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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识新地(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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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佩轩和白小洁挨在一起,有一种负罪感,但是其实也就是坐在一起而已,并没有任何的亲昵行为,小洁并没有要求他进一步的亲近,所以他也就释然了。

小洁诙谐地说:“佩轩,你说普通话比贾庄话好听。你觉得呢?”

佩轩笑了,打趣说:“也许吧,一开始既不好意思说贾庄话,太土;也不好意思说普通话,因为说不好。不过,经过一个多月,慢慢会说了,就适应了。只有见到李顺泰才说贾庄话。”

小洁问道:“李顺泰就是那个在q大上学的那个同学吗?”

佩轩点点头说:“是的,他跟我好几层关系呢。”

小洁不解地问:“怎么回事?”

佩轩解释说:“我和他是高中的同班同学,这是一层;现在我们俩都来北京了,经常见面,这是第二层;你不知道的是,我和他还是远房亲戚,我是他的远房表叔,这是第三层。”

小洁玩笑说:“你在他面前摆不摆长辈的架子?”

佩轩摇摇头说:“没,从来没有过。”

小洁接着问:“当长辈有什么优越性啊?”

佩轩叹气说:“没什么优越性。你是长辈,就要有个长辈的样子,有时候要正襟危坐,装正经,不能随便说话。你说舒服不舒服?”

小洁笑着说:“别人都烘托着你,你正好摆摆架子,好不威风啊。”

佩轩正经说:“我最不喜欢这些了,我是个追求自由自在的人,不太喜欢受拘束。”

小洁肯定地说:“是,我看你也是这样的人。”

佩轩一边想一边说:“我从小就是这样的性格,所以不招人喜欢。”

小洁不以为然地说:“你得了吧,你还要多少人喜欢?光女生就至少有两个说喜欢你了,没说出来的也许有许多呢。”

佩轩不假思索地说:“得,得,你就别笑话我了。”

小洁话锋一转说:“佩轩,你小时候调皮不调皮?”

佩轩笑着说:“你猜呢?”

小洁想了想说:“我猜你是那种表面老实,实际上不老实的调皮学生。”

“哈哈哈!”佩轩大笑,“你真是我的知己。”

佩轩接着说:“其实,根本上来说,我是个老实人。”

小洁不相信地说:“嗯,我看你骨子里虽然善良,但是并不老实。”

佩轩辩解说:“不老实倒是谈不上。不过那些不老实的人跟我关系不错是真的。”

小洁好奇地说:“说说你小时候什么样。”

佩轩边想边说:“好吧。我从小说不上聪明还是笨,我读书也这样,一开始接受新东西的时候,总是慢半拍,但是一旦接受以后,就学得比较快。我的优势是记忆力强一些,比如我记得我学会说话比较晚,大约在两岁多,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很多了,但是说不出来。爹娘问我什么,我就指一指,如水缸、锅、灶台、风箱、碗筷、饭勺、板凳,等等。现在想起来我指认这些东西的时候,还历历在目。”

“但是,我动手能力就比较差,我记得十来岁时候学打拳的时候,学得很慢,一个动作需要练好几天才熟练。学了一年多,倒是也学会了几套拳,后来因为喜欢看小说就不再学拳了。现在那些拳路全忘光了。”

“十二、三岁的时候,我还是比较调皮的,当然是那种表面不调皮而背后调皮的类型。那时正是文化大革命中,学生也不学习,天天“闹革命”,我个性比较强,老师不喜欢。不过,不管老师喜欢不喜欢我,我见了老师都打招呼,那时候给老师打招呼就算是有礼貌的学生了。我因为家里条件不好,下午放学以后就去薅草、拾柴禾了,有些同学条件好,不用干这些,就去打鸟、偷瓜什么的。”

“有一次,班主任常老师后背收到了弹弓打的干泥丸,就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训斥说是我打的,我坚决否认;常老师说,‘即使不是你打的,也是你指使打的。’我也坚决否认;常老师又说,‘即使不是你指使打的,你也知道是谁打的,你必须交代是谁打的。’我沉默。用弹弓打老师,我肯定不会干的,也不会指使别人去干,但是我确实知道是谁干的,我还制止过他,但是他不听,还是用弹弓打了老师的后背。不过呢,我不能说。自此,常老师好像跟我结下了梁子,处处跟我过不去,几乎每天都要点名批评我几句, 对于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来说,你能承受住这样的压力吗?可是我不得不承受。那时我想,随便吧。”

“那年期末考试的时候,常老师是语文老师,他故意把我的成绩压得很低,结果受到了校长的批评。因为我们班里成绩不好,校长不满意,并特意问了我的成绩,常老师说我天天调皮捣蛋,刚刚考及格。校长说,‘你可以说酆佩轩调皮捣蛋,但是他不可能才考及格。’然后又问教算术的方老师,方老师说,‘自从我教酆佩轩,他没有一次不是一百分的。’校长和方老师都是比较喜欢我的,他们也很了解我,总是鼓励我好好读书。结果让常老师很尴尬。校长说,‘咱们当老师的,对待学生一定要公平,不能给学生造成阴影。’这样,常老师才不再天天点名批评我了。”

“但是,他并没有消除对我的不满。到了五年级的时候,他仍然是我的班主任,让我很郁闷,可是我也没办法。有一天下午,原来跟我关系还不错的一个年龄比我大两岁的留级生李大庆突然跟我翻了脸,把我痛打一顿,他把我打翻在地,骑在我身上猛打我,打完扬长而去。我很无奈,想报仇可是又打不过他,只好忍着。后来我了解到,是常老师指使他打我的。”

“我挨了打并没有跟别人说,即使最好的哥们也没说。但是还是有人知道了。第二天早自习放学后,李大庆刚走出校门,跟我最好的哥们大奎就拦住了他,质问他:‘你昨天为什么打佩轩?’李大庆嬉皮笑脸地说:‘是他打我。’大奎二话没说,一拳打过去,就把李大庆打了个趔趄,接着三、两拳就把他打倒在地,还有好几个同学上去用脚猛跺李大庆,把他打得哭爹叫娘。大奎打拳好几年了,在同学中是功夫最好的,尽管李大庆比他大三岁,但是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李大庆被打得好几天没有上学,常老师知道了,恼死了我和大奎,这事惊动了学校,追究起来,同学们都证明李大庆打了我,又打同学,结果……,结果挨了打,他挨打完全是咎由自取。李大庆吃了亏,把常老师指使他打我也说了出来,最后常老师没法呆下去了,灰溜溜调走了。”

小洁认真听着,插话道:“你说的大奎就是咱们高中同学酆大奎吧?”

佩轩点点头说:“是的,就是他。”

小洁打趣说:“你成了小流氓团伙头头了。”

佩轩委屈地说:“俺们没做过坏事呀。说实话,如果我做坏事的话,要比一般的小流氓危害大许多。不过,以后我越大越老实,现在成了个书呆子。”

小洁不屑地说:“你一点也不呆,你就装吧。”

小洁接着说:“你的事讲完了?”

佩轩不好意思地说:“完了。你听烦了吧?都是一些很无聊的事。”

小洁认真地说:“你讲的挺有意思的,不,这是你的故事,我喜欢听。这只是你的小学阶段,你的中学阶段肯定还有故事。”

佩轩不在意地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什么意思。”

小洁撒娇说:“我就愿意听你讲你自己的故事。”

佩轩叹口气,一言不发,脸色有点阴沉。

小洁不安地说:“对不起,佩轩,我是不是惹你不愉快了?”

佩轩笑了,说:“怎么会呢?没事。”

小洁不安地说:“刚才我分明看见你脸色不好看。”

佩轩解释说:“没你的事,我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

小洁急忙说:“什么往事?给我说说吧。”

佩轩笑了笑,摇摇头,说:“你呀,怎么对我的过去这么好奇?”

小洁不假思索地说:“我对你这个人感到好奇,就想了解你。”

佩轩客气地说:“我觉得我不值得你这么了解。”

小洁不满地说:“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该了解?我就是好奇,就是想了解。你对韩文秀也这么说吗?”

佩轩抱歉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的。我对韩文秀怎么说的,早忘了。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不值得你这么深入了解,你也许误会了。”

小洁不客气地说:“我没有误会。不过,我不该这么咄咄逼人的,而且让你回忆不愉快的过去,不好意思。”

佩轩不在乎地说:“这倒没什么。”

小洁想起来刚才佩轩不愉快的脸色,问道:“对了,佩轩,你刚才想起了什么呀,脸色那么阴沉?”

佩轩无奈地说:“本来不想说了,看来不说不行啊。”

小洁撒娇说:“人家求你还不行吗?”

佩轩笑着说:“没事,我说就是了,其实这也是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一件事。”

小洁催他道:“快说,我等不及了。”

佩轩深吸一口气,说:“说来话长,恢复高考那一年的夏天,因为国家已经决定恢复高考,首先恢复了中考,我那年初中毕业,虚岁十七,其实还不到十六周岁,考高中之后,成绩还没有下来,我知道自己考上没问题,考试完就等通知了。我天天在生产队上工挣工分,倒是也安心。那年夏天雨水比较大,有一天下大雨,我父亲中午从牛屋蹚水回家吃饭,到家门口的时候看到我家路对面的邻居家男主人在我家房子外边挖沟,我爹大声质问:‘你干什么?!你要挖塌我家房子吗?!’那人蛮不讲理地说,‘我家已经进水了,都是你家这边地势高造成的!你这边地势低了我家的水才能流出来!’我爹喊道:“你家地势低你应该垫高你家地势,你不该挖我家地!’

那人凶恶地说:‘我就要挖你家的地,你这地势低了我家的水才能流出来!’我爹大喊:‘天下哪有你这样的道理?你这不是明着欺负人吗?!’那人蛮横地说:‘我就欺负你了,你想怎么着吧。’

外面的吵闹声惊动了家里的人,我听到有我爹的声音,就赶快跑出去,一看是这种情况,我手指着那人大声喊道:‘你要干什么?你要找死吗?你敢再挖一下,我送你去阴间!’他抬头看看我,又看看周围,这时候他家里的人也出来了,他儿子比我大五、六岁,但是腿有关节炎。他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恶狠狠地说:‘你算个啥?我就要挖,你来试试!’我二话没说,回家去拿了一张铁锨出来。这时候周围聚了很多人,人们异口同声地指责他做的不对,可是他心有不甘,依然还要挖我家的墙角。我大喊一声:‘你再挖一下,我劈死你!’他不在乎地说:‘我就挖!”说着就又去挖。我高举铁锨对着他的头凶猛地劈过去,他一见我真的劈了过去,丢下铁锨,撒腿就跑,我的铁锨收势不住,一下子劈到水里,溅起很大的水花,。我抽起铁锨,又去劈他,他和儿子都吓掉了魂儿,跑回家里,闩上门。我冲到他家门口,用铁锨对着他家大门劈了过去,把他家大门劈出一道缝,然后又一脚踹过去,把门踹得哗啦啦响。这时候人们拉住我说:‘算了,他一家都吓得不敢出来了,你饶了他吧。’这一家人心眼很坏,以前的时候,我父亲身体不好,他仗着比我父亲年轻,总欺负我家。我早就积满了对他家的仇恨,真的恨不得一铁锨劈死他。自此以后,他家再也没敢欺负我家一次。从此以后,我觉得我长大了,成为成年人了。”

小洁听得心惊肉跳,睁大眼睛看着佩轩,生怕他有什么危险。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故事中解脱出来。佩轩问小洁:“小洁,几点了?该走了吧?”

小洁意怔过来,忙看看手表,说:“是该走了,九点过了。”于是,他们俩朝佩轩的宿舍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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