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一切都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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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从北方的山间吹过，卷起冰棱上的寒气，透进温暖的平原中。
离尘望着面前身强力壮的凛冬之爪战士，露出些许凝重。
“那么规则就是这样，双方凭借自身的力量，你不用魔法，我的战士不动用血脉，赤手空拳，互相搏斗，先倒下的那一方，就算输。”
瑟庄妮骑在钢鬃背上，不紧不慢的说道。
“如何？”
瑟庄妮冲他挑了挑眉，抛去身上那套不太美观的盔甲，其实她还是很好看的。
离尘点了点头，摆好架势。
战士卸下自己的战甲，将它与武器一同交到同伴手中，活动了一番筋骨。
“矮子，你最好多撑一会。”
战士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将粗壮的手臂横在面前，野蛮的朝离尘冲了过来。
离尘瞅准时机，一个侧身闪躲，顺势拉住对方的长辫，突如其来的停滞令战士失去平衡，随着离尘朝对方的膝后踢了一脚，这个体壮如牛的家伙便跪倒在地，被一把按在了地上。
现场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那名战士青筋暴起，挣扎着想要起身再战，却被瑟庄妮呵斥住。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
战士鼻孔喷出粗气，斜着眼看了看离尘，郁闷的走回同伴身边。
瑟庄妮饶有兴致的打量了离尘一番，她承认自己小看了对方。
“乌瓦尔，你去。”
经过一番思索，她排出了一个综合实力比之前家伙强上不少的人，准备先试一试离尘的极限。
乌瓦尔得到命令，同样脱下身上的皮甲，将斧头交给同伴，这才站到了离尘的对面。
“我听说有一名来自艾欧尼亚的武僧曾在弗雷尔卓德游历，他来自一个叫朔极寺的地方，他在游历的过程中用一种叫武术的技巧击败过不少人，就连我们的萨满大人乌迪尔，也难说胜他。”
离尘眼神微动，感受着手心渗出的细汗。
体术修行和剑术修行，都是修行的一部分，因此即使不能使用武器，他也没有丝毫慌乱。
“乌迪尔大人曾经给我们演示过一些武术招式，和你刚才使用的技巧十分相似，想必你在参加诺克萨斯的军队前，也去过艾欧尼亚，或者就来自那里。”
乌瓦尔一边调整状态，一边漫不经心的闲聊起来。
很显然，他比上一个莽夫强上不少，不管是见识阅历，还是战斗前的准备活动，都十分丰富。
不过离尘并不担心。
一个弗雷尔卓德人，就算真的学过武术，又怎么能和从小生活在艾欧尼亚的他相提并论。
见离尘没有搭话，乌瓦尔有些恼怒，双手握拳抬在身前，迈着稳健的步伐朝他冲了过来。
离尘敏锐的注意到对方在靠近自己时动作上的细微调整，果不其然在距离自己不到两步的距离时，乌瓦尔的前脚忽然顿住，原本在后的右拳迅速击出，直指他的面门。
好在离尘早有预料，一个下蹲侧闪躲过对方的铁拳，抬起左手钳住对方腋下，右手弯曲成肘，借着扭动腰肢带来的惯性，朝着他的下巴狠狠来上一肘，登时便看到一颗牙齿从对方嘴里崩飞。
离尘松开手，稳稳站在原地，感受着因为相互作用力带来的疼痛，有些凝滞的大脑稍微清醒了许多。
似乎，鼓起勇气，为了保护某种东西而去战斗，并没有那么困难。
不过也可能是这次的战斗，没有那么大的代价需要他去承担吧。
正当他思索时，乌瓦尔擦去嘴角的血迹，大吼一声朝他再度发起了进攻。
由于刚刚的走神，离尘错失了最佳反应时间，依靠本能躲开了对方的第一轮攻击，却来不及躲避第二记直拳，只能举起双臂交叉，将头部死死护住，被对方一拳打退。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这些出身弗雷尔卓德的人，个个都是天生的战士。
虽然只知道用蛮力进行战斗，但如果是同等级的战斗，还真没几个能接的住的人。
离尘的右臂微微发颤，刚刚那一击结结实实的直拳险些将他的骨头打断，从手臂上传来的巨大力道携带着神经发出的疼痛讯号，快速的占据了他整个大脑。
“居然能接得下这一拳，倒也称得上是个合格的对手。”
乌瓦尔吐出一口血沫，兴奋的说道。
周围的战士互相对视一眼，也露出了赞赏的神情。
他们对离尘的看法已经有了些许改观，即使对方依然是条细狗。
离尘甩了甩发痛的手臂，将左手换到身前，朝对方使了个眼色。
此时此刻，倒是有些叶问的味道了。
乌瓦尔不屑一笑，加速朝着他冲来，右拳高高举起，看似想要故技重施。
但离尘早已经看透对方的意图，那蓄势待发的右鞭腿才是真正杀招。
离尘迅速抬手，拦住对方的手臂，抬起左腿将对方的攻击挡下，右手蓄力，一掌拍在乌瓦尔心口，猛烈的冲击令他的心跳都停了几拍，两眼一白，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瑟庄妮眼看自己的部下又一次败落，小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一名和乌瓦尔早就不对付的战士见状，认为自己打压对方的机会到了。
如果能正面击败面前的诺克萨斯人，那自己在战母心目中的地位，一定会大大提升，乌瓦尔也会因此丢掉他的位置，沦为自己的手下。
想到这些，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主动申请和离尘对战，自信满满，势必要将对方放倒。
但是很明显，像这样只知道投机取巧溜须拍马的家伙，实力不会强到哪去，仅仅一个照面，就被离尘一脚踢中面门，晕死过去。
连续三次败落，令这位年轻骄傲的战母十分恼怒。
她转向身侧其他还没有上场的部下，开口询问道:“还有谁愿意上去，和这位诺克萨斯军官过过招？”
战士们你看我，我看你，纷纷选择了沉默。
连乌瓦尔都被这样轻松的打倒，他们上去也只能是送菜。
瑟庄妮叹息一声，看了一眼离尘身后的村庄，思索良久，转身背对着离尘说道。
“你赢了，诺克萨斯人，我的部下已经失去了和你对战的勇气，他们已经毫无荣耀可言，我会遵守承诺，半年之内，不再来犯。”
瑟庄妮的部下个个羞红了脸，看了离尘一眼，捡起自己的装备，悻悻离去。
待到部下走远，瑟庄妮回过头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继续说道。
“请你转告艾希，我们终有一战，一味的逃避，没有任何意义，下次再见面，我会毫不留情的摧毁她，我会向她证明，谁才是正确的。”
钢鬃哼唧一声，慢悠悠的跟上了远去的部队。
离尘目送着对方在树林深处渐渐消失，抬起左手治疗起了自己的淤伤，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天后的傍晚
当艾希带领着采矿的部队归来，从埃吉尔口中听说了被凛冬之爪入侵的消息时，看着完好的村庄，有些发懵。
她不确定埃吉尔是不是在拿她开玩笑。
不过当她看到那几个为了拖延时间而牺牲的子民身上瑟庄妮链枷造成的独特伤口，便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相信。
她也知道了自己的村庄为什么毫发无损的原因。
虽然她的内心并不愿意和瑟庄妮刀兵相见，但如果对方想要迫害她的子民，她也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这一次，她恰好不在。
幸运的是，还有离尘。
部族和家人，就是她的一切，如果再一次失去了这些，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
望着空地上新的石冢，艾希向离尘由衷的表达了感谢。
“让你一个客人来保护我的人民，我这个领导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也怪我，带走了许多人，不然也不至于这样。”
离尘看向艾希，对方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做事欠缺考虑，倒也在情理之中。
“没关系，我本来就是来帮你们的。”
艾希将雪白的秀发揽在耳后，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有时候，我真挺想告诉大家，我不是他们想象里那个英明的领袖，但是一想到大家对我的信任，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她看向一旁欢跳的孩子和冰冷的石冢。
“你说，如果换一个人带领他们，他们会不会可以过的更好？”
艾希看向离尘。
对方是外来人，和他说这些，倒也不用顾虑什么。
兴许是在心里憋了太久，正好趁这次的机会好好发泄出来。
离尘能很清晰的在艾希脸上看到她所渴望的回答。
她想让自己告诉她:你说的没错。
但离尘不会这样做，艾希有自己的使命，这是无法逃避的。
“如果换一个人的话，大家可能都死了吧。”
离尘慢慢坐在了地上，艾希静静的站在那。
“大家对你都很信任，如果没有你，他们可能早就死了，你给了他们希望，艾希。”
“可我没有办法做好这些，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他们再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艾希叹了口气，她还没有做好成为一名真正战母的准备，明明是自己给了大家希望，却又不敢去承担相应的责任。
离尘看向脚边摇晃的山羊草，开口说道。
“没有谁会对任何事情都能做好准备，其实我也是。”
离尘抬头看向艾希，看到对方迷茫的眼神。
“大家都说我是英雄，但，凛冬之爪是追着我才一路跟过来的，所以本质上，我也只是承担了自己该承担的责任，算不上什么英雄。”
艾希摇了摇头。
“可大家都认为你是英雄，他们坚信。”
“大家也认为你就是阿瓦罗萨，可你自己呢？”
离尘以同样的方式将问题回敬给了艾希。
这个尚且柔弱的小姑娘低垂着眼眸，不敢再和他对视。
“我从未说过我是阿瓦罗萨女神。”
“但大家都这么认为，所以你就是。”
艾希无言以对。
“我听说过你的故事，艾希。”
离尘忽然说道。
艾希有些意外的看着他。
“你的母亲葛伦娜，也就是上一任阿瓦罗萨的战母，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拼命的寻找着阿瓦罗萨的王座，想要凭借王座的财宝让阿瓦罗萨部族重新振兴。”
艾希没有出声，静静等待对方的下文。
“你们一路上都在被追杀，你的父亲和母亲为了掩护你战死，你独自一人拿着母亲留下的地图，找到了阿瓦罗萨的王座。”
艾希没有说话，将背上的长弓取下，细心擦拭。
“然而所谓的阿瓦罗萨王座根本不存在，你找到的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冢，那是阿瓦罗萨的坟墓，你在那里得到了阿瓦罗萨的臻冰魔法弓，并用那把弓为父母完成了复仇……”
没等离尘说完，艾希忽然将弓对准了离尘的脑袋，一支由魔法凝结出的臻冰箭矢出现在她手中，散发出冰冷的寒气。
“我从没和人说起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艾希一改温柔的样子，眼神变得十分危险。
离尘并不慌张，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你们之所以被追杀的原因，是因为你们的队伍里出了个叛徒。他是冰霜守卫派来的奸细，为的就是阻止你们找到阿瓦罗萨的坟墓，可是那个奸细后来爱上了你，迟迟没有下手。”
弓弦紧绷，艾希随时都会松手。
“你到底是谁，从哪知道这些的？”
正如离尘所说，如果不是遭受了背叛，她的母亲，她的部族，也不会遭受毁灭。
她对冷酷无情的冰霜守卫没有任何好感。
“你从不觉得奇怪吗，明明想要寻找阿瓦罗萨王座的人是你母亲，最后找到阿瓦罗萨长弓的人却是你。”
艾希眼里闪过一丝犹豫，离尘知道，说服对方让自己加入的时机到了，不管是忽悠还是洗脑，只要能取得信任，离尘都愿意试一试。
未来的某天，弗雷尔卓德，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艾希，就是最重要的一环。
“过去，现在，和未来，都是命运的一部分。”
似乎察觉到对方并无恶意，艾希慢慢放下了长弓，但依旧保持着警惕。
“或许有时候，并不是我们自愿想要成为英雄，成为领袖，一切都是命运使然，每个人都已经被安排好了使命，你的使命，就是带领阿瓦罗萨走向复兴，带领弗雷尔卓德走向统一。”
艾希没有说话，她察觉到许多子民被自己刚才的举动吸引了过来，正诧异的看着她。
他们从未见到艾希将长弓对准自己人。
“看看你的子民吧，艾希，他们都等待着，也坚信着，你可以带给弗雷尔卓德荣誉，你能够带领弗雷尔卓德走向统一。”
离尘环顾四周，随后再度对上艾希碧蓝色的眼睛。
“你是不是阿瓦罗萨，已经不重要了，人们相信的是你，认识的也是你，救他们的不是阿瓦罗萨，是艾希。”
离尘的话落在艾希耳边，令她彻底陷入迷茫。
“你把大家从弗雷尔卓德的冰雪里拯救了出来，他们相信你，一定能够像拯救他们一样，把整个弗雷尔卓德从冰雪里救出来，你把爱和希望带给了他们，难道你就要放弃了吗？”
离尘的话掷地有声，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
艾希惊恐的环视四周，却没有看到人们因为被欺骗而生气的表情，有的只是一张张温暖的笑脸。
一个孩子朝着艾希跑过来，将手里的糖递给了她。
“大姐姐不生气，不生气。”
“阿瓦罗萨大人，我是说，艾希大人，我觉得客人说的有道理，其实大家一直都能看得出来，你很煎熬，既不想让大家失望，又害怕自己辜负大家的期待。”
一个老妇人挎着一篮新鲜的野果，笑呵呵的说。
“其实客人说的没错，您是不是阿瓦罗萨，在我们看来根本不重要，阿瓦罗萨女神已经死了几千年，我们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但是您不一样，我们认识您。”
艾希的眼神迟疑了一瞬，有些不可置信。
“大家，不怪我骗了你们吗？”
埃吉尔不知何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在人群里发出了声音:“您从来没说过您就是阿瓦罗萨，只是大家相信那个传说，就把您当成了阿瓦罗萨女神，就像这位兄弟说的。”
埃吉尔看向离尘，朝他点了点头。
“救我们的，不是阿瓦罗萨女神，是您，是艾希。或许您真的是阿瓦罗萨女神，又或许不是，但是那不重要了，大家在这里生活的很开心，很幸福，不必为了生存去伤害别人，也不必担心老了以后被人抛弃。”
老妇人笑着走上前:“在我看来啊，阿瓦罗萨也好，战母也好，都只是一个称呼，我们真正认识的，只有艾希您，我们相信预言，其实是因为您啊，您让我们看到了希望，请您一定要坚持下去，为了大家，也为了弗雷尔卓德！”
老妇诚恳的跪在了艾希面前，身后的居民们纷纷响应，齐刷刷的跪了下去，以这种古老的礼仪来表达自己的决心。
“请您一定要坚持下去，不论如何，我们都将和您站在一起！”
望着面前的族人们，艾希有些无所适从，他们毫不保留的信任，给了这个十五岁的女孩莫大压力。
“所以，你还打算逃避吗，艾希？”
离尘拍了拍她的肩膀，艾希长叹一声，重新背上长弓，摇了摇头。
“我不会辜负大家，不会辜负每一个人，这是我的承诺，我也会将它奉行到底。”
我们是阿瓦罗萨人，我追寻荣耀，为的不是阿瓦罗萨，而是我的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