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孙成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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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家刚刚网了野鸭子回来，加上今晚吃的这么好，要是让人看见了，说不定惹出啥事儿来。
这个时代，谁家要是无缘无故的吃点儿好的，都是偷偷摸摸的。
母亲第一时间呲溜从炕上窜下来，慌忙把炕桌上的一大盆炖野鸭端起来，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藏，就掀开最靠炕沿的红油套柜，放了进去。
大嫂也窜下炕，跟着把一碗炒鸭杂递给林勇母亲，也顺手塞了进去。
二叔端着一盘子炒野鸭蛋递过去。
林勇母亲慌忙摆手，小声说:“放不下了。”
二叔没辙，急的团团转，大哥忙指了指外屋，二叔端着盘子到外屋，把盘子放在一个土台子上，大嫂也端着一盆小鸡炖蘑菇跟了出来。
二叔把炒野鸭蛋用一个簸箕扣住，摆了摆手，又指着另外一边的一个笸箩，示意大嫂仓那边。
转眼间，小炕桌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连桌子都被林勇母亲给擦的干干净净了。
林勇看着这一家人，和做贼似的，心里不是个滋味。
又感叹，这一家人的配合默契，好像变魔术似的，眨眼就把东西都藏的妥妥帖帖了。
咚咚咚！
“东庆哥在家吗？”
外边一个公鸭嗓扯着嗓子喊！
是孙成全！
……
“哈哈哈哈，庆东哥，庆东嫂子都在家呢。”
孙成全一路打着哈哈，一路走了进来。
林勇母亲下意识的瞥了一眼红油套柜的箱子，转身去到外屋把立式茶壶，拿过来装了白开水，拿了个粗瓷碗摆在小炕桌上。
“成全吃了吗？来喝口水。”林勇母亲没话找话。
孙成全嘿嘿一笑。
“天儿都这么晚了，我能不吃吗?难不成还等着别人给我送小鸡儿炖蘑菇和甜面酱焖野鸭子吗?”
林勇父亲和他老婆对视一眼，脸色有些尴尬，也有些诧异。
刚才孙成全所说的，小鸡儿炖蘑菇和甜面酱焖野鸭子，都是他们今天晚上吃的菜，难道孙成全早就到了外边偷看了吗？
就连旁边的林勇都觉得奇怪，显然孙成全不是随口乱说。
只见孙成全用力的抽了两下鼻子，又说。
“大酱炒鸡蛋？”他似乎犹豫了一下。
又使劲儿深深的抽了一下鼻子。
“哎哟，这可比大酱炒鸡蛋还香啊！应该是炒野鸭蛋”
只见孙成全眼珠在屋子里四处转了转，瞟了几眼。
“这么好的一桌子菜，要是没酒可就可惜了，要是再配碟油炸花生米，那可就更全乎了。”
林勇发现，这个孙成全除了没说出那道酱爆野鸭杂之外，几乎把今天晚上吃的那些东西都说了个遍。
孙成全的这番话着实让林家人感到诧异，甚至是震惊。
就连一向脑子灵活的二叔，此时都不知如何应对。
大嫂一向快人快语，但是嘴唇蠕动了两下，最终还是没说出话来。
突然……
林勇心中一动。
就在全家人都无比尴尬的时候，林勇呵呵一笑。
“成全叔，您和我爹是打小的朋友，这到了家里就不用把自己当外人。”
“我们刚才还以为是外人来了呢。”
孙成全嘿嘿一乐。
“二勇子这话我爱听，接着说”
林勇微微一笑。
“成全叔，我们全家今儿下午出去了一趟，想必婶子都告诉您了吧？”
孙成全，脸色微微一滞，略带尴尬。
“那您知道，我们今儿下午去哪儿了吗？”
孙成全略带，不满地说:“我又不是你们家人肚子里的蛔虫，哪儿能知道你们去哪儿啊？”
“那婶子啥也没说？他就没告诉您，在井边上遇着我们一家了？”
孙成全没吭气儿。
“成全叔，您倒是说个话，婶子有没有告诉你，我和我哥抬着一张大网出去的?”
孙成全略带尴尬的解释:“你婶子和我提了一嘴说你妈，告诉她说要去整地。”
“我妈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您也相信我们是去整地吗？”
孙成全又没吭气。
“成全叔，整地能整出野鸭子来吗？”
“还什么大酱焖野鸭子，炒野鸭蛋。”
“整地要能整出这玩意儿来，我估摸着咱全村晚上大家伙都不睡觉，都去整地了”
孙成全眼睛时不时的瞟向红油套柜。
显然他发现了红油套柜的猫腻，只不过刚才林勇一番话，让他有些尴尬。
去野鸭泡子网野鸭子，那是冒险的事儿。
说的不好听点，就是拿命换。
别人拿命去换猎物，他在半道上等着截胡，这本身就不地道。
要是他知道人家去野鸭泡子，他为啥不跟上去帮忙？
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其实只差一层窗户纸了，双方都没有点破而已。
林勇微微一笑。
“成全叔，咱都不是外人，我就实话实说”
林勇母亲听了这话，站在孙成全的侧后方不停的朝林勇挤眼。
显然，她不想让林勇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林勇微微停了停。看着孙成全。
此时的孙成全，也觉得自己干的不在理，也没有了刚进来时候的那股嚣张劲儿。
“成全叔，我们去野鸭泡子网野鸭子了，而且还网了不少。”
虽然此时，大家都知道这就是一层窗户纸，但是当林勇真的把他捅破的时候，还是让所有的人都心里怦然一动。
“成全叔，您也知道，如今大家过的日子都苦，谁家也不容易。”
“就拿我们家来说，今年的人均口粮还不如你们老两口多，我说的这话对吧?”
孙成全没吭气。
“野鸭泡子里有野鸭子，这在屯子里，不会没人知道吧？”
“这么好的东西，拿回来以后，又可以炒又可以炖，多香啊。”
“不比大饼子苞米糊糊好啊。”
“可屯子里的人是傻子吗？为啥都不去。”
“是哪只野鸭子上，写了谁家的名吗？”
孙成全脸有些红了。
“说到底，就是豁不出去命呗！都觉着自己的命金贵。”
“成全叔，您也知道，我不争气，挣的工分少，今年的口粮不够吃，实在是扛不过去了。”
“这不，就求着我爹娘和大哥大嫂还有二叔，一家人拼命，给我在野鸭泡子里刨点食儿。”
“大家伙活着命给我帮了一天的忙，别说吃个野鸭子，炒个野鸭蛋，就是杀口猪也不过分吧？”
“您要是也豁着命帮我刨食儿，您说我该不该感谢感谢您？何况咱们两家关系也都不生分，您还和我爹是打小的朋友。”
孙成全脑袋耷拉着，已经没了精神头儿。
“二勇侄子，别说了，今儿都是叔不对，得，我这就走。”
说着孙成全站起身来，满脸愧疚的朝林勇父亲和母亲拱了个手，就要往门外走。
众人也都没有留他的意思，任由他去。
就在孙成全，刚要踏出门口的时候。
“成全叔，留步！”林勇一声叫住了他。
“咋的，二勇侄子，你还真要留我吃野鸭子和小鸡儿炖蘑菇啊？”
“对！”林勇站起身，缓缓朝门口的孙成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