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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也给你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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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云见萧淙之站在门口,面对眼前满满三大箱子珠宝珍玩,还听见二人谈论着孩子,不免有些尴尬,但洛昀怀孕的事情要不要告诉萧淙之她也拿不准主意,只好理了理眼前的床榻,收拾出一条路来:“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奴婢这就去准备晚膳。”

荔云说着便退走出去。

元绮手上还捧着那卷喜庆的绸缎,见荔云出去带上了房门,眼下并无第三人。便没有隐瞒萧淙之。

“方才嫂嫂来过了。”元绮要放下手中的绸缎,慢慢收拾着手边的东西。

萧淙之似乎并不意外,问:“主动来的?你我遇刺的事情她怎么说?“

元绮道:“说是贴身的丫鬟走漏了消息,已经抓到了。”她并不隐瞒他,一来是他早就有疑心,二来他或许比自己分析的更透彻。

萧淙之一早见过元穆,也听他说起了此事,其中关窍确实比元绮知道的更清楚一些,为让她安心,他道:“既然她已经有了长穆的孩子,想必不会与国公府为敌,洛家人再重要也比不上她的孩子。那丫鬟也没有审的必要了,不要将人漏出去,送去四宝斋孟夫人手下,做粗使杂役。”

元绮也表示认同,只是听到他这样说,确实更安心了,毕竟这段时间下来,她是见识过他的心性与谋略的。

萧淙之说着便与她一同收拾起来,三个大箱子很快规整,他坐在床边暂歇,看到床头玉雕的大肚娃娃:“这是要送给长穆的孩子的?”

他拿在手中把玩,心道,和杜鹃的儿子大宝真像。想起她抱着大宝的模样,心中便有了憧憬。

元绮拿过了玉雕大肚娃娃:“嗯,这是哥哥的第一个孩子,是我侄子,我总该准备些什么的。对了,嫂嫂有身孕的事情,你暂时不要和哥哥提起,越少人知道越安全。”

他点点头,牵起嘴角笑了笑,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早上她的问题他没有回答,于是认真地同她讲起今日之事:“我方才与长穆一起去了奕王府。”

元绮倒了一杯水递给他:“定王被禁足,上京局势恐怕有变,殿下召见也是情理之中的。”

萧淙之却道:“我此前求助过的外祖旧部,今日都到齐了。”

元绮怔了一下,对他说:“如此说来,你们如今在上京的兵力恐怕可以与辅政大将军相抗了吧?在外又有奕王外祖家在西南的大军,北方有你……”说到此处,脑子差点没跟上嘴巴,连元绮自己都惊了,下意识捂住了嘴巴。

萧淙之却直勾勾看着她,仿佛想让她继续说。

元绮放下捂住嘴的手,坐到床沿上,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们在郸州有多少兵马?”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迟疑了一瞬:“假话。”

他道:“义军六万。”

六万已经不是一个小数目了,若再加上靖州守军三万,便有九万人!

她又问:“真话呢?能对我说吗?”

萧淙之牵了嘴角,仿佛觉得好笑:“不能说我何必起这个话头。”

“那你究竟有多少人?”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从前是六万,不久以后,会是十五万。”

元绮睁大了眼睛,十五万?若再加上靖州的军兵将近二十万!封疆大吏也不过如此,若在算上奕王其他军力,起码有五十万大军!

有兵有权,从前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如今元绮才意识到事情的可怕之处,自己花钱养的,是一支足以颠覆中原的大军!

她惊叹着说:“难怪,陛下怕你起兵,恐怕更怕你刀兵所向不是突厥,而是中原。”

萧淙之却道:“世间大势,不会因为一人而逆改,即便是天子也徒劳无力。”

元绮想起和萧淙之第一次回到国公府吃饭的情景。元穆言及朝堂争议,他也是如此说的,即便是天子也不可逆改!

当时只觉得他狂妄得口无遮拦,如今却想通了,不是狂妄,而是他早已在筹谋,而且,元穆也已经身涉其中!

想到此处,元绮问他:“靖州的赋税生意收入,你只上缴一部分?其余的都拿去扩军了?”

“是!”

“南北商路,是不是你让杜如昌劝我的?”

“真聪明。”

她有些气恼,继续追问:“我哥哥知道多少?”

“全部。”

“那距离十五万,还需要多久?”

“十个月。”

元绮心情复杂,看着他竟然一时无言。她心道他果然算计自己,又震惊于他的野心竟然已经到这一步了,挪用赋税,私下扩军,任何一条都够他死十次了!

他怎么敢!?

收拾了心绪,她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他却露出少有的郑重神色:“你不是问我,是不是连你也是一颗棋子?我与你说一句实话,如果说从前是现在不是,你恐怕也不相信,但我还没想到怎么做才能证明我所言非虚。所以我告诉你,我究竟在做什么事情,平步青云也好,抄家灭族也好,你自己选,要不要来我身边。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也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

元绮愣住,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如今分明连元穆都已经无路可退了,自己真的还有退路吗?

“我有的选吗?”

萧淙之道:“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元绮咬着嘴唇,眉头紧锁,她明白他要做的事情已经不仅仅是朝堂之争了。更没有想到的是,元穆全然知晓却也参与其中,在他心中,元穆是最讲仁义礼法之人,若萧淙之所言是真,那他们如今做的事情,并不会比私自铸造铜钱,通敌卖国轻多少!

萧淙之见状也并没有勉强,就像新婚之夜那样对她说:“明日我们启程回靖州,路途很长,你可以慢慢想。”

萧淙之走后,元绮无心再整理,呆坐在床边想着这大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原来王公之家,从来身不由己。富贵起落,从不由人。

夜里,萧淙之也没有回来。元绮无心睡眠,天还没亮,便让荔云收拾行李。老榆送来的三大箱子珠宝珍玩,她全让人送去给洛昀,横竖她掌管偌大的国公府,有的是要花钱的地方,如今有了身孕,总不希望她太拮据。

待到行装收拾完毕,告别了兄嫂,萧淙之骑在高头大马上,立在国公府门外等候,她恍如隔世,仿佛又回到了新婚后随他赴任靖州的时候。

洛昀拉着她的手嘱咐了几句,小厮搬来了上马凳,由荔云搀扶着正准备上马。

皇帝的贴身太监金公公便带着一堆御林军来到国公府门前。

“圣旨到!”金公公高举着圣旨走到府门前。众人皆走到台阶下跪下听旨。

萧淙之脸色并不好看,但也下马跪在元绮身边接旨。

金公公展开圣卷朗声宣读:“……萧门元氏,慈心济世……”一番溢美之词后,终于落到正题,“特赐为三品诰命夫人。”

虽是赏赐,一家子却都笑不出来,若要嘉奖萧淙之,早在他带着银子上京的时候就可以,何必等到这快要离开当口?

元绮看了萧淙之一眼,萧淙之眼神示意她先接旨。就在这空当儿,金公公已经催促了:“大人夫人,还愣着干什么,这可是天赐的恩典,还不赶紧谢恩呐!”

“臣领旨谢恩。”

“臣妇领旨谢恩。”

待接了圣职起身,金公公话头一转,便走到近前对萧淙之说:“萧大人,您是从戎猛将,千里奔赴自然是小菜一碟。可这夫人不一样啊,高门贵女,身娇肉贵的,这刚去了扬州又回上京,眼下和家人团聚了没几天就要回去,这哪受的了啊。”

萧淙之听出了弦外之音,于是说:“多谢金公公体恤,下官这一路一定好生呵护夫人。”

金公公却摆摆手,转而对元穆道:“国公爷,陛下说了,虽然嘉奖受封的是萧夫人,但他知道私钱一案您出的力气,待此事一了结,绝不会亏待了大人的。此次念在,您妹妹远嫁归家不易,特准许萧夫人可以不随大人回靖州,留在娘家多住几日,歇够了再走。”

萧淙之心道,歇够了再走,那便是没有期限了。

元穆心想,既然只是口头传话,那便是有余地的,于是立即回了金公公:“公公,我虽然思念妹妹,但叫他们新婚夫妻分隔两地,这种事情,做哥哥的怎么能做呢?元穆心中感念皇恩,陛下能有此心,我等已经感激不尽了,不敢再得寸进尺。不如就让妹妹与妹夫再住上三天,再走吧?”

可金公公却凑近了元穆与萧宗启道:“二位大人,这是虽是陛下令我口传,说与大人听的,但大人应该明白,没有写进圣旨之中,是为了怕旁人说陛下太偏心,准许出阁的女儿回家长住,也是怕洛大人那边有想法,但陛下一片心意,您若是不领,岂不是辜负了?”

说着看了一眼萧淙之:“萧大人,您和夫人都还年轻,相伴的日子还长着呢,您也该体恤夫人思乡之情才是啊。”又凑近了一些,几乎是贴着萧淙之耳朵说的:“放心,陛下不会亏待您的,我亲自挑了二十位美人,这一路陪伴您回靖州,绝不会让大人感到孤单的。”

话到此处,不由他和元穆不答应。萧淙之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放在身后的拳头却已经握紧了。

元绮听的明白,伸手按住了他的拳头,对金公公说:“那就请公公代为转达谢意,元绮得蒙天恩,他日必定入宫拜谢。”

金公公满意一笑:“这就对啦,那奴才这就先回宫复命了,他日夫人入宫若有吩咐,尽管传话与我。对了,萧大人您就别再耽搁了,赶紧出发吧,陛下说了,世子在靖州,可等着您呢。”

“有劳公公了。”

待送走了金公公,元绮只好让人将行李重新搬了下来。

趁着这间隙,萧淙之夫妇与元穆在前厅院子里找了个无人的角落,临时说了些话。

“淙君别恼,好在只是留人在家中,不是软禁。我会看顾好妹妹的,你放宽心。”

萧淙之自从金公公出现便一直脸色很难看,留人在元穆身边,他不是担心她的安危,毕竟要留她做人质,首要就得保证她的安全,他气恼的是,他杀敌拼搏至今竟然仍要受人威胁!他的婚事说定便定了,将人给他的是皇帝,将人夺走的也是皇帝!

他明明为国戍边,国之帝王对边境见死不救,如今竟然还要对他们百般提防!

“萧淙之,你先回靖州吧,南北的商路已经打通了,你若要用人,靖州有杜如昌,扬州有榆信,皆会为你效命,即便我不在也是一样的。”元绮宽慰着她。

她何尝不明白皇帝此举的用意,萧淙之锋芒太利,那便要有人能牵制住他,只是自己真的有这样的分量吗?

“我回靖州后会探查李瑜与关外各部族之间的进度。还是老规矩。”这话是对长穆说的。

说着看向元绮:“别忘了我的话,哪一天想明白了,哪怕人不能来,信也要来。听见了吗?”

元绮点点头,当着元穆的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萧淙之深看她一眼,再次嘱咐元穆:“当心身边人。”

元穆又何尝不明白他的用意,只说:“你放心。”

萧淙之没有赘言,提刀大步走出去:“不必送。”

只见他走过假山,身影便消失不见了,紧接着院墙外便传来了踏踏的马蹄声。

元穆与元绮留在院中,元穆安慰妹妹:“风雨欲来,哥哥始终会挡在你们前面,不要太忧心了。”

元绮此刻比起自己,倒更加关心他的事情:“哥哥,我有件事一直想问你。”

元穆看了她一会,松口说:“你是想问昀娘?”

她昨日其实已经放下了戒心,但又听萧淙之提了这一嘴,又担心了起来:“我和萧淙之遇刺的事情,你知道是谁出卖了我们吗?”

元穆点头:“知道。是玉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有些事我无法与你细说,但你若还相信哥哥,那便等一等,很快,会见分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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