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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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叔在犹豫了半晌后，最终还是向黄皮子断然说道：“黄皮子，你别做梦了，只要我林瘸子不死，你就休想进我的地盘。”
说完，林叔把目光转向我和胖子，神色黯然道：“师父不是不想救高兄弟，可我也得给手下的弟兄们留口饭吃，祖宗留下来的产业，容不得师父拱手送人，你们别怪师父。”说罢，林叔把愧疚的目光看向高黑子。
我和胖子都能理解林叔的苦衷，可我实在是不忍心眼睁睁地看着高黑子被黄皮子给废了。
于是，情急之下的我便向黄皮子喊道：“黄老大，你换个条件行不行？”
黄皮子听到我的话，一时也没做出回答，眼珠子滴溜乱转着，像是在考虑新的交换条件。
毕竟，高黑子于我们来说很重要，但对他来说，却是什么用都没有。
如果林叔就是不答应他的条件，就算他真的把高黑子给废了，可也什么好处都得不到，这种结果也不是他想要的。
可由于时间仓促，也没想好再向林叔提出什么折中办法的黄皮子，便僵在了当场。
过了好半晌，黄皮子语气烦躁地向林叔说道：“那好，你先把两根黄鱼给我送过来。”
一听黄皮子这么说，我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高黑子算是得救了。
可就在我紧张的心情刚有所缓解时，就听柴老三用着怨愤的语气向黄皮子说道：“黄皮子，你他妈真是越混越回陷了，你那双眼睛是喘气用的吗？难道你没看出来今天谁才是正主？”
黄皮子一听柴老三说话的语气，立马意识到自己擅做主张的决定让柴老三不满意了，吓得一句话也不敢再说，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伫立在原地。
柴老三在剜了一眼黄皮子后，阴声向他说道：“黄皮子，你想提什么条件，应该向这位小兄弟说啊，你没看出来，林老哥是在替这小兄弟出头吗？”说完，用下巴朝我扬了扬。
听到柴老三的话，黄皮子像是受到什么启发似的，往自己的脑门上一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瞧我这脑袋，要是没有三哥提点，我还真就没看出来今天的正主是谁。”
说完，他把目光转向我，在冷笑了一声后对我说道：“那你能开出什么条件救你这朋友呢？”
我毫不犹豫地向黄皮子说道：“黄老大，只要是我张啸天能拿出来的，你尽管提。”
“好，够义气！我刚才向林老大提出的条件你也听到了，五根黄鱼你肯定是拿不出来。这样吧，从现在起，你替我干活，五年内给我五万块钱，你看这条件行吗？”黄皮子直勾勾地盯着我，满脸的阴险。
我还真就被黄皮子提出的条件给将住了。
我很清楚，要想在五年里偷到五万块钱，那绝对不是件轻松的事。这不但需要我在未来的五年里，每天都要不停地偷，而且还绝不能失手。
可常在河边走，谁又能保证肯定不湿鞋呢。一旦失手我就要面临牢狱之灾。到时候，不要说无法满足黄皮子提出的要求，恐怕我对未来的美好憧憬也全都毁了。
现在的我心中已经有了牵挂，就是偶尔和胖子上车去偷窃都已经在心里感到羞耻，更何况要让我每天都生活在无休止的偷窃中，那将让我如何去面对徐丽。
况且，这种没日没夜地去偷，早晚都会被徐丽发现我的不耻行为，在她面前我又如何再抬起头来，等待我的必然是徐丽的忿然离开。
一想到没有徐丽的日子，我的心一下子就揪在了一起，我的生活已经离不开她了。
可是，如果我不答应黄皮子的话，眼前的高黑子怎么办？让我张啸天忘恩负义，那还不如让我张啸天去死，我一时没了主意，脸色阴晴不定地变幻着。
就在我内心挣扎不已时，林叔突然开口向我说道：“答应他，钱的事，我帮你想办法，大不了我把堂口卖了，也不让他的人到咱们的地盘上胡作非为。”
林叔的话，不仅把我给惊得愣在了当场，就连黄皮子也被惊得目瞪口呆。
估计他做梦也没想到，林叔会有如此绝决的想法。
可能，此时的林叔已经看出来了，黄皮子今天是想拿高黑子说事，目的就是想要谋夺他手上的地盘。
这应该是柴老三在背后让黄皮子这么干的，否则黄皮子不会因为高黑子这点事把柴老三给请来。
果不其然，在林叔说完后，柴老三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刚才局外人的淡定了，眼神复杂地盯着林叔说道：“哦，林老哥想把盘口卖给谁呢？”
“只要不卖给黄皮子，谁给的价钱高，我就卖给谁。”
“那林老哥准备卖多少钱啊？”柴老三语气迫切地向林叔问道。
眼见柴老三这昭然若揭的想要谋夺自己地盘的心思，林叔气得把脸一寒向柴老三说道：“我回去后，就在道上发出帖子，谁给的价格高，我就卖谁。”
柴老三一听林叔这么说，脸色立马就变了，沉着一张脸向林叔寒声问道：“林老哥的意思是说，除了我柴老三外，别人也可以买，是吗？”
眼见柴老三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善，林叔又把语气放缓了说道：“三哥，林瘸子还是愿意跟着你干，也不想把这么好的盘口卖给道上别的老大。可是你也看到了，黄皮子他欺人太甚，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就寻思着多卖俩钱。”
柴老三脸色阴沉着半天没说话，从他那两眼射出毒蛇般的寒芒，就像是两把刀似的插在林叔脸上。
估计，柴老三是在心里盘算着，要是林叔真的把盘口卖给道上别的大哥该怎么办。毕竟省城黑道还不全是他柴老三一个人说了算。
眼下，林叔供奉的是他，每个月按时向他缴纳份子钱，可要是林叔真把盘口卖给了别人，那他柴老三最终可真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过了好一会，柴老三才把那阴狠的目光从林叔身上移开，沉声向黄皮子说道：“既然林老哥说你开的条件太苛刻，那你就把条件放宽点，权当是给我个面子。”
说完，把头转向林叔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这人做事一向公平，我已经替你向黄皮子说情了，可你也不要一味地替你徒弟出头，有些事还得需要他自己解决，这件事从现在起你就不要再插手了，否则，对你、对他都没好处。”言罢，柴老三在脸上露出狠辣的神情，像是林叔要是不答应的话，他就会对林叔不客气。
在柴老三的话音刚落，他身边的那两个中年人便把凶狠的目光看向我们，同时在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其中有一个人甚至还从袖筒里抽出一把枪管锯短了的五连发。
见此情形，林叔把一双充满担忧的目光看向我。
我理解林叔的心情，此时的林叔就算是想替我出头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和柴老三斗，林叔确实还没有那实力。
为了不让林叔为难，我扯了扯嘴角，向林叔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师父，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心里有数。”说完，我把目光转向黄皮子说道：“黄老大，你再说说，还有没有别的条件可以放了我这兄弟。”
黄皮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突然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就听他语气玩味地向我问道：“记得上次你和我说过，你不怕死，真的，假的？”
我面无表情地向他说道：“那要看怎么死了，要是有你黄老大陪着，我先死给你看。”
黄皮子在听到我这带有挑衅意味的话后，一脸怨气地向我说道：“你放心，我会给你机会的。”
“怎么，黄老大想和我换命？”我继续向黄皮子叫嚣道。
“你不配！”黄皮子满脸不屑地向我喊道。接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用着森寒的语气向我说道：“你刚才不是说，让我换一个条件吗？好，现在我就提一个你能做到的条件。”
我心里清楚，黄皮子肯定会提出一个很苛刻的条件。
可眼下的我已经是骑虎难下了。于是，我把心一横，表情决绝地向他点了点头。
就见黄皮子从兜里掏出一盒火柴扔到桌子上，随后对我说道：“你猜里面的火柴是单数是双数，猜对了，我就把他给放了，一分钱都不要，可你要是猜错了……”说到这里黄皮子顿了顿，在嘴里发出一声冷哼，五官扭曲地接着说道：“我就要你和他的两根手指。”说完用手指了指身后的高黑子。
他的话音刚落，林叔便一脸暴怒地向他喊道：“黄皮子，啸天要是少了根头发，我用老命和你填。”
不畏林叔威胁的黄皮子，一脸不屑地向林叔说道：“林瘸子，不要说我还不怕你，可就算是你想和我拼命，你是不是也得问问你徒弟敢不敢和我赌啊？”
“啸天！”林叔和胖子同时向我喊道，两人都向我摇着头。
我看到胖子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看来他是真怕了，他怕我会不计后果地答应和黄皮子赌。
我故作轻松地向他俩笑了笑，接着就把头转向黄皮子说道：“你说话算数不？”
还没等黄皮子做出回答，就听旁边的柴老三说道：“有我做保，还没人敢说话不算数。”
我向高黑子走了过去。
黄皮子的手下一脸紧张地抄起手上的家伙把我给拦了下来。就见柴老三摇了摇头，负责看押高黑子的黄皮子手下闪到两旁。
我走到高黑子面前停了下来，帮他擦了擦脸上的血渍，对他说道：“兄弟，敢不敢陪哥和他们赌上这一次？”
高黑子一句话都没说，就是直盯盯地看着我，眼泪扑簌簌地滚出眼眶，向我使劲地点了点头。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对黄皮子说道：“好，我答应你。”
“我就不信，你运气总是这么好，还能像上次在医院那样给你跑了，这次可没人救你。”黄皮子用着恶毒的语气向我说道。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到底还赌不赌。”我满脸怨愤地向黄皮子呛道。
黄皮子的手下在听到我怼黄皮子的话后，都在脸上露出不忿的表情，嘴里叫骂着就要向我动手，结果被黄皮子给喝止住。
就见黄皮子一脸残忍地看着我说道：“让他再嚣张一会，等一会他要是输了，你们把他的手指一截一截给我剁下来。”
“小兄弟，你要单，还是双？”柴老三的语气里不带有一丝情感。说完，他从桌子上把火柴盒捡了起来，把里面的火柴全部倒在桌面上。
“单！”我想都没想地说道。
场上所有的人都把目光集中在桌子上的火柴，柴老三开始当众一根一根地数起来。
然而，就在他那像是读着判决书的数数声中，我却突然想到了徐丽。
我想到了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以及我们独处时的快乐时光。以至于，我居然能在这萧杀的氛围中，不合时宜地在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把看到我神态的黄皮子给气得是七窍生烟，那表情像是恨不得把我给大卸八块。
看着林叔和胖子那紧张的神情，我突然在心底升起一个念头，要是我赌输了或许更好。
那样我虽然失去两根手指，可我却可以没有任何心里负担地离开林叔、离开胖子，离开这种见不得光的生活，再不用提心吊胆地去面对徐丽了。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去和徐丽过我们想要的生活。
还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到林叔和胖子突然兴奋地大叫起来“单，单！啸天赢了。”
我的思绪被他们的喊声拉回到现实。当我知道结果的那一刹那，我只是抱以淡淡的一笑，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激动和兴奋，我甚至在眼里闪过一抹失望的神色，只不过没人注意到罢了。
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也不知道柴老三当时一共是数了多少根火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