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毛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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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舟舟已经很久没有放声大哭了，她抓着厉晋淇胸口的衣服就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
因为扁桃体发炎，她哭的声音都是嘶哑的，并不好听，她感觉自己嗓子很疼，每发出一声哭声都很疼，可是疼痛也拦不住这势不可挡的情绪发泄。
“你……你怎么来的那么晚……厉晋淇……我讨厌死你了……”贺舟舟一时都没分清自己在哪，还以为是还在梦中被厉晋淇救了。
厉晋淇听不懂贺舟舟在说什么，但她觉得贺舟舟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被逼急了吓狠了的小兽发出的哀鸣声，猜到她是做噩梦了，不断安抚她：“是我不好，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不哭了，乖乖。”
厉晋淇怕她哭坏了嗓子，哄着她，拿纸巾给她擦眼泪。
贺舟舟终于停了眼泪后，抬手打了厉晋淇的胸口一下，但是因为没力气，所以打得不痛不痒的，她的手上还粘着医用胶布，那是拔完针后用来止血的。
厉晋淇握住她的手亲了一下：“手该疼了。”
贺舟舟把手收回来，还因为梦里的事情绪不好，只是还想再捶一下厉晋淇的时候，她的肚子先叫了，而且是很大一声。
厉晋淇听到了，忍不住无声地勾了勾嘴角：“看来是饿狠了。”
贺舟舟这下才真的从梦里醒了过来，后知后觉地不好意思起来，把脸撇了过去。
已经快到午饭时候了，厉晋淇上午也没吃东西，也有些饿了：“想吃什么？”
贺舟舟坐了起来，挣脱开了厉晋淇的怀抱，从他手里拿过纸巾，背过身去把脸上的泪痕擦了，然后摸到睡着前放在枕边的手机，打开备忘录打字。
“我要吃冰淇淋！！！”大号加粗的字体表达出了她强烈的意愿。
“不能吃冰的，不能吃甜的，好了再吃，晚一天好你就要多难受一天。”
贺舟舟也知道厉晋淇说的没错，想了一下，按下回车键后又打了一行字。
“我要吃你做的。”
厉晋淇笑着看着贺舟舟手机里的字，轻轻笑了一声：“好，我们回家，我给你做饭。”
贺舟舟病了又没吃东西，身上没什么力气，因此是被厉晋淇抱着上的车。
厉晋淇感觉贺舟舟还是太轻了一些，他一只手都能抱起来，还可以再胖一些，他还要再努力努力，不过要健康增重自然不只要吃，还要锻炼，主要是要改善贺舟舟现在这种体质。
回到家之后贺舟舟抱着可可在客厅看电视，厉晋淇在厨房里做饭。
虽然开着电视，可是贺舟舟的思绪却不在电视中的偶像剧里，而是在想梦里的事。
她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感受到的厉晋淇的拥抱是因为现实里厉晋淇抱着她，还是说在那个周目中，在她弥留之际，厉晋淇真的抱住了她。
她想起自己以前和厉晋淇开玩笑说，说不定他们两个人在上辈子是敌人，当时他说的话。
“那肯定是你误会我了，前世的我如果真的是我的话，一定也很喜欢你。”
这句话有没有可能是真的呢？
不过转念一想，是与不是好像也不这么重要了，反正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而现在厉晋淇总会把她从噩梦里拉回来的。
午饭厉晋淇做了清蒸鱼，清炒菠菜和骨头汤。
骨头汤里放了马蹄、玉米、莲藕和胡萝卜，所以有一股清甜的味道，加上贺舟舟吞咽疼痛，比起吃菜更愿意喝容易吞咽的汤，因此今天难得多喝了两碗汤。
这是厉晋淇和贺舟舟吃饭第一次见她吃这么少，以前总担心她贪吃吃太多难受，少有像今天一样她放下筷子了他还要再劝她多吃两口的时候。
贺舟舟最后还是乖乖把他夹到自己碗里的青菜和鱼尽量吃光了。
饭后厉晋淇收拾完后，又给贺舟舟泡了罗汉果，想骗她多喝点水。
贺舟舟缩在沙发上，玩手机，可可趴在她腿旁边，一人一猫都是一样侧躺着的姿势，看得厉晋淇忍不住拍了张照片。
贺舟舟也发现了他拍照，坐了起来，向他伸出手，意思是要他的手机。
厉晋淇把手机放到她手里，坐到她旁边，把带着吸管的杯子喂到她嘴边。
贺舟舟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手机中，下意识就张嘴咬住了吸管，喝了几口。
厉晋淇拍的的确可爱，贺舟舟也没删这张照片，还发到了她自己的手机上，然后把手机还给了厉晋淇。
厉晋淇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手摸了摸贺舟舟的额头，感觉不烫才放下心来：“要不要睡一会？”
贺舟舟摇了摇头，她上午在医院也算睡够了，现在感觉不怎么困。
“那想做什么？”说完抬头看向客厅前的电视，电视里正在放着午间新闻，小姑娘显然只是开着，并没有专心看的意思。
贺舟舟想了一下，拿着自己的手机打字。
“你下午不去公司吗？”
厉晋淇看到贺舟舟在手机上打下的字，笑着打趣道：“你倒是比我更担心工作。”
贺舟舟抬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腿上，撇了撇嘴，这是她对厉晋淇调侃的反击，现在她说不了话，只能动手了。
厉晋淇抓住她的手，摩挲着她手上的戒指：“今天不去了，在家陪你。”
贺舟舟也懒得管他去不去公司了，省得他又拿这事编排自己，往他那边一倒，睡在了他腿上。
她面朝里侧，呼吸隔着薄薄的家居服打在了厉晋淇的腹部，让他忍不住身体紧绷了一瞬间，之后他动了动腿调整姿势，往沙发靠背靠过去。
贺舟舟没察觉他的心思和小动作，闭上眼，感受着厉晋淇的气息环绕着她，只觉得安心。
刚刚还说不困的，结果一躺下，心神放松，没一会又睡着了。
厉晋淇拿着手机，处理了一下工作消息，然后又查了查有什么清淡的又好吃的菜，想着晚饭能哄着人多吃些。
小姑娘不必像以前当艺人的时候那样为了工作追求骨感美了，该长胖一些好，不然他都担心一阵大风刮过来贺舟舟就被风吹走了。
贺舟舟如果知道他现在的所思所想，一定会笑他对自己的滤镜太重了一些，她其实已经比从前做任务的时候胖了差不多十斤了，只是以她的身高来说也还是偏瘦的。
大约是因为喉咙疼，贺舟舟睡得并不安稳，翻了个身，面朝外却又被光线搅扰了，眉头皱了起来。
厉晋淇注意到了，左手轻轻盖在贺舟舟眼睛上，帮她挡住扰了她好睡的光，贺舟舟的眉头才逐渐松开了些。
贺舟舟的手机被她随意丢在沙发上，突然有好几条消息跳了出来震动了好几次，屏幕亮了起来，厉晋淇瞥了一眼没放在心上，刚打算把手机放远一些，哪知道屏幕又亮了，有电话打了进来备注是“卉姐”。
厉晋淇不想让手机震动吵醒小姑娘，用右手按了按手机的电源键，让震动停止了。
接着他拿起自己的手机点开微信，找到曹卉的微信给她发了消息。
【厉晋淇：舟舟病了，正在睡着，你有什么急事吗？】
曹卉看到厉晋淇的微信，愣了一下，平时贺舟舟也有犯懒或者睡到中午才醒就没去公司的时候，因此今天贺舟舟没去公司她也没放在心上。她立马回了消息。
【曹卉：她病了？是哪里不舒服？】
【厉晋淇：急性扁桃体炎。】
【曹卉：严重吗？看医生了吗？】
【厉晋淇：去过医院了。】
看到厉晋淇这么说，曹卉才稍微放下心来。
【曹卉：那就好，等她醒了，你让她看微信我给她发的消息。】
【厉晋淇：好，我知道了。】
放下手机，厉晋淇一时放空下来。
从昨晚因为一个小零件的失踪引发了一系列的事情，害怕失去可可的心情，导致了贺舟舟的情绪崩溃和生病。
上午在医院睡醒后也不知道她梦见了什么，看着是魇住了，醒来后大哭一场后却又放松了下来。
虽然还病着，但却活泼了一些。
贺舟舟在信赖的人面前话总是多一阵少一阵的，在不熟的人面前就惜字如金。
两个人相处久了，厉晋淇发现她有时会语出惊人，似乎是嘴比脑子转的更快了些，说完过了一会又暗自懊恼，偷偷观察他的反应，发现他没介意或者跟没事人一样，才又放下心来，可见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大约是因为这事被谁责怪过的，他猜是父母或者长辈之类的。
这应该也是贺舟舟在大部分人不熟悉不信赖的人面前保持安静的原因，她害怕说错话。
回想起他看到的贺舟舟在娱乐圈里的视频物料和在综艺里的表现，那种活泼的模样倒是更像是精心编排练习过后表现出来的样子，也不知道她那三年过得有多累。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厉晋淇感觉到贺舟舟身上的那种违和感更重了。
她大学学的是管理专业，虽然父母双亡，可是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她父母当年给她留了不少遗产，她根本不必逼迫自己去学自己不喜欢的专业，做不喜欢的工作。
可她就像是自虐一样，在遇到他之前一直选择的都是自己不喜欢的路，把自己折腾成了现在的模样。
厉晋淇想不通，只能把这一切归咎于那个贺舟舟目前还守着的“秘密”，可即使是这样，厉晋淇也很难想象是什么样的秘密会把贺舟舟这样乐于躺平的人逼成那样。
他忍不住开始回想贺舟舟和他遇见之后的点点滴滴，她对自己接受的有些过于顺畅了，就像是被设定好的，或者她早就知道他是谁，并且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贺舟舟是个警惕心很强的人，可是他在空中花园和便利店和她搭讪的时候，她都回应了，这不符合她面对陌生人的一贯态度。
当然也可以说是因为她之前为厉氏代言过，知道他是谁，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态度，可是仅仅只是“知道”，她就会主动邀请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男人进门坐坐吗？
他指的并不是道德上，而是从安全感和警惕性上，贺舟舟是一个领地感很强的人，她不会放一个她不相信的人进入她的领地中。
从这个结论反推，他觉得只有两个可能让贺舟舟做出这种事。
第一，她对自己一见钟情了，可是从空中花园初遇后的半年里她毫无行动来看，这种可能性很低。
他认为贺舟舟虽然性格容易犹豫纠结，但是并不是那种十分能忍耐的性格，她如果喜欢谁，必然会有所行动，就像是两个人在一起后她给他送戒指，问他两个人的关系，主动和他更进一步。
第二种可能就是她早就认识他，并且算是了解他，非常相信他的人品，确信他不会伤害她。
这其实比第一种可能更加不可能，因为厉晋淇并不是一个热衷于社交的人，他也确信自己和贺舟舟初见就是在拍卖会上，贺舟舟在那之前根本没有渠道能了解到他。
刚在心里否认了这种想法，厉晋淇马上又觉得不对，其实还是有可能的，比如从和他亲近的人那里了解他。
厉子源，他马上想到了这个弟弟。
随后他又笑自己遇上贺舟舟后就爱病急乱投医了，贺舟舟和厉子源认识在他和贺舟舟认识之后，因此贺舟舟是不可能从厉子源那里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的。
真的不可能吗？
那贺舟舟说要和厉子源一起吃饭调查和她的“秘密”有关的事又从何说起呢？
他感觉脑中思绪好像被可可玩过的毛线团，找不到头和尾，顺着线往下想找到头和尾，却发现这一头是一个结，另一头又是另一个结。
他觉得贺舟舟身上的秘密比他处理过的最难的公司事务还要复杂，比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题还要难解。
厉晋淇的手指轻轻揉捏着贺舟舟的耳垂，每次看着她睡着的时候，总有一种去触碰她感受她的温度和生机的冲动，像是担心她一睡不醒。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种念头从何而来，大概就像贺舟舟十分担心可可的心情吧，因为太在乎了，所以常常担心她受伤，他给自己的想法找了一个最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