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铲除蔓草的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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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到了深晚时分,正是万籁俱寂之时,大家都睡了。窗外月明星稀,虽是夜深却在月华下兀自风光旖旎,不比白日的风景差。
李熙螓摸开门栓,悄然走出房门。
按理说她十分疲惫,理应睡在香软的床榻上就该沾着枕头就睡着,可是明日她就又要离开庄子,想到这,睡上去后一时之间辗转反侧竟睡不着了,于是决定还是好好的重游一遍自己的庄子。
数年前,阿爷将山庄买下送给她,取名木雁山庄,寓意这庄子有如木雕的雁。
真的鸿雁能传递书信,远在千里都能互为沟通;但木雕的雁却是在心里传达书信,这个书信没有一字,却是能陪伴她长大,陪伴她成家,陪伴她完成自己信念的地方。
所以她非常非常珍爱这个庄子,她能感受到这里一草一木的温暖,她能一直肆意洒脱,无拘无束。
幼时阿爷整日忙于政务,而她亦整日同那些皇子公主们一般待于后宫,没有人情人暖,只有看着每个人都营营逐逐,尔诈我虞,没有丝毫滋味。
所以一旦在木雁山庄住下,就不愿再去长安那冰冷的宫殿中。
可这一切都由不得她了,她自小丧母,现在连阿爷都因奸贼而与她天人相隔,她心中悲愤,若不宣泄这份悲愤,她也活不下去了……
她行过荷池,踏过拱桥,游过卉园,走过每一隅廊檐……
没有丫鬟们叽叽嘎嘎地陪着,一个人行于一处幽径听着草螽嗡鸣,难免觉得空寂无聊了些。
所以终是行至凉亭下就停滞了脚步,抬头酸红着目,赏着天幕中的一轮明月。
凉亭正对着一隅厢房,她刚刚就看到那房里还亮着烛光。
现在仔细一看,一个颀长的身影映在门扉上,龙契透过窗子竟然与她对视起来。
这么晚了,他还没有睡?
龙契早就看到李熙螓的身影在庄里瞎溜达,方才走到亭子边眺目看着月亮,沐浴着莹莹光彩有如月下聚雪的谪仙。
往东边看,李熙螓的院落是漆黑一片的,想必是偷偷溜达没想惊动下人。
他亦踱步到凉亭阶下,看着她道:“原你喜欢趁夜游逛?”
李熙螓是看着他如何一步步行至凉亭下闯入眼帘的,便也道:“你不是也没睡觉,被我感染了跑出来溜达?”
“的确如此,我也是看你一人无聊枯寂,不如一起赏月?”他目中映着繁星,举步登上了台阶。
“为什么睡不着?”她看着月色,缓声问他,亦或者问自己……
他悠悠开口道:“明日要去四郎开的棋肆寻他,但四郎没说他的棋肆开在哪个角落,洛阳棋肆繁多,想寻到只怕没那么容易。但若是真的寻到他,也就容易了,大概其他兄弟也会找到吧。”
“需要我帮忙吗?”李熙螓抬眸看他,若他需要多些人手,庄里还是有些男丁的,可以帮忙找。
他摇头轻笑:“我还在想,你需不需要我帮忙呢?”
李熙螓目光躲闪道:“我就更不需要你帮忙了,既然你有你的忙,我有我的忙,我们就各忙各的便是,若谁有困难届时再互相开口帮忙也不迟。”
说完,她掩唇打了个哈欠。
“逛了这么久我也困了,先回去睡了。”说着她便提裙下台阶,想着回房睡觉去。
龙契却回首看着她的背影道:“你要报仇对不对?”
李熙螓脚步一滞,转头睨他,放低声音道:“天下哪有那么容易做成的事?待我真的将刀架到朱贼脖子上,你再问我这句话比较妥当。”
“待到那时我还问这个问题,岂不是愚蠢?”龙契眸光泛笑,低眸看着她,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一切心思,又不说破。
他再次幽幽开口:“你向乔娴要去了两张人皮面具,这两张面具模样不同,你自然这么做了,想要隐藏身份混进宫里应该有自己的法子,或者对你来说很容易。”
李熙螓似乎隐约反应过来,走近了些,注视着他如墨般浓郁却又深邃的眼睛,良久才猜测道:“你说这么多,难道你也想混进宫,替宰相报仇?还是说,你没办法进宫,想让我替你报仇?”
他摇摇头,低头看她眸子,“宰相虽是我姑丈,但他终究是要为自己种下的因果承担。这场朝堂之争有没有殃及亲属家眷是我的底线;姑母还活着,几个兄弟也还在世就足够了,我并不想参与进皇室纷争中……”
随即他慢条斯理地道:“但是我愿意帮你。”
李熙螓微微诧异,又轻轻一哂,摆了摆手道:“别了,既然不愿卷入这场纷争,就别抛弃该有的原则来帮我,更何况你帮不了我的。”
说罢她便转身将凉亭夜色让给他欣赏,自行离开回小院去了。
看着李熙螓翩然离去的身影,他脸上逐渐挂上了浅浅的笑意,他或许终有一日能触及到这片易散的云雾。
他抬眸看向今晚的月色,今日的月亮终究还是不够圆,待月亮圆满,赏月时才会更加让人流连忘返。
李熙螓离凉亭越来越远,直到进了房门,蹙着的眉头终究没有松懈下来,随即便躺上床榻睡下了。
翌日。
李熙螓起床梳洗过后,将其他丫鬟都赶去忙活,便留下阿嬷说话。
“阿嬷,我现在要贴上面具,待会你给我一身粗褐衣,一会儿我就得出发了。”
阿嬷听了一激灵,“公主要粗衣做什么?难不成要扮作……平民?”
“是的。”李熙螓对镜涂着胶,不以为然道。
“公主扮作平民如何进宫去,若进宫了岂不是去做侍女?公主身娇肉贵的怎能去伺候人呢!”阿嬷以为公主有更好的法子进宫,夜里辗转反侧,想破头也想不到什么好法子,结果今日才知竟然是这样的法子。
“公主哪干过伺候人的活呀,宫里动辄打骂的,公主咱还是不去了,何况那个相国不是好惹的,只怕去了便回不来了!”说着阿嬷急地拉住她的裙摆恳求道。
“胞弟年幼被迫登基,朱贼挟天子以令诸侯,他要什么是昭然若揭的事,而我此番去,既能掩盖身份,又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吃点苦算什么。”李熙螓说出的话毋庸置疑。
“何况流民没有身份限制,没有户籍信息各方面要求,人去了就行了,若换作以前,自然是万万不能的!”
她拧着眉,“昨日不是与阿嬷说好了吗?就别想那么多了,现在是在东都洛阳,不是长安,我会有我的办法的!”
说着她亦将假面贴稳妥,微微前倾着脖颈,用洛阳方言道:“你看,我叫李倾,势必倾覆、铲除蔓草的倾!”
阿嬷吓了一跳,俨然换了个人似的,连她都恍惚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