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话中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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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走进前厅，离尘将雷莫与伊莎贝拉安置在这里。
“二位稍等，我去找个帮手来，有她在能更好的进行绘画。”
伊莎贝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让雷莫给。自己打起了下手，找了一处采光不错的位置，把画板立了起来。
离尘和女仆打了招呼，把仅剩的钱塞到她手中，示意她照顾好这两人，随后便上了楼，来到娑娜卧室前。
离尘抬起手准备敲门，忽然想起娑娜昨晚似乎没能睡好，一番犹豫后还是改变了主意。
让她多睡会吧。
离尘转身正要离开，房门却忽然从里面被人打开。
娑娜好奇的探出头来，与离尘的视线对上，翻了个白眼。
“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哥哥怎么总是偷偷摸摸的？”
离尘讪讪一笑，摸了摸她的头。
“娑娜呀，跟你商量个事，好不好？”
离尘语气温柔，像是在哄孩子一般，娑娜眼珠一转通红着小脸，声音软软的问道。
“什么事呀？”
离尘揉了揉她的发丝，开始解释起来。
“我不是在德玛西亚找小沫找了大半年都没找到吗？前两天遇见了一个朋友，在军队里当差，那里的人来自四面八方，她就提议让我搞一个小沫的画像让她拿去军营里问一问，兴许会有线索。”
娑娜不高兴的撇了撇嘴，迷迷糊糊的点点头，有些失落的说道。
“可是我也不会画画呀……我只会弹琴……”
离尘笑了笑。
“放心吧，画师已经请来了，就是我担心我描绘的不太细致，没法让画师画出来，所以想找你帮一帮忙，女孩子总是要细心一些的嘛。”
娑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冲他微微一笑。
“等我洗漱一下，就这样去见客人，有些不好意思呢。”
她挽起额前的一缕发丝，有些害羞的说道。
离尘没有拒绝，看对方的样子也的确是刚睡醒不久，头发都还披在身后，于是他告诉娑娜自己在楼下等她，随后就赶紧下了楼。
来到楼下，伊莎贝拉正和雷莫闲聊着。
“所以，他画这幅画，是为了寻找自己失踪的亲人？”
伊莎贝拉接过女佣泡好的咖啡，向对方表示了感谢，坐在了椅子上。
“没错，当时他是这样说的，他要把这幅画交给一个在军队里任职的朋友，看看那些骑士们有没有人见过他的家人，不过我总感觉，他的身份不太一般，上次我还见到他跟皇子殿下在一块。”
面对雷莫的说辞，伊莎贝拉满脸不可置信。
“跟皇子殿下在一块？雷莫，你没看错吧？”
雷莫一脸无语的看着她:“还记得我之前接到的把龙首挂在城墙上的工作吗？那就是皇子指派的，只不过殿下原本想让龙首挂在广场上，后来被离尘提议之后，就挂上城头了。”
伊莎贝拉自然知道那个新增加在城门上的威武设计，之前一直以为是雷莫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居然还有离尘的一半功劳。
“照你这么说，他的身份的确不太简单，而且还能自由进出布维尔家……”
雷莫站在窗边，喝着女佣泡来的咖啡，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我也不是很清楚，感觉像是卡欣娜小姐的未婚夫之类的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卡欣娜小姐带着他参加了一个由冕卫家牵头，给各大家族子弟培养感情的活动的时候。”
伊莎贝拉还未发话，离尘的声音就从两人身后的楼梯上传了过来。
“卡欣娜的未婚夫？！我怎么不知道，别造谣啊雷莫！”
离尘原本在一旁好好听着，正享受着别人对自己的吹捧带来的爽感，没想到雷莫忽然蹦出这么一句，害得他急忙出来澄清。
这要是传出去，那可就不好玩了。
见正主出现，雷莫尴尬的笑了起来。
“尘兄，我只是猜测，猜测……”
“你这家伙，这怎么能乱猜，我倒是无所谓，要是传的沸沸扬扬，对布维尔家影响得多大？”
雷莫自知理亏，不敢反驳。
伊莎贝拉看着离尘，更加好奇起来。
“我能问个问题吗，离尘先生？”
面对伊莎贝拉的问题，离尘自然不会拒绝，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澄清一些事情，免得他们出去乱传。
“雷莫刚刚跟我说，您和皇子殿下很熟悉……是不是真的？”
离尘没有否认，解释起来。
“皇子殿下斩杀魔龙时我也参与了，算是半个功臣，还是皇子殿下救命恩人的恩人，关系还算不错。”
伊莎贝拉露出思索的表情，继续追问。
“那你和卡欣娜小姐是什么关系呢？”l
离尘思考了一阵，不紧不慢的答道:
“大概是兄妹吧，布维尔家收留了我妹妹，算是远房表亲一类的关系。”
伊莎贝拉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随后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说道。
“但是雷莫说你们很亲密呢！是不是有什么……嘿嘿嘿。”
离尘看向雷莫，刚想说些什么，原本贱兮兮的伊莎贝拉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般朝身后冲去嘴里还嘟囔着什么什么偶像。
二人疑惑的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伊莎贝拉一副狂热的样子，紧紧拽住了刚刚下楼的娑娜，激动的语无伦次。
“娑娜！！！我是你的忠实乐迷！你在剧院的每一场演奏我都有去听！你能给我签个名吗？！就签在衣服上好了！哦！！我真是太高兴了！”
由于双手被死死抓住，娑娜没法比划，只能朝离尘投来求助的眼神。
离尘也没想到伊莎贝拉居然还有娑娜乐迷这一层身份，无奈的笑了起来，走过去将两人拉开。
“喂！你干什么！娑娜小姐是我的！”
伊莎贝拉全然不顾之前的淑女形象，张牙舞爪的想要扑向娑娜，却被离尘稳稳的拦了下来。
“你当着我的面，说我妹妹是你的，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伊莎贝拉小姐？”
望着伊莎贝拉急不可耐的样子，离尘生出了调戏的心思，用十分轻佻的语气打趣道。
伊莎贝拉本来还在咬离尘的手，试图突破，随后猛地反应过来。
“你的妹妹？你说娑娜小姐是你的妹妹？”
她看向娑娜，投去了求证的目光，娑娜微微一笑，朝她点点头，证实了这一点。
伊莎贝拉低头看了看离尘手背上的牙印，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离尘嫌弃的擦了擦手背上的口水，眼珠一转，慢悠悠的解释起来。
“我要找的人，也是娑娜的姐姐，是我们小时候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亲人，如果你能好好的完成委托，或许我可以求求娑娜，让她给你签个名。”
娑娜露出无语的表情，心中暗暗吐槽。
“怎么又开始忽悠人了……”
离尘发动了战术咳嗽的技能，重置了自己的尴尬，随后将思考的伊莎贝拉推到画板前坐下。
“怎么样，伊莎贝拉小姐？”
伊莎贝拉思考良久，最终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既然是要找娑娜小姐的亲人，那我一定会尽力的！”
她拿起画笔，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离尘点了点头。
“你说”
然而伊莎贝拉看向娑娜，似乎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娑娜受宠若惊，长舒一口气，轻轻点头答应。
“我想给娑娜小姐画一幅像！”
离尘有些不太相信，毕竟追星族什么的，他可太了解了，尤其是那种狂热的魔怔粉丝，更是能做出很多奇葩操作。
他有些不太确定的问道:“就这么简单？”
伊莎贝拉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将画笔放在胸前。
“我以宫廷画师的名誉起誓！今天的委托不需要报酬，只需要结束后让我替娑娜小姐画一幅画像！”
离尘看了一眼雷莫，后者邀功般竖起了大拇指。
好家伙，还真给找来了顶级画师。
于是，他也朝雷莫竖起了大拇指。
二人还在相互点赞庆祝时，娑娜拉了拉离尘的袖子，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你不来帮忙，是想让我去告诉这位小姐，小沫姐姐长什么样吗？”
离尘摸了摸娑娜的头，走到伊莎贝尔身边，开始思考起来。
上一次见到小沫，是什么时候呢？
是在光百合湖旁散步，还是手拉着手在林荫小道穿梭？
是在集市上看着她好奇的打量着一件又一件好看的饰品，戴在身上询问着自己的意见，还是守生树旁静静靠在自己肩上。
不等离尘将破碎的记忆慢慢拼凑，伊莎贝拉的声音便落入了耳中。
“那么，娑娜小姐的姐姐，长什么样？”
离尘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娑娜温柔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好像，挺可爱的？”
“嗯……小脸圆圆的，总是傻乎乎的笑，是挺可爱的。”
雷莫和伊莎贝拉不约而同看向离尘，不知道对方在和谁说话。
离尘尴尬的咳嗽一声，敲了敲画板。
“刚刚娑娜用手语和我聊天呢，开始吧。”
伊莎贝拉拿起画笔和颜料，准备就绪。
“有一张粉粉嫩嫩的小圆脸，总是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伊莎贝拉犹豫着画出一个雏形，皱起了眉。
“要用来找人的话……闭着眼好像不太好，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
“我记得，好像是黑色吧，像是黑色的玛瑙一样，会发光。”
“从正常角度来说，应该是反光，很少有人的眼睛会发光。”
“哥哥在小沫姐姐眼里也会发光呢。”
离尘看向娑娜，对方温柔的笑容仿佛将他拉回了过去，在小沫还没发现自己时，扬起小脸，冲他微笑。
“还需要更多信息来确定眼睛的位置……她的嘴巴大概在哪呢？”
离尘眼睛微眯，在画板上指出一个大概的位置。
“好像在这吧……”
娑娜摇了摇头，朝上挪了一点点:“我记得是这里啦……”
伊莎贝拉看向离尘，后者点了点头。
“就按娑娜说的来吧，我记得她一直比我矮来着，还不到我的下巴。”
伊莎贝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概标记了一番。
“那鼻子应该是在这里？”
她在画板上画出一条线，不确定的问道。
“应该是吧，不过我记得她鼻子没那么大，小小的，生气的时候还会动。”
“好像是挺小的，哥哥很喜欢戳她的鼻子……还有我的……”
娑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离尘微微红了脸，继续回忆。
伊莎贝拉画出大概的轮廓，转身看向二人。
“那么大概就是这样？看看可以吗？”
两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点点头。
“那我就要开始画了？她的睫毛长不长？”
“我记得，好像不是很长？”
离尘看向娑娜，后者对着自己的睫毛一阵比划。
“应该算长吧，和我现在的差不多？”
他思考了一阵，想起绽灵节上醒来时看到她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
“和娑娜的差不多长，不过好像要更细更密一些？眼睛还大大的，很漂亮。”
伊莎贝拉记下了这个特征，开始了面部绘画。
“你要是想起什么，就告诉我。”
她转头看向娑娜:“娑娜小姐也是哦！如果我画的不对，就请给我指出来。”
娑娜温柔的点了点头，伊莎贝拉转身进入了状态，按照自己的想象开始了勾勒。
离尘看着纸上的图像，陷入了回忆。
“我记得她的下巴有点尖尖的……头发很长，经常遮住眼睛，都是我和格蕾雅帮她梳好再扎在一起的。”
雷莫看着三人，默默退到一旁，欣赏起伊莎贝拉工作的样子。
“她不喜欢晒太阳，夏天总喜欢躲在树荫里，皮肤很白，总是一副无语的表情，眼睛下面有一颗不太起眼的小痣，自己一直没发现，有一天早上着急忙慌的跑到我面前，说自己脸上被虫子啃出一个洞来，结果等手拿开以后我笑了半天。”
娑娜静静的看着离尘，微微一笑。
随着时间的流逝，纸上的形象越来越丰富，清晰。
布维尔家偌大的前厅也只剩下离尘时有时无的说话声和画笔在纸上摩擦发出的唰唰声。
“她的头发是白色的，不是那种老年的白，是像雪一样很干净的白色，但是又有点像牛奶，耳朵也是圆圆的，揪起来手感很好，小时候每次赖床我都是这样叫她的。”
“她头上还有一个发卡，是我送她的，蓝色的，装饰像是蝴蝶，翅膀是透明的丝布，没有什么花纹，很干净。”
伊莎贝拉露出为难的表情。
“能简单的画一下吗？像你说的那种发卡太多了。”
离尘点点头，拿起一张空白的画纸，接过对方手里的画笔，慢慢勾勒出记忆里发卡的样子。
“就像这样，一只朴素的蝴蝶，后面拖着一小段丝带，风一吹就会轻轻的飘，她的头发也是，发卡就这样牢牢的把她的头发固定起来，露出圆圆的小脸，眼睛紧紧闭着，生怕进了灰，两颊红润，脖子上还带着我送的那个项链，喜欢蓝色的衣服，她说那是大海的颜色，但是一坐船就开始晕。”
离尘回忆着和小沫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将对方的样子一点点画了出来。
“我记得她喜欢在手腕上绑一个软软的蓝色蕾丝花环发带，却从来不戴在头上，只有在眼睛被遮的受不了的时候，才会闹着让我替她绑上，不过送了她发卡以后，那个发带就一直留在手腕上了。”
伊莎贝拉看着画纸的渐渐浮现的人像，向雷莫投去疑惑的表情。
雷莫一副吃惊的样子，耸了耸肩表示这和自己没关系，再说离尘的确告诉他自己不会画画来着。
娑娜静静看着离尘认真绘画的样子，不由得露出了些许失落。
但看着对方发自内心的笑容和脸上止不住的幸福，却又暗暗为他高兴。
她抬头看向窗外升起的明月，轻轻叹息。
“你的微笑是你自己花园里的花朵，你的言谈是你自己山上萧萧的松林，而你的心啊……却属于那个人，那个我们都认识的人……”
又一个夜晚从生命中走过，多年后离尘再度拿起画笔时方才明白，今日让自己打破极限的原因，不是什么傲人的穿越者天赋，而是随着记忆一同深种内心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