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大师兄下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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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进得酒楼大堂,却有二三十个汉子聚在里面,有近小半是镖师打扮。
当先一个中年人,红光满面,容貌富贵,呵呵笑着迎了上来:“令狐少侠吧,在下福威镖局总镖头林震南,之前罗浮山赵大掌柜来信,托我在此拦住令狐少侠,且随我转到福州,赵掌柜如今在福州相候。
前日我听闻令狐小友从雁荡西来,便请了闽北诸位江湖朋友在此设宴为令狐少侠洗尘。”
令狐灵冲急忙回礼说道:“原来是林总镖头,只需唤小弟令狐便是,不知赵师兄叫小弟此次南下所为何事?”
林震南说道:“这却不知了,令狐贤弟,明日且随我去福州杏和堂见到赵大掌柜自然知晓。”
这人倒是会套交情,三句话下来便从少侠,小友,到贤弟了。
原来这广东杏和堂,是自家张师叔看见关外来的油脂越来越多,制出来的蜡也越来越多,推出蜡壳包装药丸以后建立的,不知为何又令人到处寻访了一个姓陈的和一个姓李的来轮流担任东家,还在每一个蜡壳上印了陈李济三字。
几年前这杏和堂赵师兄上华山时,自己问起师叔,师叔的回答也很奇怪,说是不敢冒领了祖宗的功劳。
令狐灵冲没有得到答案,但以他的性子也懒得去计较,反正到时候就知道了。
当下大家开席,一边互相介绍,一边就喝起了酒来,这席上有几位是闽北地区排帮,茶帮,马帮,车帮等等头人帮主,大多数都是福威镖局的镖师。
最奇怪的是居然还有几位附近府县的教谕和教授,坐在一帮江湖汉子中显得特别显眼。
令狐灵冲也感觉奇怪,当下便问了起来:“几位孝廉老爷不知又有何事垂询小子?”
一位教谕便说到:“此事原不当询问令狐小友,只是听林总镖头言令狐小友也是童生,所以冒昧前来。
老夫是本县教谕刘举人,观令狐小友是个爽快人,我等有话便直说了。”
令狐灵冲连忙客套几句。
那刘举人便开口问道:“听闻当朝少傅,贵派道门掌教张真人上书朝廷,建议在海外开设府县。
这海外设县旁人自然是不愿意去的,但我福建临近吕宋,可以在福建选取举人,秀才至吕宋为官。
凡在海外效力满四年,秀才赐举人功名,举人赐同进士不知可有此事?”
那林总镖头在一旁听见插言道:“此事,我也有所听闻,只是张真人隐居华山多年,从不曾出山,旁人也不知其详细。
那张真人神仙人物,足不出户掐指一算,便知天下矿脉,十年前便算准了那扶桑的金山银山,如今又将吕宋的铜山给指点了出来。
这天下当官的原本谁也不愿意去海外,如今既然那海外有铜山,自然都想去,只是不知道那铜山的消息是否真是出自张真人之口。
赵大掌柜曾说过令狐贤弟是张真人极喜欢的弟子,想必明了一二内里。”
令狐灵冲愕然:“神仙?我咋不知道小师叔这么厉害?
平日里比剑不是老输给我吗?
而且小师叔啥时候喜欢过我?
稍微一点小错误,他和穆师叔便追着我打。”
刘举人呵呵笑道:“那是令狐小友久居兰室,而不闻其臭了。
张真人何等神仙人物,旁人得他老人家指点一二便终身享用不尽。
令狐小友能常侍身边,实在令人羡慕。”
“老人家?小师叔不老啊!
他那娃娃脸最多也就十四五岁模样,瞧起来比我还要小。”
“呵呵,令狐小友当知张真人辰诞吧?”
“呃,好像小师叔今年二十七还是二十八岁来着?”
“着啊!令狐小友且看天下何人,年近而立,观之宛若冲龄,这不是神仙什么是神仙?长生不老啊!令人羡慕。”
听闻此言令狐灵冲砸了砸嘴,唉,往日里也没有怎么觉得,令狐成钟三人组闹得华山鸡飞狗跳,师父师娘也不管事儿,整日里除了闭关修行,就是下山拜访各派。
小师叔与穆师叔也拿他三人没得什么办法,只偶尔他两人实在气得脑火了,联起手来,三人组方抗之不住。
其实令狐灵冲也知道,小师叔与穆师叔走的是沉稳大力的路子,招式上难免缺乏变化,若真个动手怕收手不住,平日里只是打闹,所以便让着他三人。
即便是师父师娘赞为天下第一高手与东方不败伯仲之间的林师伯,自己与他切磋时,也没觉得高不可攀,果然是久居兰室而不闻其臭。
想了一会儿令狐灵冲说道:“对这些事儿,我原本不是很了解,只是听钟师叔说过,好像前几年他家那吕宋的铜矿就已经开始开采了,但只因当地的土人不堪用,我们的抗疟疾药物产量又低,只能供汉民使用,当地土人很有些不满。
我们的移民本就艰难,若是死亡率太高,恐怕不好与父老乡亲交代。
说是只能慢慢待周边地区开发出来,先把疟疾的传染源蚊虫扑灭,然后再想办法扩大开矿规模。”
那刘举人连忙到:“这事好办,我们福建原本穷山恶水,许多乡民都有往海外求一口饭吃的,这在座的各位都是乡里乡亲一大把的,若是朝廷由我们闽地人去吕宋为官,这移民的事情包在我们身上。
况且那些土着猿猴野人般,何必为他们自缚手脚,只需你华山出几个高手坐镇,我们自然能平灭了那些土着,将人手尽放置于矿上。”
令狐灵冲惊讶:“这,老吾老以及人之老,,,”
“唉,令狐小友这就迂腐了,这儒家经典嘛,自然由我等解释。
圣人口中所言之人乃是国人,至于那些野人嘛,能够感受我等教化就已经是他们天大的福气了,哪里能拿真人仙丹去喂了他们,况且那病本来就是他们本地人最常生发的,原先我等未去时节他们不也得受着。”
令狐灵冲往常接触的都是学校师门中人,出来江湖也都是见些豪爽汉子,虽不能说个个表里如一,但生活环境毕竟单一,哪里见过这般样人,明明都是些为人师表的教逾教授,这说话为了利益都顾不得廉耻了,很是不快,脸色一拉就不想在听下去了。
辛好林总镖头在一旁察言观色,知他不耐,连忙打断:“这事令狐兄弟知道就行,回头赵大掌柜处问个主意,孝廉老爷们为闽人父老谋个差事,原也属份内之事。”
那令狐灵冲实是个不知好歹的,却不领情:“这等事体朝廷自有制度,我等小民,江湖散人,如何敢干预朝廷论才任人?
林总镖头,咱们且换一桌饮酒去。
几位孝廉老爷,你们之乎者也的太过高雅,小子愚钝不堪教养,这便告罪失陪了。”
说完便拉着林总镖头去了别桌,片刻便呼叫畅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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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知隔墙有耳,隔着两桌,正有一老一少两儒生对饮,那老者五十余岁模样,一直竖着耳朵听这边言语,青年儒生不到而立,正专心阅读一本书。
待看见令狐灵冲怒而离席,老者笑笑私语:“这猢狲倒还知礼,难怪那位敢放他下山,也不怕闹翻凌霄宝殿。
升之贤弟,你这番履职福州,切莫着急。
我们跟在这猢狲后面,看看能勾引出什么妖魔鬼怪,后面又站着哪些菩萨星君。”
年青儒生边头也不抬的看书边说:“他一个道门领袖,却写一本玄奘法师西天取经的说部,这书里尽是妖魔鬼怪,连唐僧在内一个人也无,是何用意?
白云观紫云真人却说什么是我的学生吴承恩所做,我又何来的学生?”
老者笑言:“子不语怪力乱神,看他这些年所为到也不是什么祸国殃民的,确有一些神异,想必真是志不在人间。
否则以他与圣上一家的关系,早就插手朝堂了,却只是在民间推动教育与移民,有教无类,筚路蓝缕开拓蛮荒,这都是利国利民之事。
天下治乱循环数千年了,有点改变也好,况且今上圣明,老夫与李宾之都将入阁,到也不怕什么。”
青年儒生道:“还是需要防着他些,自古张鲁,张角之流不少。
白莲子千年未灭,本朝也出自于明教。
前宋道君皇帝也因宠信道士,而身陷于金国。
总之他的这些学生若是按照规矩科举,本官也不是轻贱平民之人自会公平选拔。
他若敢插手国家论才大典,我士林必将千夫所指。”
那令狐灵冲不知道有人已经盯上他了,兀自与那帮汉子喧闹,待到酒酣之处被旁人撺掇,演练一下剑法。
只见那令狐灵冲伸手拔剑,只听“沧”的一声清响,众人只觉眼前一片剑光掠过,再细看时,那剑已归鞘,竟是拔剑到归鞘连成一声。
见众人尚未反应过来,那令狐灵冲剑鞘轻轻一敲桌面,只见桌面上三个小碗“叮”的一声,各自裂成两半,分左右躺翻在桌上。
众人这才来得及“撕”的吸了一口冷气。
原本大家纷纷来交好令狐灵冲,只是看在其号称华山派大师兄的面子上,但并不认为这个年不满弱冠的少年武功真有多么高强,只以为花花轿子人抬人而已。
不想今日见到这一手,实在神乎其技。
即便那边桌上的青年儒生也被令狐灵冲这一手惊了一跳。
那老者说到:“升之,你一贯轻视江湖中人,想必以为这些人武功再高面对军阵也是无可奈何吧?
却不知这武功练到高处,虽不能万马军中取上将首极,但若刺杀破坏便是居于大军之中,也难免夜半飞头。
只是没想到这猢狲年纪轻轻竟已有如此本事,难怪敢号称大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