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关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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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这个时候她都累得睁不开眼，大抵是今晚喝了酒有点浪费，又或许是因为陆席也没怎么折腾她，总之叶蓁蓁没像以往一样睡过去。
她软软的趴在陆席身上，伸手去揪他的红豆。
陆席也拿她没办法，只能摸了摸她的发顶。
少折腾她，她也就没那么难受。
两人谁都没说话，浅浅的呼吸声回荡在卧室里。
叶蓁蓁今晚睡不着是心里有事，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抬头看陆席，发现他在玩她的头发。
一缕秀发被他缠绕在指尖。
她手还有点麻，伸手让陆席揉。
陆席牵过她的手，先是吻了吻，又在嘴边亲了亲。
“没让你抓怎么也不舒服？”
他声音有点欠，带了挑逗她的心思。
叶蓁蓁伸出无情利爪抓住他的嘴巴。
“现在抓了。”
陆席：……
叶蓁蓁和他又闹了一会儿，让陆席关了灯，但是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她心里藏事，怎么都睡不着。
对陆席开口，她其实没想过。
虽说抑郁症没什么，但是她心里总是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她的情况好了很多，但是还是得吃药。
很多情况下，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她挺害怕破窗效应的，即使再喜欢，她也害怕最后会成为刺向她的利刃。
她背对着陆席，眼睛适应了黑暗，对周围的一切都慢慢看得清楚。
她其实今晚非要这样，她也害怕，总觉得自己是空的，不真实的，想着填满自己，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陆席察觉到她没睡着，伸手过去牵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凑近她的耳边呢喃。
“怎么了？”
叶蓁蓁一翻身，钻进他的怀里。
莫名的，听到他的声音有点想哭。
“陆席。”
她的声音带了点鼻音。
陆席把她搂进怀里，嗯了一声。
拍了拍她的后背，下巴蹭着他的发顶。
“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他的声音温柔，像是春水，留下一汪又一汪的涟漪。
叶蓁蓁抱住他，突然觉得好委屈。
“如果我和别人不一样，你会觉得我奇……”
“不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席打断。
他低头，即使在黑暗中，他的双眸依旧如星闪烁。
“无论哪里不一样，你都是叶蓁蓁。”
他低头吻掉她温热的眼泪。
“而我，只爱叶蓁蓁。”
听到他说的，叶蓁蓁眼泪掉得更快了。
“我的精神不太好，有时候会特别极端，很多时候都是累赘，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吃药。”
她会伤害自己，也会伤害别人。
和她在一起，风险其实很大。
听到叶蓁蓁的话，陆席的手有点僵。
从她今晚开始不对劲，他就知道，她有事要和他说。
明明他早就知道了，可是听到她亲口说出来，却还是满满的心疼。
一抽一抽的，像是心脏被人鲜血淋漓的撕扯出来。
他也做好了叶蓁蓁这辈子都不告诉他的准备，毕竟比起她的秘密，他更愿意的是让她保护好自己。
世界变幻莫测，爱也是需要有所保留的。
有所保留是对自己的保护。
他把叶蓁蓁托起来，和她平视。
“我不喜欢唐梵希，最讨厌付择。”
陆席双手捧着她的脸，替她擦去滚烫的眼泪。
“付择他孤立我，而且还对我……”
她哽咽住。
那些事至今还让她恶心。
半夜的信息和图片像是噩梦。
“他总是叫我去办公室，根本不是辅导作业……”
燥热的午后，可是她的手却异常冰冷。
“办公室里那个时间没有人，他对我，总是露出那些恶心的表情，甚至还伸手要摸我。”
付择那时候和平常的儒雅一点也不一样，眼里流露着贪婪，欲望。
她讨厌这样的人，但是更多的是害怕。
“那时候我不去，他就拿竞赛，学籍，升学来威胁我……”
她的声音染上哭腔。
现在说出来，她还是会害怕到全身颤抖。
“我那时候不是不喜欢说话，是不敢。”
冷漠更多的时候她的伪装。
她不想让付择拿捏她的软肋，可是偏偏，付择把她看得太透。
即然想要冷漠，那么，他就成全了她。
“我那时候很害怕，也不知道和谁说。”
她告诉自己，只有一年，忍忍就过去了。
可是，煎熬的日子似乎总是过不去。
她无助的摇头，眼泪打湿她的头发。
“高考的时候不是我压力太大。”
不是她的原因，一切都不是她。
她闭上眼睛，好似还能感受到那一刻的绝望。
“高考前一天晚上，付择给我打电话，打了一整夜。”
她挂了，关了手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一下，手机好似还在振动起来。
她害怕极了。
考英语的时候，一看到单词想起的时候全是付择那副恶心的嘴脸。
她想要发狂撕掉试卷，可是这是高考，她只能忍下这个冲动，强迫着自己去看单词。
明明是熟悉的单词，可是等她看去，好似单词在纸上跳动。
高考结束的铃声是解放，是大家的转折点，可是她那一刻想着，这或许是自己的终点。
回去的时候，她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每天都在不停的掉眼泪，犯恶心，呕吐，一周瘦了五斤。
“高考成绩出来的之后，付择给我打电话……”
她那时候并不知道是付择，手机号码来电也没有显示京北。
一接通电话，她就听到了付择的声音。
他电话那头说着极其恶心下流的话，让人恶心。
明明离那么远，可是好似他就在暗处紧紧盯着她。
“叶蓁蓁，这是属于我们的欢愉时光。”
他说这话的时候恶心而让人不寒而栗。
她一转头，与病房外一双眼睛对上。
她惊叫出声，吓得大哭。
于是在这么多天的精神崩溃之后，她支走了徐千帆，然后决绝的从楼上跳了下去。
如果死亡是归属，那么请给她一份勇气。
后来，她换掉了所有的卡，各种之前的社交软件全都注销了。
她没回京北，彻彻底底的切断所有联系。
大一那一年，她的病情反复发作，让她来来去去落下了很多课程。
那是她最难熬的日子，身边离不开人，害怕天黑，害怕一个人待着。
一遇到困难就会崩溃。
总是想着死。
她确实很极端，极端到想杀了所有人。
陆席默默把她抱得更紧，越听越难受。
如今只是听着她说这些她都觉得窒息，更不敢相信当时她一个人的人时候是怎么度过的。
“我不是个很好的人，也害怕未来会一直逃避。”
如果没遇到付择，她没崩溃，或许她会一直守口如瓶。
“我是个很擅长逃避的人。”
陆席低头吻住她。
他闭上眼，眼泪从眼角划出一条细长的泪痕。
“没关系，你往后退，我就往前。”
“你只是生病了，每个人都会生病的。”
你并不比其他人差。
叶蓁蓁没说话。
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对于付择的恐惧甚至比想象中的还要深。
一见到他，身体就率先做出反应。
她的高中，大学都带着付择留下的阴影。
大一那年是最苦的日子，在她身边的人都饱受煎熬。
她一入夜就会犯病，心慌，难受，耳鸣。
大一暑假的夏夜，她又再一次犯病，只觉得头晕目眩，站也站不稳，直直摔在地上。
恶心，颤抖，全身发冷。
太难受了，时时饱受煎熬，林秀因为她丢了二十多年的工作，叶涛因为她错过升职，叶知远为了她连轴转，在知道原因后，原本躺平划水的叶知远说要闯出一片天地，应酬喝酒喝到胃出血。
整个家因为她变得乌烟瘴气。
她觉得她挺烦人的，死又死不掉，好又好不了。
所以在极大的痛苦下，她吃了半瓶安眠药。
她没吃过安眠药，也不知道吃多少会死，于是吃了半瓶。
林秀发现了口吐白沫的她，跪在地上抱着她。
以往她都会大哭，可是今晚，她眼里含泪，看向她只有心疼。
林秀的怀抱很暖，一如幼时她也这样抱住她，抱着她长大。
她浑身都在颤抖，口吐白沫倒在房间里。
林秀抱着她，无声落泪。
她抓着叶蓁蓁的手，似是做了很大决定。
“灼灼，如果你真的很难受，妈妈也不强迫你了……”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
每个人都有生死的权利，她带她来到人间走一遭，自然也要尊重她想离开的想法。
这一年，她承受了太多。
如果活着对于她来说不是一件幸事，那应该尊重死亡。
她抱着叶蓁蓁无声哭泣。
房间里昏暗，透不进一点光。
“如果你太难受了，妈妈就不叫救护车了……”
当时是什么心情叶蓁蓁都忘了。
那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原以为死亡是解脱，可是在这一刻，她忽的没了死亡的快感。
她有家人。
最后，她的耳边是救护车的鸣笛。
她闭上眼。
这一刻，不仅是她的重生，也是全家人的重生。
她努力活着，让自己慢慢变好。
她并不是孤单一个人，她有家人，有朋友。
那瓶安眠药没要了她的命，反而也救了她。
一次服用过多安眠药会刺激她的胃肠道，而后进行催吐。
她的身体也在保护着她。
陆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的，只觉得耳中一片轰鸣。
他抱着叶蓁蓁，把她裹住。
她刚开始在哭，可是越说到后面越轻松。
她是个将军。
过三关斩六将。
叶蓁蓁逐渐睡去，好似卸下一些重担。
他低头看她。
坚韧的眉眼，是郁郁葱葱的树，在秋天落下，但是在春天，又重新发出嫩芽。
只要树干不倒，她也不会枯萎。
他低头吻她。
有一个夜晚，她烧毁了所有记忆，所以梦变得透明；有一个早晨，她扔掉了所有昨天，从此脚步变得轻盈。
亲爱的，祝愿未来，你的脚步永远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