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起去赶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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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约书亚告别后，离尘并没有乖乖的回到房间。
而是独自一个人来到了修道院后山的那片光百合湖。
在月光的照耀下，本就清澈平静的湖面显得更加幽寂，光滑的水面倒映着天上高悬的明月星辰，未开放的光百合像是连成片的巨大睡莲，随着微风吹动，在湖面静静漂荡，甘冽的山泉顺着漆黑的山间石壁流下，缓缓住入湖底。
其实自从白天听到了娑娜的声音后，离尘的心里就产生了许多的疑问。
作为召唤师的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符文之地，又有没有回去的可能性？
离尘轻轻摊开手掌，望着手中已经停更了好几年的笔记，忽然产生了一丝迷茫。
前世总有人说，如果能够重生，如果能再活一世，如果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每个人都表达着对自己人生的不满和对幻想的渴求，迫切的希望改变某些东西。
而现在，这个机会真真切切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前世的自己，和地球上大多数的普通人一样，过着没有目标的生活，唯一不同的，只是自己要比他们还困难一些。
对比其他拥有幸福家庭的人来说，离尘的确是不幸的。
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和所有被遗弃的孩子一样，他也曾幻想过，如果自己没有被抛弃，会不会也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会不会每年生日也会收到父母的礼物，朋友的祝福，亲人的礼物。
可是如果他的父母真的如此富裕，又怎么会抛弃他呢？
或许他的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是他让世界上多添了一名可怜的孤儿，让一对可怜的本就拮据的夫妻狠心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抛弃。
离尘还记得福利院院长说过，自己是清洁工从垃圾桶里捡起来，送到福利院的。
长大后的他也因为内心的不甘，尝试过去探寻自己的身世，但都以失败告终，他甚至没能找到当时送自己来福利院的清洁工。
而现在，自己穿越了。
不过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他还是孤儿。
记忆里，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福利院里了，就连自己怎么出现在修道院里这件事，也没人能告诉他答案。
有时候他挺怀疑，是不是老天在针对自己。
明明都穿越了，还是不想让他活的轻松开心一些。
不过这样想的话，好像对其他人不太公平。
艾瑞莉娅一家人对自己都很好，养母更是把自己当成了亲生儿子。
即使是在修道院里，也还有格蕾雅妈妈温柔的看着他长大，有约书亚这样温柔的老师，充当着父亲的角色。
还有古灵精怪的小沫，以及温柔体贴的娑娜。
自己拥有的东西，其实还是挺多的。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法融入进去。
由于前世的记忆，离尘始终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把这些都当做了是命运的怜悯，又或者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样的人配不上这些真挚的感情。
总有一种命运给自己扔了一些垃圾，想要让自己感恩戴德的感觉呢。
把大家对自己的关爱当做是垃圾，果然还是不配……
离尘似乎陷入了一个无尽的循环，渴望着融入世界，又游离在世界的边缘，不被接纳。
如果改变了历史的进程，符文之地还会是自己记忆里那个符文之地吗？
因为自己的行为而破坏了别人原有的生活，这样自私的行为，自己却做了整整三次。
离尘越发的失落，感觉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就和前世自己不该出生一样。
或许不管在哪里，自己都是不该存在的吧。
离尘翻看着那些英雄的故事传记，忍不住叹了口气。
……可是，他又何尝不想在世界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呢？
两世为人，如果什么也留不下，也太悲惨了。
这个矛盾的问题，似乎永远也得不到解答。
离尘收起笔记，起身看向湖面上已经开放的光百合花。
已经半夜了啊……
光百合花很像前世的昙花，只在夜晚的特殊时间开放。
这也是它和昙花唯一相像的地方。
其实光百合花一年四季都会开，开放时像一个个白色的灯笼，漂浮在水面，有点像前世的祈福荷灯，如果你看到艾欧尼亚哪片菏叶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花苞，那就是光百合花了，当它绽开的时候，夜晚最美的一面才刚刚出现。
光百合的体型会随着一次次开放越来越大，最终变成和灯笼一样大小，据说在一些地区，人们经常使用这种奇特的发光植物照明，那一定是很舒适的光源。
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了……
离尘站起身，望着湖面上的盏盏花灯，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终于回到了房间，躺在床上，疲惫的进入了梦中。
…………
伴随着第二天小沫催命的敲门声，离尘这才明白了昨晚要让自己保管娑娜古琴的原因。
原来是趁这个机会来敲自己的门，邀请自己去逛集市……
该不该说小沫聪明呢？
还是该说这么小的年纪就开始玩脑筋，有点超模了。
“哎呀，你就陪我去逛逛吧，你也不忍心我一个女孩子孤零零的去赶集吧……”
小沫抱着离尘的手臂撒娇，自从离尘上次主动抱了她一次，这家伙越来越放肆了。
“你为什么不跟着格蕾雅妈妈？我记得每次集市她都会去采集生活物资的。”
离尘打了个哈欠，没好气的问道。
毕竟昨晚熬了夜，还没睡够就被叫起来，不管谁都有起床气吧。
似乎是对离尘的发难早有预料，小沫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今天起的有点晚，等我起床的时候，修女妈妈已经出发了，我一个人不敢去，这才来找你的。”
离尘嘴角一抽，望着对方那怎么也压不住的笑容，强忍住打人的心思，一字一句问道:“你确定，是起晚了？”
小沫点了点头，在离尘发火的前一秒，赶紧将他推进了房间，一把关上了房门。
“好了好了，你快准备吧，我在外面等你！”
随着小沫的声音透过木门落入离尘耳中，离尘那即将爆发的怒火一时间居然卡住了。
完蛋，好像被看的透透的。
该死，难道要被吃定了吗？
“哦！对了！记得把娑娜的琴拿出来呀！”
“行。”
……
路边的草丛中不时跑过几只兔子，小飞鼠站在蓝烟乔那盘旋错杂的树枝上好奇的眺望着。
正午灼热的太阳落在小路上，离尘正无奈的和小沫朝集市走着。
相比于离尘的沉默，小沫显得就要高兴很多，一路上都在和他分享着这几年发生的趣事。
比如什么有几个朝圣者看上了娑娜的琴，想将它买下，但是被格蕾雅拒绝了，又或者像什么约书亚之前从集市上淘了一批古恕瑞玛的魔法书籍，在试验魔法威力的时候不小心把修道院炸了，被长老们降级处罚，虽然后来又升上来了，但是长老们再也不批准他在院内研究魔法了。
“阿尘阿尘，你还记得你上次重新给我买的鸢尾花吗？”
小沫忽然转头看向离尘。
离尘点了点头:“记得，你上次把格蕾雅妈妈给你买的鸢尾花养死了，我走的前一天带着你去集市上重新买了一朵………………又被你养死了？”
“哪有！！！”
听到离尘的嘲讽，小沫顿时急的在原地跺起脚来。
“哼，我养的可好了。”
小沫傲娇的扭过头，脸上写满了自信。
“真的？”
离尘很显然不太相信。
毕竟很难想象小沫会有耐心去照顾那么娇嫩的花。
“难不成这次是用冷汤浇的？”
离尘忽然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那花香肯定得是肉味。
小沫翻了个白眼，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真是的，非要我跟你证明一下，就不能信任信任我吗？”
“行啊，那我就信你一回。”
离尘无奈的说道。
“嘿嘿，你就等着被我惊讶吧！”
小沫一改先前的不高兴，脸上又写满了得意。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看？”
离尘瞥了她一眼。
“当然是等从集市上回来啦，我不是还要去买东西吗？”
“行吧。”
太阳渐渐偏斜，将树影慢慢拉长。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天一边朝集市走着，原本平时需要几个小时的路程，今天足足缩短了一半。
离尘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感觉时间过得有些快了。
像是森林集市这种临时的交易场所，本来一般都没有固定的地点的。
不过由于希拉娜修道院所处的小岛植被比较茂密，自从第一次森林集市清理出了一块场地后，人们便不约而同的将那里当成了固定的地点。
虽然地点固定了下来，不过商贩们可不固定。
因此，你可以在这里看到许许多多的新鲜玩意，还可以看到不同的摊位。
比方说，用巨大的浸油的黄色特殊防水布挂在树干上，再用几根又直又长的棍子架撑起油布的两个角，再用板车当做摊位，摆出自己售卖的商品，在摊位后摆上一个睡袋，一个位于大树下的三角形摊位就这样建好了。
当然，这类商贩一般都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收买的东西也大多都是从其他城邦批发来的新鲜玩意，因此会在集市持续的时间里一直待在这，所以选择了这种搭建临时住所的方式。
而另一种从附近赶来的当地商人，则更倾向于用简单便捷的手推车改装成的摊位，在黎明时从家里出发，推到集市，把脚架往地上一撑，再从手推车的车兜里拿出一把折叠椅，将商品摆好，把折叠椅一放，往上面一坐，简单的小摊就立起来了。
相比于建家式的商贩，这类小商售卖的大多是艾欧尼亚本地的一些手工艺品或者是日常生活用具。
像是农民常用的镰刀锄头，或者是人们喜爱的植物盆栽，又或者是手工编织的篮子背篓一类东西。
而除了这两种摊位，最常见的，要属那种用一块方布铺在地上，摆出许许多多的装饰玉器，古籍乐章的行商最为经典了。
这些商贩大多穿着深色的斗篷，蹲在没人看得上的角落，也不吆喝，就静静的看着来往的行人，倒是颇有些修仙小说里黑市商人的味道。
不过，某种意义上，也让离尘有了一点回家的感觉。
记得前世上学的时候，也经常被朋友这样拉着出来，当时的县城里，烟火气还很浓厚，集市的摊位也没有大学毕业时那么规划整齐，一到赶集的日子，广场的街道上就会出现许多这样的商贩，用廉价的塑料盒子装着许多好看的装饰品，再摆上几只看不出真假的玉镯，旁边蹲一个卖菜的大妈。
而他和同学就这样逛一天，看看集市上又出现了些什么新的东西，即使什么也没买，也是非常高兴。
相比这边离尘的思绪万千，小沫就要显得单纯许多，一上来就直奔一个售卖装饰品的小摊，拉着离尘的手，一脸兴奋。
“阿尘你看，这个好好看。”
“你看你看，这个我也好喜欢。”
小沫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不停的指着一个又一个精巧的首饰，和离尘嘟囔着。
离尘随意的往旁边瞟了一眼，却恰好看见不远处卖布料的摊位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捧着一块花色丰富的布料仔细观看着。
格蕾雅女士，要不要和她打个招呼呢？
看样子似乎在给孩子们挑选做衣服的布料。
这样一想，修道院孩子们的衣服好像都是格蕾雅缝制的，就连小沫现在穿这件灰色的裙子也是。
“阿尘阿尘，我们买这个好不好？”
小沫忽然拉了拉离尘的衣袖，指着一副吊坠说道。
离尘顺着小沫所指看去，果然在一个小摊上看到了一副精美的吊坠。
那吊坠看上去像是像艾欧尼亚的标志，形态上比较接近离尘认知中的二龙戏珠，却又有些区别，不像常态分庭抗礼的左右二龙，倒像是互相纠缠在一起，中间部分上，镶着一颗绿色的宝石。
看上去是挺好看。
离尘估计了一下。
嗯，老妈偷偷塞给自己的钱还有一些，加上这些年自己攒的零花钱，那就给顺便也给其他人带点礼物吧，给老妈买点，给师傅买点，也给艾瑞莉娅买点，还有修道院的长辈……
决定了之后，离尘就开口问起价格。
“老板，这个怎么卖？”
见有人对自己的商品感兴趣，原本懒懒散散躺在椅子上的老板连忙爬了起来，笑眯眯的和他攀谈起来。
“这位小客人，你看上哪个了？”
老板一边打量着二人的装束，一边在心里暗自盘算着。
嗯，这小伙子的穿着看上去还算富有，旁边的女孩子也算水灵，保不齐是从哪个家族出来玩的，这回赚大了。
离尘指着小沫相中的那个吊坠:“就这个，多少钱？”
小贩瞅了一眼离尘指着的那个吊坠，内心不由得嘀咕了起来。
这吊坠是他前段时间无意中捡到的，看着挺值钱，就准备拿去普雷希典瞅瞅，结果没人肯收，这才扔进自己这堆来自皮尔特沃尔的廉价商品里，想着多少卖出去回个本，如果能骗两个冤大头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有人看上这吊坠，还是两个看上去家境不错的小孩，当即就准备好好的敲上一笔。
小贩乐呵呵的将吊坠拿起，递到小沫手中，看着她仔细端详的样子，放下心来，转头和离尘编起了故事。
“这位小客人，有没有听说过艾欧尼亚古代郡主的故事？”
离尘摇了摇头。
修道院的人只会和自己叭叭要追寻内心的平和，格蕾雅又这么忙，哪有人给他讲古代故事。
如果不是太无聊，他也不至于给小沫瞎讲童话故事了。
见离尘一脸无知的样子，小贩仿佛已经看到对方被自己编的故事感动的痛哭流涕，哭着求自己把吊坠卖给他的样子。
于是，小贩兴奋的搓了搓手，继续给自己的商品增加价值。
“这位古代郡主有着十分美丽的容貌，在一次宫廷斗争中失败，被自己的姐姐放逐进了深山，却因为美丽的容貌而受到村民的欢迎，在她死后，村民们还为她建造了神社，用来纪念这位美丽的郡主，这项链啊，就是我在神社捡到的，能给人带来好运的，还可以永葆青春哦。”
这种通过赋予故事性来提升物品价值的套路，离尘前世不知道见过多少，看着对方一脸胜券在握的样子，顿时无语了。
相比离尘的老练，小沫这个瘪犊子就很明显是属于上钩的那一种。
“真的吗？”
“小妹妹，我保证，骗人我就不是小狗。”
“…………”
为了赶紧结束这让自己无语的一切，离尘帮小沫将吊坠戴上看了看，发现的确挺合适，也就不打算再听他扯皮。
“多少钱？”
小贩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根本没注意到离尘脸上的坏笑，笑眯眯的伸出了两根手指。
这么有故事性的东西，两个银币不过分吧？
而离尘自然是了解市场的，不过对方只愿意收他两个铜币，他能说什么。
“行。”
离尘瞟了一眼小摊上其他东西，随意拿起一块透明的水晶。
“这个送我了呗。”
小贩还期待着离尘掏出两个闪闪发光的银币，想也没想的点头答应了。
离尘见状，嘴角不由得微微翘起，不再犹豫，从空间里取出钱袋，摸出两个铜币扔在对方的摊位上，赶紧拉着小沫转身离开了。
等两人走远后，小贩终于发觉不对，看了看摊位上两个锃光瓦亮的铜板，还以为是小孩不懂行情，连忙追了上来，一把就拉住离尘，把两个铜板塞回他手里，准备让他重新付款。。
“不是，小兄弟！不是……”
离尘虽然不是什么专家，但也看得出来这条项链做工精细，自然知道两个铜币是远远不够的。
但是他怎么会傻到多给钱呢？
尤其还是这种奸商。
再说。
勤俭节约可是传统美德啊。
“不是什么？难道还有赠品？”
离尘收起铜板，忽然一改先前沉稳的样子，像是看到糖的小孩，眼里的兴奋怎么都遮不住，妥妥的未成年。
想坑人，就得做好被坑的准备。
小贩一听，这还得了，没挣到钱没拿回东西就算了，还得给你赠品，那怎么行？
“没，没有赠品，我是说你钱没给……”
小贩的“够”字还没说出来，离尘就抢先打断了他。
“叔叔？我哪里没给钱啦！明明刚刚就给了，你是看我是小孩子，想骗我钱吗！”
离尘将小沫拉在身后，故意大声嚷嚷着，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路人见有热闹看，纷纷围了过来。
小贩见情况不对，就伸手想去抢回小沫脖子上的项链。
离尘眼疾手快，一把将小沫拉到自己身后，拍开对方的手，佯装悲愤道:“你干什么，这是我妈妈留给妹妹的东西！”
小贩一听，瞪大了眼睛，
啥玩意，怎么又变成你妹妹的东西了？
小贩越想越气，顿时就急眼了，一把将离尘拎起来，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你妹妹的，那是我的！”
小贩是真急了，希望离尘能因为害怕把项链乖乖还回来，赚钱什么的以后再说，现在先保本吧。
在离尘刻意的引导下，加上小孩子的身份，周围的民众将小贩团团围住教育起来。
“你这人要不要脸，小孩子的东西都抢。”
“就是，我刚刚还看到那小孩拿两个铜币跟他买了一块水晶，他居然想抢人家的吊坠，还是母亲的遗物。”
“这种人渣，就应该送到法庭去！”
小贩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连忙跑回自己的摊位上，推着小车离开了。
自己平时可没少坑人，把垃圾说成是宝贝，这要是被送上法庭，高低也要判两年。
麻蛋，自己诓骗四海，今天居然在一个小孩子手上栽了。
随着小贩的逃离，周围的人安慰了两人一番，随后也渐渐散去。
小沫无语的看向离尘。
“阿尘真坏。”
“我只是替天行道罢了，再说了，这东西一看就不是他的，指不定是骗来的呢。”
小沫无奈一笑，低头看着自己的吊坠。
“你这样，搞得我戴这个吊坠都有点愧疚了。”
离尘耸了耸肩，看了一眼格蕾雅先前站立的地方，人已经不见了。
想到自己还要再去买点其他东西作为礼物，离尘就拉着小沫先离开了这里。
离尘和小沫离开的途中，所经过的一个古玩摊前，站着一个穿着长袍的奇怪女子，正悄悄看着两人离开，兜帽下那双动人的金色的双瞳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忽然想起自己刚刚看到的一切，嘴角忍不住勾起一丝微笑。
真是一只狡猾的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