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都是女子,能帮则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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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坊内，始终鸦默雀静。
李熙螓从未做过女红，这是她第一次摸针，徐绣娘看着她全神贯注的扎了无数次手指，十只手指有六只都被包扎了起来，绣线也断断续续染上了红色，看的她手拙的模样叹了口气，连连摇头。
徐绣娘提醒道：“拿针求稳不求快，小心一点才好。”
再看善落这边，徐绣娘的眉头舒展了些。她明显用针小心，虽然动作慢还动不动就拆线重绣，但贵在耐心足，针脚细密，假以时日必然能绣的不错。
一个时辰过去……
李熙螓早早就绣好了，伸展双臂赶跑瞌睡虫，举目眺着远处来往的行人，只觉无聊极了。
她探头看着前头有一个小娘子，正在绣复杂的绣样，是绣的一尊佛像，光是线就有一堆各种颜色，磊成小山高，这哪是她手上的小鸟可以比拟的，简直强的不能再强了。
小娘子转头看着李熙螓，微微笑着，比着手势，奈何她根本看不懂。
她正一头雾水时，徐绣娘解答道：“她说她也想看看你的。”
“看我的？”李熙螓这才发现原来这个小娘子是个哑巴。
李熙螓大大方方将绣样给她看，她笑着掩嘴，摇着手似乎在打手势安慰她。
没想到这绣坊还接纳了聋哑之人，不禁好感倍增。
不一会儿又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你们绣好了？”徐绣娘看着李熙螓百无聊赖的样子，却率先靠近最近的善落俯首看着她的绣活，“小鸟雏形不错，就是捏线手法需要改进，要受力均匀，才会让绣布上的线路平整不翻边。
善落做事认真，听了捏起针有意均匀力道。
到李熙螓这时，徐绣娘微微摇头叹息，言简意赅：“你这荷包针脚不够细，小鸟哪是小鸟，简直就像个歪树桩。”
“小娘子？……”徐绣娘单手在她面前晃晃。
她悠悠回过神，“不行不行，我再绣下去就得睡着了，我出去透透气。”
她哪受得了这种寂静，幼时在宫里无忧无虑，琴棋书画都是兴趣使然，出了宫，在外头独立门户更是对那些女红一无所知，她会画，但不会绣，如果让她画，她能画出鸟儿的灵气来，可是针这种东西细细尖尖，捏了紧了弯，捏的松了掉，太难了！
“善落你呢？”李熙螓转头看着善落手里的荷包，上头的小鸟图案，娇小可爱，虽与徐绣娘绣的有些许差距，但比自己手里的不要强太多。
善落看着眼前未完成的绣样，摇着头，“不了，我还是绣完吧。”
李熙螓起身，与善落说好了，酉时之前碰面回去，若能做得惯便明日再来。
老板娘见着李熙螓要走，便道：“这么说那位娘子会留下来做活，你要走？”
李熙螓身处噤若寒蝉的绣坊内，听着外头的人声嘈杂，只觉对比鲜明，靠近门外这才解了些困倦，自侃道：“确实是我绣活不太好，不过善娘子倒是比我强些……”
老板娘睨了眼她手里的荷包，忍不住笑出声，这哪是不太好，简直就没见过比她更差的，“术业有专攻，相信娘子假以时日也能找到糊口的活计。”
李熙螓笑了笑。
“那我们日落之前会回去，若里头的娘子有意便明日再来。”说罢后见老板娘点头。
李熙螓又补充道：“老板娘，你看以她的资质，多久能挣钱养活自己？”忽然觉得自己是贩子一般的口吻，不禁被自己逗笑。
“她有耐心，手也巧，快则一周，慢则半月就该上手了。”
“老板娘不知，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若她真有意当绣娘必然会下定苦心，只是若如此可否考虑包她吃住？”
“这……包吃住也是可以的，但是也得跟活计挂钩，若半月能上手，半个月里我便暂且出钱养她，不过日后这钱要在工钱里扣就是了。”
李熙螓畅快地笑了笑，“好的，那便谢谢老板娘了。”
老板娘也回以一笑，眸中有一丝岁月带来的无奈，“都是女子，能帮则帮呢。”
李熙螓闻言不免心悦诚服，作揖后便告辞离去。
老板娘继而看到有光临的客商，便点头挪步招呼人去了。
出了绣坊，李熙螓想着前两次都是在离相府不远的街道看见那小乞儿，现在一身男装正好可以肆无忌惮不怕人认出来，碰碰运气也是好的。
一路行来，整个坊都围着走了一圈，眼看已经申时三刻，愣是没见着那混小子。
“毕罗哦，刚出炉的香喷喷的哦~有羊肉毕罗、蟹黄毕罗、樱桃毕罗了嘞……”
正路过一家毕罗摊，摆在大街上，那叫卖声十分的响，只怕跟毕罗香气相比，声音更先让人听见。
空气中愈渐散发着毕罗的香气，令来往路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给我各种馅都来一个”……
“我要五个樱桃毕罗”……
看着来往路人都涌去买几个个尝尝，顿时蜩螗沸羹好不喧闹，她捏着手里空空如也的丑荷包，只得作罢。
以后回到山庄，定然叫阿嬷做给她吃，呜呜……何时连公主也这么穷酸了呢？
忽然，她看到一只脏兮兮的手趁着人多偷偷拿走了四五个，看他速度很快，还想偷下一个时，她大嚷道：“偷毕罗啦！快捉那小贼！”
没想到他抱着毕罗拔腿就逃，李熙螓看着背影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正是那小乞儿！
卖毕罗的老板正想追去，奈何客人太多，招呼不来，只有暗暗跺脚。
李熙螓追去，一个毕罗从他身上滚落下来，他心下一横还回跑，捡起就跑。
眼看就要要抓到他，却不想他跑进了一家断壁颓垣的半塌房子里。
她不假思索跟着进了去，只看见他把毕罗抱到屋内的旧床边，床上居然躺着一个人，小乞儿把毕罗囫囵掖进被子里，转身用身子挡住，抬眼无辜又警惕的看着李熙螓。
一张小黑脸，眼睛一眨一眨睁的浑圆，好像做错事的她似的。
床上的人微微动了动，良久发出年迈苍老的声音：“孩子，是谁来了？”
小乞儿扑通跪地，对着她磕头，“姐姐行行好，我和祖母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这时李熙螓才看清床上的人，是一位蓬头垢面瘦骨如柴的老人。
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的说：“小娘子莫怪，老身这两年身子不争气，孩子父母死了多年了，没得吃，只有去偷抢，这世道人人自危，怎会惯路边的乞儿，每日讨不到饭唯有如此。孩子才六岁，如果娘子要怪便怪我吧，都是我连累了这可怜的孩子……”
一老一小哭哭啼啼，一寒如此，她顿时心也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