怕他说出来。
李瑜拳头握紧,低垂着曾经高贵的头颅,对嘉柔道:“小姑姑,确实是我不小心自己碰到的。”
顾庭芳立即站出来:“你听到了?他自己都说了,若是公主坚持认为是有人故意伤害,不如由我来出手,当着你的面加点儿料,也不枉白担了行凶的污名。”
嘉柔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指着眼前一个个的,一时都不知该骂谁:“你,你们!好大的胆子!沆瀣一气,同流合污,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这天下,是我们李家的天下,岂容你们放肆!”
韩冲立即反击:“知道是李家天下还逃婚,你还有脸在这唧唧歪歪呢?”
此时形势已经十分明了了,秦又天看得明白,萧淙之这可不仅是在对公主世子示威,更是让他也看看,郸州到底谁说了算!
嘉柔认得韩冲,就是当时在官舍拔刀恐吓她的军头,这一路竟然由他来接,她路上没少折腾他。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本公主出言不逊!”
秦又天抬起手臂拦在了嘉柔面前:“公主,既然世子自己都说清了,大都督想必不会包庇下属。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秦又天其人,嘉柔是知道的,皇帝最信任的亲信,出身虽不高,但却手握重兵,上京除了辅国大将军孙耀外,他是手上的兵最多。
曾经有许多世家大族想要拉拢,将女儿嫁给他,他却全都回绝,如今也孤家寡人一个。
他的话在嘉柔这里是有分量的,也知道此时再计较也计较不出什么名堂来。可这口气她咽不下,总要抓个人来撒气。
于是对萧淙之道:“本公主看在秦将军的份上,不与你们这些粗人计较。”说话间看向一直没插嘴到元绮:“都督夫人,本公主累了,要沐浴,你来伺候。”
萧淙之横走一步,挡在元绮身前,对嘉柔的侍女道:“听不见吗?公主要沐浴,快去准备。”
嘉柔不依不饶,伸手指着元绮:“大都督听不明白吗?本公主说要你夫人亲自来伺候!”
萧淙之寸步不让:“我夫人从小娇生惯养,没伺候过人,恐怕服侍不周。”
“再娇养也不过是臣子,臣子就是皇家的奴才,不会就学,有什么问题?何况本公主为国和亲,她身为大都督夫人,理应接待。”
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十分紧张,元绮来军中陪伴,说白了就是做做样子,毕竟嘉柔身边都是看守之人。
秦又天觉得这都是女人之间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不想纠缠,只想尽快息事宁人,因为他也看出来了,这位公主实在难缠不讲理!
“公主说的也有理,为国和亲,出嫁悉心伺候也是应该的。都督夫人,您与公主从小相识,只当作出嫁前陪伴闺中吧。”
元绮看了萧淙之一眼,为顾全大局她忍一忍也没什么,何况嘉柔出嫁也没几天了。
她迈动步子,从萧淙之身后走出来,他却大手横在她面前,将人护在身后。
嘉柔脸色一变:“怎么?你连这也不愿意?”
“公主,这里不是你的定王府,看在即将和亲到份上,我们可以尊重你,但你若得寸进尺,那萧某只能请你回自己帐中待着了。”
“你!你还想软禁我!”
“为什么软禁你,你自己应该清楚,有些事情难堪,我不说,是给你留余地。”
嘉柔气的快要发疯,想起那段在扬州被卖到青楼的日子,老鸨为了让她接客,也是将她关起来,百般折磨。
眼看着就要屈服,赎她的人却出现了。还以为是救星来了,却没想到竟然叫萧淙之拿住了把柄!
当初要不是在官舍遇到他们,她被人劫掠,吊在大树上一夜,名声说不清白,父王定不会让她去和亲!
若不是后来萧淙之从青楼里赎她,父王也不会被陛下禁足,她们父女,都是被萧淙之和元绮害的!!
“萧淙之,你这目中无人的逆贼!!本公主……”
眼看着嘉柔要发作,顾庭芳却在此时开口道:“公主无非想要个有身份的人伺候罢了,我为郸州副将,不如我来伺候公主。”
韩冲当时表情便绷不住了,顾庭芳向来和元绮不对付,也看不上上京的王公贵族,怎么在此时出头?
嘉柔后退一步,上下打量她:“你……你这丑八怪,居然是个女的?”
“怎么说话呢你,还公主呢,有没有教养?”这抱不平的是韩冲,他虽平日里和顾庭芳针锋相对,但面对嘉柔这个讨厌至极的女人,他对顾庭芳都快生出好感了。
顾庭芳继续自荐:“我是顾竟清将军的孙女,对于世家小姐闺中之事,熟悉得很。”
嘉柔更加不满意了:“顾家?顾竟清没有圣旨,擅自出兵,要不是看在他年纪大了,又死得快,你们顾家早被问罪了,你不过是个罪臣遗孤,也配伺候我?”
韩冲闻言赶紧看了一眼萧淙之地脸色,这公主不光讨厌,还愚蠢!别说当着顾萧两家人面说,即便当着任意一个郸州人面前玷污老将军,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果然,萧淙之与顾庭芳没有动,在场的守卫已经面色凝霜,右手捏住了刀柄。
嘉柔显然没有发现,但这杀气瞒不过秦又天,他对嘉柔道:“公主慎言。”
“怎么?我还怕他们不成?有本事你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
在场最了解嘉柔的莫过于元绮与李瑜。这话元绮听着也觉得不快,但嘉柔愚蠢,一旦被情绪支配便无法停止。
于是她拨开萧淙之,走到嘉柔面前:“公主可还记得逃婚时,曾有替身在靖州?”
嘉柔看着她,思索一番:“你什么意思?”
元绮缓缓说道:“公主如此跋扈,对我们颐指气使,无非是认为自己是和亲公主,重要无比,即便犯了错,旁人也得忍着受着。可公主恐怕不知道,你方才的话,若是走出这顶营帐被别人听见,恐怕下一刻便有人来割了你的喉咙。”
嘉柔鄙夷且不屑:“你吓唬我?”
元绮继续道:“我只是想告诉公主,若您今日这话被旁人知道,引来了杀身之祸,我们也并不是没有补救办法的,当初公主逃婚,不就是默认了将替身当作是您吗?突厥王子从未见过您,只要陪嫁富足,人生的够美,为顾全大局,还有人会在意公主是真是假吗?”
嘉柔面露一丝惊惧,但仍然嘴硬:“你敢威胁我?”
“并不是威胁,而是劝您,谨言慎行,见好就收。”
嘉柔终于没了响动,回头看了一眼李瑜,他始终背着人,一言不发,仿佛仅仅是站在那里,就已经用尽了所有力气。
嘉柔自知势弱,大手一甩,好像是对李瑜失望,也似不甘就此罢休:“你们给我等着。”
说罢,又在一众侍女的簇拥下走了出去。
秦又天见已经平事,对萧淙之抱拳行礼,告退了。
临走前深看了元绮一眼,心道:“好个厉害的都督夫人。”
顾庭芳和韩冲随之也告退。
韩冲见不着嘉柔,整个身心都舒畅了,哼着小曲儿便去督促秦又天带来的人学外语。
顾庭芳走出几步,唤来了手下,吩咐了几句。嘉柔的帐子,这头沐浴的热水刚送进去,便来了一群士兵悄悄将帐子给围了。
她顾庭芳说了,今日要伺候公主沐浴,她说到做到。
这头李瑜的营帐内,只留下了萧淙之和元绮。
二人看着李瑜的背影,心知他此时的模样不愿意被人瞧见,因此萧淙之看了元绮一眼,问她:“可有话想对他说?”
元绮看着眼前判若两人的李瑜,带着冷漠的神色,摇了摇头。
萧淙之顺势牵起她的手:“既无话可说,来人!恭送世子回上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