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东风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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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葭曦一语话落,连太子祝霖脸上神色都是一僵,折扇被狠狠地握在手里,看向沈葭曦的眼神都带了怒意。
可沈葭曦又接着道:“但的确是小女写出的,只不过是之前有所感悟而作,方才听到您言说的主题后,在其上又更改了少许而已.....”
所有人这才明白她刚才为何说不是自己所作,原来是之前就写出了这篇赋文,才那般言说的。
宴席上的气氛又轻松了起来,连祝霖到这时才转换了神色,脸上露出了如之前般浅浅的淡笑,再次欣赏地看着沈葭曦。
褚若珂本来听到沈葭曦说那篇赋不是她所作,心中都要乐开了花,可又听到了她的解释,情绪似是大起大落,脸色都更差了几分。
而周檀自是等着沈葭曦说出这样厚颜无耻的谎话的,她转身拿起刚才起就放于长公主祝珝身侧的《绮谰集》,双手捧着跪下后道:“长公主殿下,刚刚沈二小姐吟诵《花雅颂》之时,在下就听着十分熟悉,回想后才想起是出自于此《绮谰集》内,请长公主殿下判夺。”
在场所有人的脸上瞬间都再次神情丰富了起来,当然更多的是震惊。
刚刚沉下去的震撼心情,因着周雅士的指证而再次被吊起,都互相不可置信的看了看后,齐齐望着太子身侧的沈葭曦。
而沈葭曦也是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差点就要腿软瘫倒。
她无法相信自己背诵良久的文章竟是出自于周雅士献于长公主的典籍之上,这怎么可能?那本典籍母亲明明说过是一本无名之书......
沈葭曦有几分慌张地看向一旁的太子,看到祝霖脸上也是有着不可置信。
祝霖命人给李嘉芝的典籍是无意间从一宫女处得来的,言说是其兄长所作,她借花献佛是欲将兄长举荐给自己的。
但奈何那人之后因着其妹被自己玩弄致死,竟敢对自己出言不逊,也就被他处死了,这本全部完成的典籍也就成了无人知晓之物。
所以他安排沈葭曦今日背诵于众人面前,其内所有文章自然而然就成了沈葭曦之物......
但怎么会被那周檀于一开始就献于了自己姑母?
《绮谰集》?这本典籍是这个名字的吗?好像那个宫女是叫什么绮儿来着......
太子祝霖陷入沉思之际,长公主祝珝已经拿起《绮谰集》翻看起来,越看脸色越发黑了起来。
沈葭曦看着长公主的脸色阴沉如墨,赶忙上前跪下,开口道:“长公主殿下,那《绮谰集》小女是听也没听过的啊,这篇《花雅颂》不可能与上面内容一模一样的吧......”
祝珝听到她仍有几分侥幸的样子,生气地将手上典籍甩了过去,语气冰冷地道:“你自己看!看是否是分毫不差!”
沈葭曦哆嗦着手看向那本《绮谰集》,从翻开的第一页她就明白了,自己从母亲处得到的是此典籍原本,而长公主的这本是拓印本。
虽不明白为何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自己已经无法解释刚刚还信誓旦旦言说自己所作的赋为何出现在了这本《绮谰集》上面.......
她的手止不住抖动起来,缓慢地翻看着每一页已经背的滚瓜烂熟的内容,脑海中还在盘算着如何狡辩。
“长公主殿下,这本《绮谰集》小女也有幸见过,刚刚沈二小姐所作赋的确与其中一篇一模一样!”
邓玉妆这时候起身,上前也作证沈葭曦的不诚实做派,就差冲着她啐上一口。
郑卿岑同样起身,端正地走到邓玉妆身侧,一同欠身开口:“小女也有幸拜读过,的确是沈二小姐背诵了其内的一篇......”
祝羡这时候也来到了几人身侧,眼里一片冰冷看向沈葭曦:“沈二小姐,学问不佳尚可,但人品自是要端正。如此行径,实在令人不齿。”
他对有才之人有多么敬重,就对欺世盗名之人有多么痛恨,因此也不顾兄长祝霖恨毒的眼神,冲着祝珝开口:“姑母,这《绮谰集》侄儿也读过了,除非是这沈二小姐所作,那么只能是她欺瞒于您了。”
沈葭曦本听着几人的作证之词,脸色惨白如纸,可听到二皇子祝羡话语后,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她赶忙开口:“长公主殿下,那本典籍正是小女儿时......”
“正是你儿时本太子赠予你的,哎......还是没想到让周雅士发现了啊!”
祝霖一脸的苦笑,似是自己的小聪明被抓包的样子,冲着祝珝抱拳开口:“姑母,是侄儿错了,为了赢下这一局,让沈二小姐配合动了歪脑筋,侄儿认罚!”
所有人都狐疑地看向太子,脸色各异,多数都是不相信的,毕竟两组那般短的时间,沈葭曦如何能将那么一长篇的内容背过,可太子都这样说了,谁还敢开口争辩,毕竟此事也与自己无关,可心里彻底对沈葭曦再无半分的认可,只余下不齿。
沈葭曦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本想认下整本《绮谰集》都是自己所作,却不知太子殿下为何出面认下一切,虽也算解了自己的困境,但毕竟是下乘方法。
但祝霖却不得不如此,这周雅士信誓旦旦的模样,还知晓这本典籍名称,怕是对原本的着者也是了如指掌,任这沈葭曦再次说谎,才是真的再无翻身之地。
“哦?这样啊......太子殿下,为一国储君,当为人表率,日后万不能再开这样的玩笑!”
长公主祝珝脸上阴晴不定,看不出到底是否相信了太子的辩解,只怕是为了维护皇家体面只好任着自己这个侄儿‘胡作非为’了。
“侄儿受教了!那么这次‘花韵辩才’侄儿组就算作废了吧,让给沈大小姐组了?”
祝霖起身,不冷不热地说着:“沈大小姐,你看可好啊?就让你当这‘文会花神’了。”
他的语气不善,似是施舍一般,根本没有半分的尊重意味,自己的这步棋被破坏了,怎会容忍沈蒹霜轻易摘走胜利的果子。
邓玉妆与郑卿岑都是神情一变,周檀更是怒不可遏,恨不得上前咒骂祝霖。
明明是他们组的人品行不端,输了比赛,此刻还一副相让做派,真真是无耻至极!
可沈蒹霜却是不恼,仿佛没有理解到祝霖的言语刺激,她上前来到祝霖近前,从他身边擦边而过,冲着长公主祝珝行礼道:“长公主殿下,小女虽才疏学浅,但也知晓您办这文会是为了择选有学识之后辈,因此更当以公平公正为要。太子殿下如此相让,小女实在不敢当,若因这般缘由让小女成为所谓的‘文会花神’,小女心中有愧。”
长公主祝珝微微颔首,眼中露出一抹赞赏之色。
她看向祝霖,语气严肃地说道:“太子,你既已知错,便该明白,我办这赏花宴的目的,而非玩弄手段之地。此次之事,当引以为戒。至于这‘花韵辩才’的最终结果,我自当公正评判,怎可如你所说那般随意而定。”
祝霖脸色微变,却也只能应道:“姑母教训的是,侄儿谨记。”
只待沈蒹霜作赋后,便要言说其学问一般,彻底打压下去,有着自己身份压着,怕姑母也只能作罢。
沈蒹霜的一番话,让在场不少人对她的敬佩之情更甚,司羽早没了之前的怒气,此刻玩味儿地看着沈蒹霜。
而沈葭曦则满脸羞愧地低下头,心中对沈蒹霜既嫉妒又怨恨。她本以为自己可以凭借那篇赋文一举成名,却没想到落得如此下场。
“沈大小姐,请你现在作赋一篇,虽有着《绮谰集》赋文在前,如果你之才学能得到本宫认可,之前应允之事定不会有所改变。”
祝珝一脸认真地看着沈蒹霜,心中也恼怒沈葭曦刚才那般弄虚作假的行为,彻底坏了公平,可侄儿为太子,却也不能过分折了他的面子。
因此对沈蒹霜有了几分歉意,只觉有刚才那样华丽的赋文在前,她的文章怕是会逊色不少。
沈蒹霜此刻心情沉稳无比,并不会因着沈葭曦之事有任何波澜,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拆穿了沈葭曦虚伪的面具,至于自己的才学究竟怎样,那就交给众人去评判了。
随后,她躬身行礼开口:“谢过长公主殿下,小女定不辱没师父的教导。”
在周檀欣慰的笑容里,沈蒹霜娓娓道来:“花之雅,在于其静。静若处子,安于一隅,不争不抢,却自有其独特之魅力。花之俗,在于其躁。躁如脱兔,喧嚣浮华,追名逐利,终失其本真之美……”
随着她的吟诵,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虽然沈蒹霜的赋文辞藻并不华丽,但内容引人深思。
通过对花之雅俗的探讨,不仅仅是在赞美花朵本身,更是深入到对生命境界、意义追求的思考。
一时间让包括长公主在内的所有人侧耳倾听的同时,也能反思自己的以往的生存之道与心之所向。
“好!好一篇《雅俗道论》!”
祝羡听完沈蒹霜所有的诵念后,第一个如梦初醒般地起身,大声称赞起来。
所有人这才也跟着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再看向沈蒹霜的眼神都带着几分赞叹,不得不承认这沈大小姐着实是优秀非凡。
“霜儿!好!你之赋文深入浅出,好一个‘由花度人’!”
长公主祝珝对沈蒹霜的文采自是一百个满意的,她起身对着所有人开口:“今日起,沈家大小姐,沈蒹霜就是我祝珝的义女,更是我亲封的‘文会花神’!”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随后除了皇子、公主们都齐齐跪身:“恭贺长公主殿下,恭贺沈大小姐!”
沈蒹霜也立刻跪下:“谢过长公......谢过义母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