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请陛下点首曲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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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螓虽戴着假面，但假面的姿容在一众侍女中也是不错的。
故而细问到李熙螓时，那小黄门不免顿了顿，抬着眼皮子问：“你会什么？”
“我会一些乐器。”李熙螓抬眸道。
“一些？”小黄门抬起眉头，讶异这与大多人不同的回答，“口气不小，哪些？”
“相对而言，我比较会弹琵琶。”李熙螓如实道。
“弹琵琶？”黄门细细打量着她，“会跳舞？”
李熙螓摇摇头。
“若你会跳舞还可去廷内乐坊，近来相国想看些民间俗舞，你样貌不差若跳的好想必脱颖而出也不难……不会那就可惜了。”小黄门盯着她啧啧道，接着往下询问别人。
李熙螓不语，她知道这小黄门是何意，拿民间舞蹈取悦所谓的相国不过是个幌子，他口中的相国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会不知？满足相国淫猥内心才是真！
接着有一位盈着笑道：“我会一些民间俗舞。”
小黄门看着那位小娘子从头到脚打量不过顷刻，就嫌弃地摇摇头：“要是容貌差强人意也就罢，身形太枯瘦可不止影响美感……”
“何况舞姬也不是谁都能做的！”
听着他的话点到即止，那小娘子也不敢再冒头了，只是疑惑地看了看人群里不少曲线玲珑的女子，相形见绌之下才甘愿默默低下头去。
李熙螓默然。
她之所以说自己会乐器，就是想若能藏匿在一众乐师里头，那也不失为一个养精蓄锐的好法子，但小黄门却不再问了。
无论做什么，她都是以接近以及监视甚至是刺杀朱温占第一位，就必须‘敌在明，我在暗’，而当舞姬献俗舞不亚于让自己完完全全暴露在敌人眼皮子底下，或者少不了一些肢体接触来利于行动。
于自身不利的事自然能不做便不做，毕竟这不亚于玩火自焚。
故而若没那个机会，那便只能另辟蹊径，她答应了阿嬷不能将自己这么快展露对手眼下，来冒这个险，她必然得做到。
……
直到几日后，她正拿着掸子在为宫殿除尘，边引导一众侍女背宫规，掸子在陈设物件上来回扫荡，其实每天打扫也没什么肉眼可见的灰尘，虽枯燥无味但却是不可或缺的一步。
小黄门方才来，在打扫的几个人里准确找到李熙螓，凑近稍作打量直入主题：“你会弹何种乐器来着？”
李熙螓显然一愣，这几日除尘吃了许多灰，也都是在殿外清扫，不曾有进殿的机会，连看到官员的机会都没有，突然小黄门找来跟前，问这么一句，她竟有些忘记了还有这一茬。
她随即浅笑道：“回公公，是琵琶。”
对方掐着嗓子眼惊喜一笑：“你可走运，放下东西跟我来吧！”
听到走运二字，一同旁的侍女纷纷投来歆羡的目光，不等那些侍女涌上去多问，小黄门就已经公布了答案。
原来是因为乐坊人才稀缺，今日圣人想听曲解闷，可大多乐师都在为相国与妃嫔们日夜演奏已经抽不出闲人来应对，故而临时寻不到乐师为圣人弹奏只得从会些乐器的侍女里头找。
而新晋侍女里就她会琵琶这等雅乐，所以找到她也不奇怪。
“你叫李……什么？”小黄门想了半天才问。
李熙螓不吝提醒：“李倾。”
她兀自跟随小黄门身后，瞥见他这一路时常喟叹，时常绞手，看来他心里也是没底的，这样都敢领她去，难不成真是乐坊实在是无人了？
很快跟随小黄门来到地点取乐器，是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宦拿着琵琶等在侍女们的住处。
小宦显然等得不耐烦，与小黄门说琵琶是先前修好的旧物，要小黄门用完尽快归还。
李熙螓是怎么也听不明白了，这琵琶是什么宝贝东西？乐坊没人就罢了，连乐器都欠缺？
心中疑问，貌似隐隐约约中有了答案……
几日前虽说有人说要考核各侍女本领，再安排活计，论到她时就跳过去了，说是乐坊不需要进人，于是她就被分到了洒扫庭除的侍女堆里。
根本没有人听过她弹过琵琶，所以小黄门居然放心她那一嘴说辞就带她去面圣，要说十个胆子没他大，还是他这么做已经是常态？
只管能不能交差，不管搞砸了会有什么后果，可见后果再严重也不算事？
就此，他一路上还既急又快还不时催促，偶尔还反过来安慰她两句不咸不淡的话：
“你别害怕，只管尽力而为，圣人不甚挑剔，只要不出差错或许今后成为御用乐师也不失可能呢。”
她面上敷衍一笑，这人不害怕反而还给她画起饼子来了。
说阿弟不甚挑剔无非是看他虽为皇帝却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童，听不懂好赖音乐罢了。
朱贼肆虐，底下人也就都极尽糊弄之事。
正即将到李柷寝殿时，她眸光悄然透过绮窗看到了那羸弱的身影，瘦似竹竿面容委顿。
明明一副稚气未脱的脸，一侧脸却笼于阴影之中愁眉不展，俨然一副不符合他这般年华的疲弱模样。
陡然在小黄门催促下，她堪堪收回目光，跟随其后。
小黄门叫她候在殿外，等待通禀。
这时她听到了不属于阿弟的声音自殿内响起：“快宣进来。”
她低着头，跨过门槛进了殿。方才视线有限没注意看殿内还有谁，但听声音貌似有些耳熟。
宫规有云：越低等的侍女，越该将头颅往低了放，眼睛只能看脚下，最好阒静的像个鹌鹑，随时能叫人忽视才是妥帖。
故而她刻意埋着头，虽礼乐崩坏但对于低等侍女来说对宫规只有仔细遵守的份，学就该学个精髓，她若不伦不类哪怕有半点自己以前的影子都会免不了叫人怀疑，引起注意。
那人又开口道：“陛下心情烦闷，想听些丝竹之声，若你的曲子能将陛下哄高兴了，要什么赏赐都允诺给尔。”
小黄门激动地一通拍须溜马。
李熙螓只是微微点头，没想到还有人关心阿弟开不开心？心底兀自想着此人是谁时，就听到阿弟的声音亦适时响起：
“就你一人？”
听到阿弟不似疑惑似是陈述的话，她心口不免一揪，正欲回答是，就听到小黄门打着哈哈。
“陛下有所不知，乐师里头人才稀缺，这位可是从民间好容易寻来的，别看年纪轻其造诣却是极不错的，最是精通音律……有道是音律在精不在繁，所以小的斗胆……只请来了这一位，但……”
李柷一扬手，小黄门就闭了嘴。
这么没由来的一夸，李熙螓都替他臊的慌。
但对于这么一通花里胡哨的话，李柷不傻，即便听出来了端倪也没有说任何话，显然不打算也没兴趣为难一个小小黄门，就挥挥手让他下去。
小黄门还以为自己过了关，庆幸自己没有露怯，还给了李熙螓一个眼神。
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李熙螓也不慌不忙，抱着琵琶拨弄及调整弦轴，眉眼微抬间状若无意地看清了李柷阿弟身边的人。
霎时恍然，原来是朱温的儿子——朱友贞。
“请陛下点首曲目。”李熙螓握琵琶含混着声道。
李柷目光没有投在李熙螓身上，只是索然地看着桌面的食物，更没有被她口音中携带的浓郁方言吸引，只是摆摆手，“弹你拿手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