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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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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情曲睿没有再讲,只是告诉林渊,以后他慢慢就会知道的。林渊很好奇宇文先生是如何与父亲相识的,也想知道管家林叔的生平,但他最想知道的是父亲是怎么死的,从他记事起,所有人都说平等王林振威是个豪杰,是个英雄,他不相信父亲是病死的,说到底,一个武将,正当壮年,说是战死都行,病死算什么道理?

但曲睿不肯多说,林渊也只好作罢,不过林渊即将要见一个人,这是曲睿告诉他的,要见谁没有明说,只是让他做好准备。入夜后,林渊躺在床上,也不知道明日要见的人是什么来头,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少年就这样带着幻想中父亲的样貌沉沉地睡去。

天刚刚露出一丝光亮,林渊便被相府的丫鬟叫醒,在迷迷糊糊中被丫鬟换上了长袍,随后便跟着曲睿出了相府,朝着宫内走去。直到站在偌大的王宫门前,林渊才反应过来,要见的人是谁,他现在不过才十岁,说起来心里还是有些发怵的,毕竟那是祁国唯一的统治者,也是整个祁国权力的巅峰。

林渊跟在曲睿身后走进了宫墙之内,一路上林渊都在走神,待到曲睿停步,林渊撞到停下来的曲睿,才回过神来。抬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宫殿,殿内无比宽敞,最前方的台阶上是一张金色的椅子,此刻上面还空着,想也知道待会儿谁会坐在上面。

林渊偷偷地回头张望,却发现满朝文武都盯着自己看,林渊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上下摸索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不对。随后又抬头看着自家外公,发现外公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就好像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一样。

正当林渊左顾右盼的时候,殿外走进一人,这人头戴五珠冠,身着黑袍,长袍上用金丝绣着一只猛禽,只不过林渊不认识这是什么兽。这人径直走上台阶,坐在了那把椅子上,林渊只觉得这人看着好有气势。眼前这人正是祁国国主,当今的祁王李胤,他环视着群臣,林渊却感觉他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最久的。

文武百官在李胤落座后,齐齐跪地,异口同声地说:“参见国主,吾王千岁。”林渊见状也赶紧跪了下去,用余光偷偷地瞟着自家外公,发现外公那张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所以就把头低着,紧张地盯着地面看。

“都起来吧!”

“谢吾王!”

林渊跟着周围人一同起身,偷偷看了一眼国主,发现对方也看着自己,曲睿轻轻咳了一声,林渊赶紧将目光收回来。随后林渊想到,曲睿说过,父亲年幼之时,与太子相识,从前的太子李胤那不就是眼前这位祁国国主?

林渊猜的没错,只不过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家老爹跟这位爷到底有多大的交情,但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李胤收回停在林渊身上的目光,看着殿中的诸多大臣,缓缓开口问:“今日朝会,众卿可有事要奏?”

李胤讲完,官员队伍里走出一人,拱手道:“王上,乐天郡前几日突发大水,不少百姓流离失所......”

整整一个时辰,朝堂之上都在谈论国事,林渊听得直打瞌睡,就在他快撑不住的时候,殿外跑进来一个侍卫,所有人都很诧异,要知道这些守护宫墙安危的侍卫没什么事是不能随意进殿的,想必是有什么要紧事。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这名侍卫单膝跪地,对着李胤说道:“启禀王上,宫墙外聚集了上百名百姓,都在嚷着要朝廷还平等王府和林家众人一个公道,要求查清血案真相,赶也赶不走,末将拿不定主意,请王上定夺!”

此话一出,殿上的文武百官心里只有一句话:大的要来了!

林渊倒是很纳闷,怎么百姓自发组织起来了?想到这儿,林渊又看了看外公,而曲睿还是那副波澜不惊表情,就跟没听到似的,但林渊从觉得这事儿跟自家外公脱不了干系,周围的大臣们也开始讨论起来了。众所周知,平等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以说在祁国,除了坐在上面那位,没有谁的权势名声大的过他,但平等王府发生滔天血案,整个应天城却无人问津,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见或者听见有任何一位官员提及此事,这太过匪夷所思。

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但没有人出过面,要说这里面没什么秘密,任谁也是不信的。

李胤闻言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一旁候着!”李胤开口,下面的人也不敢再随便议论,本以为李胤还有话要说,结果就这么没了动静,所有人就这么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一人跪在殿外,高声喊道:“前天威军骁骑营统领韩云,求见王上!”

李胤使了个眼神,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那名贴身侍卫便出去将来人请了进来,随后那自称是统领的韩云的和守城的侍卫一块儿搁哪儿站着,人群中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镇西将军韩云?他不是在西境驻守嘛?而且西境最近好像也不太平啊?”

“是啊,边军主将未经传召不得擅离守地,这是闹得哪出?”

底下人议论的声音虽然小,但要说一点儿也听不见是不可能的,但不管是文官之首曲睿还是站在武官队列最前方的那人都没有出声,李胤也只是干坐着。

“前天威军神机营统领彭纯,求见王上!”

“前天威军先锋营统领罗星,求见王上!”

又是两道雄厚的声音响起,这下子整个朝堂一片哗然,议论声此起彼伏,而这两人也被宣进殿中,与刚刚那两位一起站着。。

“我朝四位镇军将军,除了南边儿那个,全来了,莫不是打仗了?”

“擅离职守,成何体统?若邻国得到消息,在此时发难,没有将领,军队怎么打?”

“我说呢,这么大的事就起了这么点浪花,原来是在这儿等着,这下有好戏看了。”

......

“肃静!”

李胤身边的那名贴身侍卫一声大喝,杂乱的朝堂瞬间安静了下来。李胤也在此时开口道:“韩云、彭纯、罗星,你三人可知擅离职守是什么罪?若是人人都像你们三人似的,大祁的官场岂不乱了套了?”

被叫到名字的三个人闻言上前跪下,齐声道:“末将知罪,甘愿受罚。”

“罚不罚待会儿再说。”李胤侧着身子,右手撑着脑袋:“你们三个冒着这么大风险前来,所为何事?若是理由不能让孤满意,你们三人的脑袋,就得留在这儿!”

韩云率先开口说:“回王上,平等王尽忠职守,守我大祁数十年,打得邻国不敢来犯,立下不世之功,即便他已经病故,朝廷是不是也该好好对待其家人?可如今祁国连平等王的家眷都护不住,真叫人寒了心,末将承蒙王上恩德,封了镇西将军,但我始终是林帅带出来的兵,这口气,末将实是难以下咽。求王上彻查此事,还王府,还林家一个公道!”韩云说完,将头磕在地上,便不再说话,彭纯、罗星二人亦是如此。

“姬丹,方才你说宫外百姓要干什么?”李胤又问方才来报信的守城侍卫姬丹,后者也走上前跪下说:“启禀王上,城外百姓说,要朝廷还平等王府一个公道。”

“好,看着此事却有蹊跷!还有谁也想说这件事的,都站出来。”

李胤说完,武官这边基本上全都跪下了,文官那边也有不少人走了出来,与众人跪在一起,林渊看着眼前的一幕,泪水沾满了整个眼眶,紧握的双拳和起伏的胸口彰显着他此刻无法平静的心情。

“王上”武官之首李泰突然开口,“老臣是个莽夫,虽不懂治国,但此等不平之事若是发生在老臣身上,想来也是难以忍受此等冤屈的,我家那小子镇守南境,前几日也写了信回来,信中只有寥寥几句话,‘父亲,孩儿随林帅征战十余载,林帅待我等情同手足,如今听闻林家满门被灭,作为林帅的兄弟,我恨不能将那施暴之人碎尸万段!是可忍孰不可忍!求父亲面呈王上,让朝廷查明真相还王府一个公道!’,吾儿能有今日的成就,很大程度上是受了平等王正面的教导,老臣恳请王上,彻查!”说完,李泰也跪了下去。

李泰刚刚说完,曲睿也上前一步,将衣袖一甩恭敬地跪在大殿上,愤怒地喊道:“恳请王上,还小女一家一个公道!若不彻查,寒了祁民的心不说,祁国的颜面又该置于何处?”随着曲睿跪下,整个朝堂除了林渊之外,也再无一人站着,这个时候,这要是站着,那后果,想想也知道。

李胤俯视着这群大臣,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都给我站起来!”

众臣起身后,李胤又看向林渊说:“林渊!”

林渊听到国主叫自己,上前一步:“在。”

“你既是林家人,此事你是怎么想的?”

“回王上的话,林家受难那日,我侥幸逃过一劫,但日日夜夜都想抓到凶手。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那夜回到家后,母亲胸前插着一把匕首,林叔林嫂气绝身亡,宇文先生断臂,两位兄长、林泷姐姐以及林家每一个人都已经亡故。我不相信这是意外,更不相信这是江湖仇杀,我林家忠于君,忠于国,不该承受此等冤屈。此仇不报,林渊寝食难安,林渊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能够查清此事!”林渊说完,流着泪伏地大拜。

李胤听完林渊的话,当即出声:“既然如此,你说说看,你想怎么做?”

林渊抬起头看着李胤,不卑不亢地说道:“回王上,朝廷若查,我便学我父亲,投身于军,从此死守祁国疆土,以谢王上天恩。朝廷若查不了,我便自己查,但此后,祁国便没有我林渊这个人,这样的朝廷,不值得我林家人为之付出,我会用自己的办法的去查清真相。查清之前我若死了,那便罢了,否则,林渊穷尽毕生之力,也要抓到真凶,以祭我林家百余口人的在天之灵!”

“倘若你今日说的不是这番话,你得下场会很惨,因为你根本不配做他的儿子。”李胤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随后他又感叹:“但还好,你给出的答案很不错。”

林渊还在想李胤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李胤就已经说出了后面的话,他说:“即刻起,林振威平等王一爵由其子林渊继承,从今往后见君不跪,特赐林渊先斩后奏之权,林渊说的就是孤说的,林渊做的,就是孤做的!”

林渊被这滔天的封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曲睿倒是率先跪下谢恩:“老臣替小女、小婿谢王上恩典!”曲睿跪下,林渊也回过神来,急忙开口道:“谢王上恩典!”

“都起来吧。”李胤抬手,示意林渊二人起身,随后又说:“林渊,你想怎么查都可以,只要你想查,整个祁国都可以配合你!你不缺时间,但你没有权利,今日孤给你着权利!”

林渊重重地点了点头,但此时人群中一道反对的声音响了起来:“王上,不可啊!”说话的这位名叫赵天音,在朝中的官职是起居郎,负责记录国主的言行举止,一般来说他是不能表明任何立场的,所以当他提出反对意见的时候,所有人都很诧异。

赵天音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躬身道:“林渊年仅十岁,如何当得起平等王一爵?林帅这平等王的位子是用自己鲜血和军功换来的,微臣对林帅亦是无比敬仰,他当平等王,老臣心服口服。但林渊凭什么?据我所知,林渊整日只知玩乐,与林帅当年天差地别,百姓真正拥戴的,是已故的王爷和王妃,不是一个黄毛小子。王上,请恕老臣直言,林渊年纪太小,即便要查,也该由曲相主导,刑部和神驹堂配合。请王上收回成命!”

李胤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赵天音皱了皱眉,不悦地说道:“你说完了吗?”

“臣没有说完!”赵天音的声音愈发激动,“王上,历代先王,从未封过平等王一爵。林帅所作所为,臣等皆看在眼里,所以当年您封林帅为平等王,开我朝先例,虽有不妥,但林帅值得,所以臣等并未反对。但如今,一个十岁毛头孩子,什么都不做就能继承爵位是何道理?此事微臣万万不能同意,且不说林渊未立寸功,他如今都未曾及冠,未来他会成为忠臣还是奸人还未可知,王上此举非明君所为,请王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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