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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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时候，雨又下得稀稀落落，几团成群的乌云，黑压压地遍布了整个天空。
雨水，是那样的小，那样的密。
整个宅邸都散发着肃穆般的死气沉沉。
在宅邸的一个角落，正在反复传播着电子机械音，重复着城区的雨水分布。
“苍都市，多云转阵雨，气温24度至27度……”
这里是白一禾的私人医院，拥有全市最好的医疗资源，手术从中午一直进行到晚上七八点。
医疗团队进进出出，不断地朝里面运送医疗器具，手术室的灯依然还是亮着的，也就是说，宫任舒还是没能脱离危险。
“她怎么样了？”
看着大汗淋漓的宋医生从手术室里走出，摘下了血淋淋的手套，去前台仰头喝水。
白一禾立刻上前，关切地问着。
楚槐安跟在白一禾的后面，默不作声。
“大小姐，这女孩的伤口很奇怪，全身的肌肉几乎断绝，哪怕是现在的医疗水平，想要快速医治，也是不易之事。不过也多亏了楚爷及时做了基础治疗，她这一条命算是保住了！情况是有所好转，但想要完全恢复，最终要看她个人的造化了。”
得到宋医生的保证，无疑是令白一禾悬下了一口气。
“嗯嗯，请一定要救她，她所有的医疗费用，现在起全部计入我私人账户，任何待审批的手续通通省略，直接治疗到底！无需上报。”
白一禾慎重地说着。
“明白！”
宋医生换戴了新的医用口罩，套上了防护所用的衣物，又一次进入了手术室。
在那之前，宫任舒已经失血过多，谈话不出五分钟就出现了晕厥状态，眼看即将有生命危险，楚槐安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把她带回了宅邸，让白一禾做决定是否救她。
回到宅邸后，白一禾不由分说的，就将宫任舒送去了抢救室。
楚槐安也把宫任舒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白一禾讲了。
甚至是馀青，上帝计划的机密文档，她想要知道的，楚槐安全部都跟她复述了一遍。
然后她坐在那沉思了一个下午，直到医生出来之后，才有别的动作。
由于阵雨来袭，附近的安保已经全部换班，大部分已经遣散回家，只留下了少部分住宿式的安保。
这些安保分配去宅邸的各个地方执勤了，只剩下楚槐安一个终身制的保镖还在白一禾身边。
只剩下走廊的LEd屏幕每十五分钟都会播报着天气状况的电音。
下雨，在这个世界是中等程度的天灾。
受灾程度:4级。
整个硕大的医院，只剩下了他跟白一禾叹气声，以及窗外敲着石阶，淌过水渠的雨音。
俩人还在等本家的安排，本家现在应该在开家族会议，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
楚槐安先是出去了一会儿，几分钟后端来了一盘小蛋糕，轻放在了桌子上，并附了一根叉子，推到了白一禾面前。
“再等一会吧。”白一禾看了一眼蛋糕，似乎没什么胃口。
“这是要我喂着吃吗？”
“不用，我现在没在开玩笑。”白一禾揉着发昏脑袋，有了些憔悴的容颜。
楚槐安轻轻地放置好了蛋糕，他坐在了桌面的一侧:
“大小姐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危险的事情？明明一整日安稳度日，这不是更好吗？我听主公说，您可能还是未来能够继承本家遗产的家主人选之一，就这样一直熬到登上大位，如日中天的事情还在后头。”
这是困扰在楚槐安心中的疑惑，他忍不住问出了声。
“傻问题。”白一禾不厌其烦，从嘴里吐出了这三个字。
她先是看了看楚槐安，随后目光又移到了那个手术室。在昏暗的走廊灯下，白一禾的眼睛似乎正在闪着泪光。
白一禾说:“正是因为这样子，我才不能袖手旁观……你不是也见到了吗，宫任舒的能力这么厉害也会被打成这样，那个叫馀青的组织手段何其可怕。”
“这个刺客组织连第三梯队都能对付，更别说是那些平民百姓，他们要是去伤害普通人怎么办？这不是我登不登家主之位的问题，而是这种随时能造成破坏与伤亡的组织断断不可留！”
白一禾坚定的眼神正向前方，明明身子在颤抖，但是决心丝毫没有动摇。
“你好好想想，王尧舜作为科研部的股东，馀青自然不可能对付科研部，当然也不可能对付圣福音，毕竟双方实力差距悬殊……所以馀青存在的目的，只能是对付上三家，也就是目前上三家里最弱的白家。”
“这个组织重出江湖，本来就是冲着白家来的。在苍都市的白家负责人……也就是我，他们的目标，从最开始以来，就是一直没有改变过。”
白一禾分析后说着，她的一双紫眸溅出泪光。
话语之间，她神态欠佳，已经有了微微颤意:
“王尧舜这个人是，从来就是个赌徒，任何有可能成功的事情，他都会毫不犹豫去做，哪怕会出现牺牲。这个赌桌上，王尧舜下的注是馀青，而本家的筹码，则是我。”
楚槐安能感觉到白一禾在害怕，只得握紧了她的手，想要给她一份定心丸，说着:
“没关系的大小姐，本家已经在开会了，明日就会给宅邸派遣更多人手，您的安危问题会得到解决的。”
“我从没担心过自己的安危！”白一禾无情地打断。
她用手轻拭眼角，抬起头来，呢喃细语:
“本家给我派了更多的安保，然后呢？馀青就不会攻击我了吗？只会让情况愈演愈烈！这些安保一个个的，全都是血肉相连的人命……我何尝不知道他们里面大多数都只是想得到白家的安保工作经验罢了。如果我本人能再强一点，level的等级再高一点，才能阻止别人攻击我吧？可我这半年以来的能力考核，却依然无法进阶。”
“为什么要为一个素未谋面的有钱人而死？让她自认倒霉不就好了？”
白一禾淡淡一声，她的目光埋在了刘海的阴影下，很深的自责。
她的手指无处安放，只得扒拉地扭成一团，像是她的心情一般复杂。
她似乎把宫任舒受伤的责任，关系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果不是自己，宫任舒也不会被牵扯进来，也许她这样年纪的孩子，本来应该在学校里开开心心的上课。
学着一些知识，谋划着光明的未来。
不仅仅是宫任舒，还有接下来的安保。
还有面前的这个贴身保镖。
所有人都会被她带入深渊，或许受伤，或许身亡，而她却有办法全身而退，她感觉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坏种。
眼泪不争气地从脸颊落下，一滴，两滴。
“你肯定不知道，我从小长到大，因为我而死的安保恐怕已经是两位数了，这种杀伐不断的征讨，就像是踩着无边的血海，只会让我更加难受。”
白一禾握紧了拳头，那脸上的泪已经止不住的淌下，她揉了揉眼睛，继续说:
“往差了点说，如果这一次还是因为我，让更多的安保死于非命，我……”
“我将夜不能寐，每次闭眼都能看清那些死去的人，在喊着我的名字，让我去救他们……最后我无动于衷，他们就化作了荒野上的孤魂，消寂于黑暗之中。”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已经落在白一禾的头上。
楚槐安温柔地摸了摸她，安抚着她的情绪，说着:
“力量不是强大的本身，level代表不了什么，望心所穷极之志，量行所穷尽之责，才是真正的强大。从这一点上看，您比我想象中的优秀，相信我，您迟早会成为自己心目中的样子……也是我心目中的样子。”
白一禾哑然失笑，但是没有回复。
苦茶紫的眼睛里，扑腾着一滚又一滚的委屈。
楚槐安说着:“就算本家开会过后，选择抛弃您，那也有我来负责大小姐的安危。放心吧，区区一个刺客组织而已，我一个人应付就够了，别的安保其实可有可无。”
“在变成完美的家主之前，大小姐还需要慢慢地克服心结，我会一点一点地从全方面进行能力教导，毕竟您对我有恩……所以，我这样的人将会死心塌地追随您。”
楚槐安伸出了小拇指，对着白一禾比着拉勾的姿势。
“在您登上家主之前，任何障碍，都由我来扫清。
天地万物，唯尔至上。
我会不惜一切的代价，哪怕踩着荆棘，沐浴着血，也要把家主的皇冠戴在您的头上。”
白一禾的眸光闪烁，一时有了浅浅的光色，恢复成了宝石一般灼目，但她稍做了迟疑，神情也有所顾虑:
“我知道你很有本事，当时你的能力审核，以及跟家主的切磋……我都知道，但肯定人外有人，真到了出现你没法应付的能力者，遇到的问题也比今日严重得多，到那时，你可以丢下我，我也绝不会怪你。”
白一禾擦了擦眼角，旋即目光往前，神态显得端庄，就好像真正的大小姐在训诫下属。
楚槐安莞尔一笑:“刚刚那番话，不是以贴身保镖的名义说的，而是以笨蛋楚槐安的名义说的。”
“想让您登上家主，是我们之间的约定，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我会遵守约定，并且永远也不会抛弃您，哪怕对手是第二梯队，是第一梯队，还是更严重更可怕的上帝能力持有者。”
俩人的目光对视，很显然，白一禾有些眼眸发酸。
“约定……原来是那时的约定啊，我明白了。”
白一禾努力地生了个笑的表情，也用小拇指跟楚槐安勾在了一起。
昏暗的光影下，两只手指缠紧，仿佛融为了一体。
这就这样吧，有这么一个愿意护着自己的人，哪怕最后还是离不开身形陨灭，这样的结局，也不错。
“嘟嘟嘟。”
楚槐安见到手机振动，来电显示是“赵昱森”，他给白一禾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然后将手机接听。
电话那头零星的几句，楚槐安立即就严肃了起来，表情差到有点可怕。
“赵叔那怎么了？”白一禾问。
楚槐安挂下电话，看着白一禾，一对眼神肃穆，道出实情：“大小姐，馀青已经开始正式攻击白家，赵叔那边已经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