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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耐心尽失的褚橙黑脸开门，像一阵风似地冲去吧台接水喝。
喝完，又忍不住踮脚，悄咪咪望了一眼裘放房门的方向，紧闭着没动静。
褚橙咬唇思索半晌，还是觉得裘放今天行事太过诡异。
他要是陪邓冲去其他地方，她或许不会这么抓狂。
关键是裘家人对裘放一点都不好，邓冲的脑子又约等于没有。
要是裘放回A市被人欺负，他一个人在那孤立无援，岂不是很不安全！
万一去了回来，又开始不说话了怎么办？！
褚橙越想越恐慌，觉得裘放回A市无异于羊入虎口。
但又拉不下面子去找他，头脑风暴了半晌，褚橙还是决定要去问问清楚，她开始小声自我pUA，
“就看在你送我项链的份上，我今天就再给你次机会。”
而且裘放除了性格拧巴点，嘴巴坏了点，对她其实很好，某种意义上他比褚女士还要宽容她....
如果裘放真的决定要回去，那她也陪他去一趟好了。
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裘家那些尖酸刻薄,满肚子阴谋论的封建坏亲戚。
反正暑假有两个月，她完全可以先陪裘放回A市。
然后裘放再和她一块去伯尼尔，这样肯定就没有问题了。
褚橙摸着脖颈间裘放给她戴上的项链，不可避免的想起了那上万张照片，唇角都不自觉扬了起来，心底那抹悸动亦开始疯狂滋生。
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潜意识居然在替裘放开脱。
*
褚橙思来想去，依旧觉得这是最佳方案。
裘放脸上的巴掌印没有完全消肿，她就用这个理由去找他。
毕竟褚女士明天要回来，她必须得强行消肿，掩盖罪证。
自洽完，褚橙小跑去厨房找冰袋，然后兴致勃勃去了裘放房间。
她想悄悄开门进去，最好吓他一跳，谁让他这么久不来找她。
手腕轻轻一拧，门却没开。
褚橙有些错愕，她锁门是习惯，裘放从不锁门也是习惯。
褚慧尊重孩子隐私，从不轻易进他们房间，就算门大开，褚慧也会敲门。
况且今天家里就他们两个人。
所以，裘放反锁是在防她吗？
褚橙心底像膨胀气球被扎破似的，有些麻。
怔愣几秒，直到指尖被冰袋冻得僵疼，褚橙才回神。
刚抬手想敲门，屋内响起了两道很弱的交谈声，裘放好像在和人打电话。
蹙眉犹豫一秒，褚橙不顾形象附耳贴到门上仔细听。
裘放应该是开的扩音，因为即便隔着门和手机两重介质，唐一心娇柔的音色也格外动听。
“......裘放，我家这些事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昨天晚上的事儿，也是我不对。我想着魏馨和褚橙一个班，关系应该很好，没想到她那么口无遮掩。不过，你放心，学校那边我妈妈会去沟通，绝对不会有谣言传出。”
裘放低沉语调有些不耐，“还有事？”
沉默几秒，唐一心羞赧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事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暑假怎么安排，要不要回A市？你和褚橙从小一块长大，现在又住一块，她要是想来玩的话，也邀请她和你一起来我家玩。”
褚橙以为裘放会出口反驳，毕竟她们俩青梅竹马的人设是裘放一手定下的，没道理他会和一个外人实话实说。
结果静默良久。
久到褚橙以为裘放已经掐断电话，他本身就是个耐心不多的人。
偏他没挂，磁性嗓音又响了起来。
他说：“她不去。”
唐一心继续小心翼翼试探，“那...你呢？”
又是一阵煎熬人心的沉默。
唐一心估计害怕裘放拒绝，又柔声补了句，
“我爸爸暑假会回国，我和他说起你，他也很喜欢你，也邀请你去我们家玩，裘爷爷还说等我爸爸回来，让我去你们家玩呢....”
这句‘也很喜欢你’一语双关，褚橙几乎能想象到唐一心此刻内心的雀跃程度。
她甚至怀疑这两人不是第一次打电话，毕竟都谈父母身上去了。
这么多年，她和裘放都没聊过裘家人，而这俩人聊得如此自然。
况且裘放就不是个爱煲电话粥的人，他看似话不多，语气也算不上亲热，但句句重点，不然唐一心也热情不起来。
褚橙只能理解为：这通电话是你情我愿，没有谁逼谁。
*
后面的对话褚橙没再听。
深更半夜，听人家孤男寡女打电话，实在阴暗。
更何况裘放锁了门，她偷听行为本身，就相当不道德。
褚橙扭头便走，身姿虽决绝，脚步却刻意放缓了些，没让裘放察觉到她来过。
厨房远离卧室，隔音效果好到她可以随意发飙，也不用担心搅扰谁深夜谈心的雅兴。
“‘砰！”
褚橙修长玉手猛地一抛，下一秒，正冒白烟的冰袋就被无情砸进了垃圾桶。
动静很大，大到褚橙自己也知道，她是在撒气。
裘放没来找她的原因是，因为和唐一心打电话，然后她还这么荣幸，成为了两人深更半夜谈心的素材。
然后俩人还要一块去A市，裘放还兜了个大圈子，说是为了陪邓冲。
别看裘放没回答，她和裘放一块长大，这点了解还是有的。
褚橙无比确定裘放会同意唐一心的请求，因为他要是不想去，唐一心不会有开口的余地。
而且她还确定，裘放接电话时那飘忽不定的语气，和恰到好处的回话时间，完全是在钓唐一心。
裘放在拿捏唐一心，虽然卑鄙，可这何尝不是一种用心。
就像他联合周思倩骗她一样，这回轮到唐一心入局，她成了清醒的旁观者。
*
想着唐一心，褚橙脑海里又忽地闪过很多细节。
开学时，裘放为了扶摔跤的唐一心，小臂上划拉出来的那道淤青。
她当时还开玩笑说“英雄救美”，问他是不是暗恋唐一心，裘放没说话；
然后是二楼小食堂，阳光下唐一心和裘放绝配的旖旎画面；
接着是昨晚她问裘放为什么要去参加聚会，裘放那句玩味的‘为什么不可能因为唐一心；
以及裘放对她说的那句，看似深情款款的‘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准备怎么办’；
还有今天她和裘放那些癫到没边、完全越界的亲密举止。
褚橙第一次觉得人的记忆力太好，未必是件好事。
因为所有的画面一对比，她胃中骤起一阵翻滚，无论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她不是恶心裘放，也不是恶心唐一心。
褚橙无比确定，最令她作呕的是她自己。
是她今天真心实意的那句“裘放，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你”。
更是她今晚这一连串既神经质，又格外多余，还自作多情的傻逼行为。
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敢生出陪裘放回A市这种荒谬念头。
裘放那句“她不会”三个字，像利刃狠狠劈开了褚橙，不疼，但就是格外恶心。
*
褚橙双手撑在流理台上干呕了许久，晚上担心褚女士，本就没吃多少，哪有能吐的东西。
满嘴发涩的胃酸反倒是逼红了眼尾，泪就那么一滴一滴往下砸。
那动静在空旷寂静的厨房里，显得格外刺耳，听得褚橙自己都想扇自己两耳光。
真话用玩味的语气说，玩笑话用真情来伪装，裘放的骗术果然又精进了不少。
一句拙劣的玩笑，她怎么就当真了呢？
不仅当真，还琢磨起她对裘放到底有没有爱情。
真讽刺。
比她拿着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去找陈昱伟过父亲节。
而他抱着儿子开门，满脸疑惑问她是不是敲错门了，还要讽刺数倍。
比起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唐一心，以及虚伪爱演玩弄人心的裘放，
她明显才最像那个跳梁小丑。
明知道裘放嘴里没一句实话，非要选择相信他，怪不了旁人。
*
刹那间，褚橙也想明白了许多之前觉得莫名其妙的事。
比如唐一心为什么要给她甩脸色。
再比如邓冲为什么要在牌桌上那么照顾唐一心。
更不要说裘放密码中间还塞了个唐一心的生日0522。
褚橙真的很不想多想，那串cc0522qf的密码裘放到底是以哪种恶趣味设置的。
她也实在没力气替裘放找理由了，校花的生日连她这个不怎么上贴吧的人都知道，她就不信裘放毫不知情。
即便是巧合，她也觉得作呕。
为自己成为裘放的密码作呕，也为和唐一心一起成为裘放的密码作呕。
感性和理性都告诉褚橙同一个事实，裘放和唐一心的关系绝对不简单。
褚橙怔神半晌，洗了两把冷水脸，安安静静回了房间。
没有摔门，没有质问，她坦然接受了裘放一切看似不合理，实则只是对她不合理的行为。
毕竟她和裘放毫无关系，想发作都找不到立场。
她不会蠢到先丢了面子，还要变成疯婆子，那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