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果然赌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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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多拎着素衣女子那鲜血淋漓的手臂,将人提了起来,血顺着衣服往下流,渐渐染红了胸襟。
碎瓷片抵在了她咽喉上,
完颜掌柜完全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仍然躺在小榻上,冷眼看着阿蒙多行事。中立地带不是那么好混的,既然要中立,那就要做到,路见不平只当看不见,只要没破坏这里的规矩,那就没人会管。
阿蒙多手中的人柔弱纤细,已经没了力气挣扎。他觉得提着人往前走到凭栏处,似乎想让萧淙之看的更清楚一些:“怎么样,这场景熟悉吧?”
萧淙之不被他的话引诱,只思考眼前事情——他分明知道安静的存在,但他没见过,不知道究竟与元绮有几分像。眼前人虽然看不见面孔,但仅仅是身影,就已经足够乱他的心。
看着那身影,即便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能赌!
萧淙之握紧金铃的手松了松,凸起的筋脉又消下去,他站起身。身旁的随侍喊了一声:“公子。”
他当即摆手,让他不要多言。自己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凭栏边,举起金铃铛,当着阿蒙多的面,松手。
铃铛应声而下,滚落下去,发出一阵叮铃铃的碰撞声。
他弃权了。
“哈哈哈哈哈哈”阿蒙多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我果然赌对了。”
“八十万!”就在阿蒙多得意之时,一直没说话的那位高大财主,突然摇想了铃铛。
阿蒙多瞬间变脸,将手中的女人随手丢弃,声音的方向看去:“你又是哪冒出来的。”
帘子后传来男人的声音:“自然是来竞拍的。这位财主,您们俩的事情既然解决了,咱们可以继续竞拍了吧。我说这八十万,你还有钱加吗?”
“你!”阿蒙多到手的胜利没了,如当头一碰冷水,怒不可遏,“八十五万。”
帘子后面铃铛又响了一传来轻描淡写的轻佻声音:“那就九十万。”
阿蒙多用素衣女子逼退了萧淙之,这说明他也快到上限了,对方猜到了他的底,他却对对方没有任何了解,根本不知道底价在哪。
阿蒙多盯着那人的帘子一会儿,小二便来催问:“这位财主,您还加吗?”
“加!”他咬着牙,“九十五万。”
“那就一百万。凑个整。”
阿蒙多没了声响,攥着金铃铛,似乎还在考虑要不要加钱,帘子那头又开了口:“这位财主,我不放与你说一句实话,钱我有的是,你想再叫也无妨,只是,你可想清楚了,自己有没有那么多银两来博。若是我让给你,你却拿不出那么多钱,可就永远别想再来互市了。”
小二补充道:“财主您看您还要吗?一百万两,一个月内付清,若是可以筹到,我们掌柜也是可以等一等的。”
阿蒙多怒火中烧,拿起金铃铛狠狠摔在地上:“你他妈给老子等着!”
这场竞拍,是高个男子赢了。
按照规矩,输家退场,赢家留在六角观楼中完成交易。
萧淙之根据小二的指引,先后离开。
一下楼,在客舍等候的护卫们便有了消息,萧淙之二话不说,摘了面具丢到一边,带着所有人追出去——即便失了马匹,也要杀了阿蒙多!
互市往外五十里,松林披雪,河道蜿蜒,正是设伏的好位置。
萧淙之行过河谷,蜿蜒的小路前方,立着一根木桩,上面绑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正是方才跟在阿蒙多身边的素衣女子。此刻她头上已经没了围帽,双手被高高吊起绑在木桩上。
素衣已被她自己的血染红,凌乱的头发散乱在眼前,沾着凝固的血液,深深垂着头,看不清容貌。
萧淙之当即下马,要去救人,一阵箭雨从高地射来。
他立即跳到木桩前,替那女子挡了箭雨,几名侍卫围在他身边替他阻挡。
他来之前,早已做了安排,只带几人引出阿蒙多,其余人埋伏在后。果然,弓箭手没多久就被随后摸上来的护卫解决。
阿蒙多叫嚣着跳起,从山坡上冲下来:“萧淙之,你的死期到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涌到河谷之中,一片混战。
萧淙之无心顾及阿蒙多,在几名护卫的掩护下,终于将人从木桩上解下来,抱到一边。拨开她的满是血污的头发,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
不是她!
他垂首长长吐了一口气,身体几乎有些颤抖。
再抬头,双眸中已坚定了杀意!
他伸手一探,还有气息。将人交给身边的护卫,自己拾起长刀,走向了阿蒙多。
阿蒙多见他这幅要吃人的罗刹模样,放声大笑:“萧淙之,看到这是个冒牌货,心里是不是松了口气?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真的被我送去战场了,顾庭芳骗了你,她才不会顾及这女人的命,此刻恐怕已经死在乱刀之下了。放心,我这就送你上路,再去解决那个抢马的!”
萧淙之不管他说的是真是假,此刻他一言不发,双眼通红,他只要他的命!
阿蒙多年长月姬十岁,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母亲是大可汗原配,在突厥中有实权,拳脚功夫并不弱。
与萧淙之来回过招,一时间谁都讨不到便宜,但他出言不逊,激得萧淙之一刀劈下,转身照着心口猛踹了一脚。
阿蒙多被踹飞几丈远,几个突厥猛士立即围上来,挡住萧淙之!
萧淙之早已杀红了眼,今天他就没打算让阿蒙多活着回去。
一侧身,左肩挨了一下,顺势瞅准时机抹了那两人的脖子,很划算!
那人脖子里喷溅的滚烫血液泼在他脸颊上,他提刀在手上缓缓擦拭,走向了阿蒙多。
阿蒙多此时也站了起来,并不服气败给萧淙之,提了弯刀,咬紧了后槽牙准备奋力一搏!
萧淙之先一步上前,一刀刺穿了他的左肩,钉在地上!
“啊!!!!”阿蒙多疼得大叫。萧淙之是故意的,刀钉入后,他用力拧了拧!
此时山坡上又传来声音:“我来迟了,不过看来萧大人也不需要咱们了。”
萧淙之抬头看去,是买走马匹的高个男子,此时他没带围帽,露出了真容,是个年青的中原人。
“安静!”
萧淙之目光随即被一记熟悉的女声吸引——那男人竞拍时带在身边的小个子,此时正从山坡上,朝着安静奔跑而去,她此刻也摘了面纱,露出了那张萧淙之日思夜想的脸——是元绮。
元绮来到安静身边,用衣服袖子替她擦掉了脸上的血迹:“安静,醒醒,没事了。”
怀中人微微睁开眼睛,看懂了唇语,又昏过去。
青年人的手下都是武行,很快来了两个人,将安静抬走医治。
元绮双手沾了血,担心地看着安静被人抬走,再转过身,一道熟悉的人影已挡在眼前。
“萧淙之……”元绮缓缓抬起头,见到他左手滴着血,黑色的衣衫被浸湿,但还未看到他的脸,他就转身,重新走向阿蒙多。
元绮环顾四周,阿蒙多的人已经被擒,他本人则被萧淙之手下的两人按在地上。
萧淙之走到他面前,抬起脚踩在他头上,用力碾,将他的脸碾进雪里泥里!
阿蒙多没受过这种羞辱,大喊:“萧淙之,你有种就杀了我,看看你这条贱命赔不赔得起!”
萧淙之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阿蒙多仍然叫嚣不止:“光用脚算什么?你们家的女人,都他妈被我玩烂了,你能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当绿乌龟?你的宝贝夫人也……”
正说到元绮,萧淙之抬起脚照着他面门狠踹一脚,鼻梁当即就断了。
“呜……你……”也不知牙断了没有,阿蒙多吐出泡沫一样的血,话也说的含糊不清。
“萧大人,留他一命,他还有别的用处。”高个青年人已经来到了他身边劝说,毕竟阿蒙多是大可汗最器重的儿子,如果在这里杀了他,引起的事端恐怕更加麻烦。
萧淙之冷冷地回首,眼角刮了他一眼,虽然是什么都没说,那盛怒的杀意却令人背后发颤。青年男子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却被他这一眼盯得怔了一瞬。
心道,果然,他杀戮太重,关外杀神的名号不是白来的。
元绮于是也走到他身后,她从未见过这幅模样的萧淙之,杀意滔天,如同凶神罗刹,但还是开口:“别杀他,荔云和李瑜还在他们手上。”
萧淙之背对着她,最终默默收起了刀。
夜里,萧淙之让人押着阿蒙多先回郸州,一路上耳朵眼睛全都蒙上。自己则重新折返互市。
此刻已经明了了,最终竞拍胜出的,是元绮。自然要回去重新谈生意。
分开走另一层打算,则是他们之间的纷争不能带回互市。
完颜掌柜此刻早已在客舍等候。今日客舍之中一个人都没有,青年男人率先进去,完颜掌柜看到他便笑着打了个招呼:“呦,我看那几个突厥人,人高马大,一身蛮力,想不到你竟然毫发无损。本事长进了。”
青年男人笑道:“我倒是想出手,拔刀的机会都没捞到。”说着回头看萧淙之。
完颜掌柜看看萧淙之,又看看元绮和青年男人,露出玩味的笑,起身从他身边走过,对着萧淙之道:“这位财主,我的店有规矩,不见血,你们收拾收拾休整一晚,生意明天再谈吧。”
完颜掌柜空出了上房,青年男人正想网上走,萧淙之的刀已经横在眼前:“你是什么人?”
这一路上元绮都不敢与他说话,此刻见状,赶紧拦他:“这位是万二公子。万凛。”
萧淙之并不动,盯着万凛,仿佛要他自己招。
万凛说话轻佻,此时却很嘴硬,盯着萧淙之,愣是一句也不解释。
元绮只好牵住他的手,又道:“是他救了我。先回房吧,我细细说给你听。”
萧淙之这才收了手。
万凛帮着请了医师来照顾安静,完颜掌柜来到房内,巧了一眼床上昏睡的安静道:“除了脸,还真像。”
万凛抱手靠在一边,嘴里嚼着一块驼奶糖,看着床上的人却没有说话。
完颜掌柜又道:“没想到他真丢了铃铛,看来不会放手了,你找个七八分相像的,也差不多。”
万凛抬眼盯着她,似有些不快。
“看什么?我都认识你多少年了,这几日在我这住着,你那点心思,当我看不出来吗?”
他又露出吊儿郎当的模样:“都说了,她是我老板。”
他是早就见过元绮的,就在除夕前,扬州的元府之中,他和兄长万一群去受邀去参加商议镖盟成立一事。
当日元绮在小别院设宴,万一群登船去了湖心亭,他去却留在岸上。
家中的事情都是由万一群操持,他浪荡惯了,常年在外走镖,浪迹江湖。
他对商会间的应酬并不感兴趣,却对元家如今的小家主很感兴趣。他在关外听说过萧淙之的事情,听说他娶了新夫人,正是扬州的首富。故此特意来看看热闹。
那日她被簇拥在人群之中,根本无暇顾及他,他看了一日,一开始只是觉得好看,而后又觉得她聪明。回家后万保镖局便由他说服了父兄,答应加入镖盟 ,但他也给万一群出主意,即便要加入,也得磨一磨,多占一些便宜。
于是又动身前往关外打探消息。
那日他正在回到郸州城外的驿站中,走镖的兄弟回来说见到突厥人劫了马车,仿佛是官家的人。
他便带了人出去打探,在去的路上,遇到了被突厥人追杀的女人,那女人被逼到河边,宁死不从,纵身跳入了刚刚融化不久的冰河之中。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待追兵折返,便将她救起。
她果然很聪明,他刚说自己姓万,她便道:“你是万保家的?”
原来一路往商路上跑就是想要找万家人。于是他便替她探听局势,这才来到了互市。
他原本想试一试这位传说中的三州大都督,没想到他真丢了金铃。
如此,他只能看着眼前这个替身,而再无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