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爱伤情屈(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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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冶金部委托河南省委组织部对曾义宽进行考察,于是省委组织部对他进行了各方面的审查,没有发现政治上、经济上、作风上、工作上、纪律上等等有什么问题,于是把他招到郑州进行谈话。
这次谈话是由组织部王部长亲自找他谈的。让王部长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说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冶金部挑选担任这个职务,他对业务不懂,担心不能胜任。王部长吃惊且意外,一般人被提拔都是求之不得,而这个小曾同志却有点推脱,他不得不对小曾同志刮目相看,这个同志是个有性格的人啊。
王部长语重心长地说:“冶金部跨过了许多副厅级干部挑选了你,肯定是经过反复斟酌的,咱们省里不能不配合人家,你可不能轻易撂挑子不干,这会让人家冶金部怎么想?”
曾义宽抱歉地笑了笑,说:“王部长,我不是撂挑子不干,我是说,如果有更合适的人选,应该让更合适的人来干。如果组织上认为我最合适,那我就好好去干,不辜负组织上的期望。”
王部长笑了,说:“这还差不多。我马上向廉书记汇报。”
曾义宽恭恭敬敬地说:“谢谢王部长!”
然后他告别王部长,回到省委招待所。
廉书记是分管组织部的,他看了筹建部负责人拟任人选是曾义宽,吃了一惊,问道:“组织部什么意见?”
王部长认真地说:“冶金部挑选的人选,咱们不能指手画脚,原则上都应该同意。”
廉书记点点头,说:“谈话了吗?”
王部长点头说:“刚谈过,这个曾义宽同志很有意思,别人对提拔求之不得,他却说自己不懂业务,不一定是最合适人选。”
廉书记哈哈大笑,说:“他就是这么一个人。”
这次轮到王部长吃惊了,“廉书记认识他?”
廉书记感慨地说:“岂止是认识,我跟他是忘年交的老朋友了。”
王部长更吃惊了:“啊?”
廉书记解释说:“七、八年前我被发配到林县的五七干校,他也在那里,别人都急着跟我们这些走资派划清界限,他却对我们关照有加,他照顾我这个南方人,时不时不知道从哪里给我搞来点大米让我吃,还经常搞点小吃食给我打牙祭,你说这事我能忘得了吗?”
王部长摇摇头说:“嗨,想不到廉书记还有一段这样的奇遇。”
廉书记关切地问:“他现在在哪里?”
王部长直接说:“他回招待所了,在等通知。”
廉书记笑着说:“麻烦你帮我约一下他,晚上请他吃饭。”
王部长想了想,说:“要不要定房间?”
廉书记摆摆手说:“用不着,到时候信步走到哪里就是哪里,找一个小餐馆就行,大饭店他会不习惯的。”
王部长直率地说:“好,主要就是老朋友相见说说话。”
廉书记笑了,说:“太对了。对了,你也去,咱们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王部长玩笑说:“我去了不碍眼吗?你们俩老朋友相见,想说说心里话,我在场,你们都不方便说了。”
廉书记不满地说:“没有的事,你也是性情中人,没什么不方便的。你不去可不行。”
王部长笑着说:“恭敬不如从命,我也去,谢谢书记信任。”
廉书记打趣说:“这样的客气话一说,又掉了一层价。”
王部长赶快说:“再不敢说了。”
笑着就走出去了。
王部长到了办公室,就拨通了招待所的电话,让转曾义宽的房间。
曾义宽正躺在床上看书,听到电话响,心想肯定打错了,不过一直响,只好接:“您好,打错了吧?”
“是曾义宽同志吗?”
曾义宽一听,大吃一惊:王部长的声音!天哪,差点错过。
“您好,王部长,我是曾义宽。”
王部长换了称呼:“小曾,没有公事,有点私事。你的一个老朋友想约你晚上坐坐,随便吃个饭,说说话。好不好?”
王部长约的,怎么能说不好?曾义宽想:我的老朋友,谁呢?想不起来有谁是认识王部长的我的老朋友。唉,能劳动王部长大驾约我的没有谁啊。不管他,只管去就是了。不过,来的匆忙,车上也没带好酒,好像还有几瓶洹水大曲,对,就拿一瓶这个就行了,这个是我们安阳特产嘛,喝它也不丢人。既然是我的老朋友,也许喝过洹水大曲,不会嫌它不好。呵呵,就喝这个。
这样一转念,就说:“当然好,谨遵吩咐。”
王部长爽快地说:“好,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在招待所等着,到时候我去找你。”
曾义宽还没来得及考虑,就说:“好的。”
等到挂了电话,他才想起来,哪能让人家大部长来找我呢?我应该去找他啊。唉,太不像话了。可是已经说过了,也不方便再改变;再说,去找他到哪里找?也不方便。就这样吧。
曾义宽又想到,自己也没给王部长说房间号,他好找吗?又想,他能让招待所总机找到自己,他还会找不到我?一打听就知道了,不用替他担心,呵呵。
他让司机给他拿了两瓶洹水大曲放到房间里,并告诉司机晚上有事,让司机自己吃饭,不用管他。然后就安心躺在床上看书。
大约下班时间过了一会,电话响了,估计是王部长,赶快拿起电话,说:“您好,王部长。”
果然是王部长的声音:“小曾,穿的随便一点,下来吧。”
曾义宽干脆地说:“好的。”他换了一件很随意的上衣,拿上两瓶洹水大曲,就下楼了。到了招待所门口,看王部长在等着他,急忙走上前。
曾义宽轻声说:“王部长好!”
王部长笑着说:“不要叫什么部长的,叫我老王就行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与曾义宽握手。
然后手往外一伸,说:“咱们去吧。”
曾义宽也不明白王部长的意思,不知道他的“老朋友”在哪里,只管沿着他指的路往外走,走出招待所没几步,往前看,就见前面有个老头站在路边,他总觉得这老头好像见过,离的近了,他看的清楚一些了,大吃一惊;原来是“廉老头”,廉书记!天哪,原来是他。
疾走几步,上前毕恭毕敬地说:“廉书记好!”
廉书记笑着说:“小曾啊,你气色不错啊。”
一边说话,一边握手。
王部长也来了,说:“咱们走吧,往前走,有一家小店,会做湖南菜,咱们去那里。先说好,我来请客,因为你们俩相互都请过,可是我没有请过你们俩,所以该我请。”
廉书记争辩说:“你那是诡辩啊,按你说的,我也没请过你,我请也应该。”
王部长辩解说:“你们俩相互请过,至少比我请的多吧?所以该我请客,这逻辑不能说不成立啊。”
王部长的话说得曾义宽笑了起来。
廉书记正经说:“你的工资也就一百多块钱,多不了多少,一家老小全靠你,急急巴巴,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的工资比你高,家里老人都不在了,负担比你轻多了。小曾情况和你差不多,你们俩都处在困难时期。对我来说,请你们俩是一件很高兴的事。你们不让老头儿高兴一回?”
曾义宽也不以为然地说:“我的工资虽然低,但是那里物价低,消费低,要求低,所以我请客也不是没有理由啊。”
廉书记不满地说:“你们俩不要争了,让老头儿高兴一回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曾二人不好意思再争了,只好听老头儿的。
曾义宽补充了一句:“老头请客就请客吧,不过喝酒必须喝洹水大曲,这个就不要争了。”
廉、王二人互相看一眼,虽然表达的是对曾义宽的不满,但是也无可奈何,只能喝他的洹水大曲了,虽然他没有说理由,但是他们两位知道,他让喝洹水大曲的理由肯定很充分。
进了小饭馆,王部长去找到菜谱,让廉书记点菜。廉书记说:“点两个凉菜,四个热菜,可以吧?”
曾义宽摇摇头说:“浪费,肯定吃不完。”
王部长也说:“吃不完。”
廉书记突然问:“这湖南菜可是很辣啊,你们吃得下吗?”
王、曾二人都说:“没问题。”
廉书记点了四个菜:茶树菇炒腌豆角,蒜苔炒腊肉,家常豆腐,水煮鱼。
王部长说:“这些恐怕也吃不完。”
一会儿菜就上来了,曾义宽打开酒,每人倒了一杯,一杯不到一两酒,然后说:“你们俩都比我年长,我该首先敬酒。”
王部长接着说:“一起敬廉书记。”
两人分别说:“敬祝廉书记万寿无疆!”“敬祝廉书记健康长寿!”
气得廉书记对王部长说:“你是纯粹气老头儿啊。”
又对曾义宽说:“这还差不多。”
曾义宽想起来,说:“王部长说的也不错,不怕万寿无疆,只怕永远健康。只要不是永远健康,怕什么?”
王部长附和说:“就是,就是。”
廉书记没好气地说:“既不要永远健康,也不要万寿无疆。那都是胡扯。不好了,当年我就是这句话被人揭发,才发配到小曾那里的。”
王部长和曾义宽都笑了。
廉书记催道:“喝酒,喝酒,好几年没喝这个酒了,一闻到这个酒味儿就想喝。”
于是他们三人举杯大喝一口。
王部长品了一会酒,说:“这个酒不错啊,好像是陈年老酒,味道醇厚,后味儿十足。好酒!”
曾义宽实话实说:“这个酒少说也有十年,味道纯正,还能喝。”
廉书记感慨地说:“确实是好酒,不过现在喝这个酒,还没有那时候感觉它好喝。”
王、曾二人都点点头,表示理解廉书记的话,感慨他的遭遇。
曾义宽笑着说:“感觉好喝就多喝点,我本来想只带一瓶,来的时候怕不够喝,就多带了一瓶。两瓶够咱们仨喝了。”
王部长认真地说:“喝不完。除非小曾特别能喝。
曾义宽忙说:“我酒量很一般,超半斤就倒了。”
廉书记举杯说:“慢慢喝吧。”
然后又碰杯,喝酒。
廉书记关心地说:“你们吃的惯这湖南菜吗?比如这个蒜苔炒腊肉,吃的惯吗?”王、曾二位说:“好吃,吃的惯。”
廉书记慢慢解释说:“我家里老伴儿每年都要做一些腊肉,大约几十斤吧,用来送人和自己吃。其实,在湖南,家家都要做腊肉的。传说左宗棠在平定浙江的时候,请浙江人吃饭必吃腊肉,为什么呢?因为他家里条件不好,他是住在岳父家里的,他夫人姓周,周家是大族,而左宗棠脾气还大,当然,一般能耐大的人脾气也大,他虽然不是入赘,但是也难免会与岳家有不相容的时候,而全靠周夫人斡旋,平衡他与周家的关系。左宗棠感念夫人的恩德,每逢请客,就要炒腊肉,向人们说,这腊肉是他夫人亲手做的,他因为感念夫人的恩德,时刻提醒自己不可忘记夫人当年的吃苦受屈,所以请客必请吃腊肉。那些浙江人听了,都大赞周夫人,同时大口吃腊肉。其实浙江人是不吃辣椒的,炒腊肉是必放辣椒的,浙江人辣的满头大汗,为了巴结左宗棠,还要继续吃腊肉。”
王部长听了,意味深长地说:“左大帅是一个非常知道感恩的人啊。现在许多的人都太势利,不懂得感恩。”
廉书记感慨地说;“是啊,尤其那十年过去,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尔虞我诈,这样发展下去,这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王、曾二人也有同感,他们觉得,知道感恩的人尤其难能可贵,廉书记就是这样的人。
他们三人最后喝了一瓶多酒,曾义宽怕廉书记喝多,才不让喝了,毕竟廉书记已经是近六十岁的人了。
曾义宽最终通过了考察,顺利走上了筹建部负责人的位置。虽然他能力出众,人品无可挑剔,但是也不能说与他的奇遇没有关系。
这一干,就快三年了,现在终于要挂牌了,正式运作投产事宜,就要见效益了。他们都怀着喜悦的心情在准备挂牌成立集团公司,虽然辛苦,但是大家心情顺畅,任劳任怨,只等二十八日一到,就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