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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吃肉吃顿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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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后。早起床三分钟,早跑步环岛十公里,上午学习,下午训练,黄昏五公里。吃饭五分钟,连走路都不带闲,不是喊着口号就是唱校歌:亲爱精诚,以血洒花。

两周后,终于迎来第一个休假日。队伍列队报数,只有一半的人可以出去。刘队长抛出一块铜板,头是单数,字是双数,结果是头,单数。

光宗是双数,跺脚,很是沮丧。在岛上天天往死了练,还吃不饱,人都瘦一圈,本来雪白的圆胖的脸庞都变成倒三角了。这苦他受够了,他一定要出去,好好的补充一下放松一下。他瞄向左侧的继白。

“一只烧鸡加一壶酒,咋样?外出名额给我?”散了队伍,光宗拉住继白。

“学生校内不给喝酒,两只烧鸡。”

反正继白没想着出校。口袋没钱,外面没有熟人,出去也是干晃荡,不如在学校温习兵书。名额给他也是浪费。换光宗两只烧鸡,再好不过。

“爽快!明儿个。我出去,没时间,你帮我把衣服洗了吧?”说着从床底拽出一盆衣服推给继白。

“干什么?我换名额又不出卖劳力。不洗,怪不得这房子里老是有馊味,这么多臭衣衫。你都革命军人了,不是少爷!自个洗!”

“话咋说这么见外?啥叫出卖劳力?我们都是革命军人,是同志。还是一个镇子的老乡。那不应该互相帮助?洗衣服,你在行,我都累死了。明儿我不和松子他们出去,不得空嘛。革命同志,这个忙,必须得帮。”光宗耍赖。

“吆呵,甭给我扯没用得。互相帮助是吧。可以。再加两斤牛肉!”

“敲诈我?”

“干不干?”

“卖鱼贼,穷脑瓜子有进步啊。干,干。”

光宗哥三换了便装,一溜烟的滑过学校大门,跑到码头,跳下渡船,一头扎进广州城里。先跑到药房铺子取银子,逛到街上左顾右看,好好潇洒一番。

广州乃南国第一都城。比起古城和莲花塘不可同日而语,商铺八方绵延,人流如织如涌。兄弟三个憋闷坏了,看啥啥舒服,流连忘返。中午时分肚子叫了,走进醉仙阁,找了个临窗的包间。

“这个月是苦溲的了,咱得大吃一顿犒劳肚子,来,点菜,点菜!”

醉仙阁算附近有名的饭馆,晚上不来早是没有席位的,即便中午,也是热闹的很。哥三个大鱼大肉,敞开肚子饕餮,酒是不敢多喝。若是带了酒气回学校,刘教官非得让你把吃的都吐出来不可。

“哎,吃吃,馋死了。没想到,军校这么穷,咱吃的简直猪狗不如!我快受不了了。”光宗恶狠狠的咬着一块大肉,双眼发光。

“穷是真穷,连饭也吃不饱,鞋也没得穿。”松子抱着一根大骨头。

“喂,可是你们两,死闹着要来的。”鸿铭鼓着腮帮子。

“这么苦,有什末奔头,奥乌,我不想,干了。”

“不如,我们回去吧。”

“真的?继白还在那儿呐。我们得喊他一起。”

“他?他又不怕苦。他不会走,他家比军校穷。”

“真的?光宗,你真的要走?你走我也走。”

“妈妈的,走吧。”光宗咽下一块肉。

“要走,还有点记挂。继白,长江。校长,教官,其实就是苦点,还是蛮好的。”松子道。

“搞革命,还是蛮有劲的,其实。”鸿铭道。

“嗯。是有点舍不得,”光宗狠心道“但,还是走吧。太苦了。热闹归热闹,没多大奔头。”

正说着,一颤巍巍的老汉,拄着拐杖,领一丫头,转到他们房间里。什末也不说,老汉拉琴,丫头就咿咿呀呀的唱了一曲。兄弟三个有点诧异,都抬眼瞪着他们。姑娘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约莫十四五岁,曲子唱的真算不上好听,抖抖索索的。这样的曲儿估计唱不出什末赏头。老头一瞥满桌的鱼肉,不禁吞了吞口水。

“你们吃饭没有?”松子问道。

“回小爷,我们祖孙两天没得吃了。这年头城里兵荒马乱的。哎,得不到赏钱,糊不上嘴。”说着眼珠又在桌子上的鱼肉轮了一圈。

“我们吃饱了。你要不嫌弃,就吃吧。”

“哎呀。谢谢几位小爷。来,茵茵,来。”真是饿极了,爷孙俩顾不得许多,坐下来狼吞虎咽。

光宗想,这是饿了几天了?比我们在军校还惨。临了又给他们一块银元,算是唱曲的赏头,祖孙两个喜出望外,千恩万谢的走了。

三个人出的醉仙阁。前面的老头带着孙女回头又向他们抱拳。一队士兵骑着马疾驰而来,街上行人纷纷闪避。老头腿脚迟缓,霎那被撞到在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小姑娘扑在爷爷身上大哭。

为首一军官甩鞍下马。摸了摸老头的鼻息,已是一命呜呼。“嘛的,晦气!嗝儿屁了!”一身的酒气,想是在哪儿刚吃饱喝足。

他一把揪起哭的死去活来的小姑娘:“他是你什么人?”

“爷爷!”丫头既惊又怕。

“你们卖唱的?他看见老头抱着的二胡。”姑娘点点头。

“你家还有什么人?”

“没人了。我就和爷爷。爷爷,你不要死,你死了,我咋办?”

“这老头不长眼,撞了本团长的马。他死了,你不怕,老子负责,老子管你。”说完一把拽起小姑娘。

“不,你放开!”丫头泪蒙的眼睛漫是惶恐瞟向光宗哥几个。

“住手!你,一个当官的,当街撞死人,又公然欺负女子,真是丧尽天良!”鸿铭忍无可忍,冲过去,一把推开那军官。那军官,吃多了酒,脚步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光宗和松子赶快冲过去,要拉出鸿铭。已经晚了,士兵呼啦一下围住三人。

那团长爬起来,“呀呵,哪来的杂种,给我他妈得打!”

一群当兵的,蜂拥而上,把三个人摁到在地,一顿拳打脚踢。在腿和脚的缝隙里,光宗看着那团长,胳膊一轮,譬如恶狼捉住一只鸡仔,夹着小姑娘骑上马而去。

这什末世道!什末世道!旁观的人围拢来,拉起兄弟三个,瞧着死去的老头,纷纷摇头叹息。“这是桂军的,看军装就知道。”有见识的人插嘴道。

“哎,什末桂军,滇军,都是些土匪部队,受苦的总是我们老百姓,什末世道阿。”

过一会儿,见有警察过来,把老头草席一裹,野狗一般,扔到板车上拖到郊外,扔到乱坟岗去了。兄弟三个,脸上都挂了彩,气炸肝肺。

三个人回到药铺子。

呀呀,这怎么了。掌柜的叫唤着,给他们上了跌打损伤药。

“还走莫?”

“不走了,回军校。一个破团长,这么嚣张跋扈,老子非当个将军,毙了那个杂碎!”光宗咬牙切齿。

“嗯,回军校。苦就苦点,旁人吃得下,不信我就不能吃。这个世道太乱,只有当兵,有枪才是王道!有枪腰杆子才硬。”

“哎呀呀,这脸,惨了。”

光宗照照镜子,“我说鸿铭,你傻不傻,人家一帮人,有刀有枪,我们三个,手无寸铁,这不送死嘛?”

“阿,怪我,害你们挨打。不过,那丫头,哎,看着真可怜。”

“挨打不怪你。怪你,有勇无谋。以后做事,咱得记着,看清楚形势,见机而动,能动就动,不能动就不动。这世道这么乱,不小心,就吃大亏。像今个,明摆着送菜给人家,算运气好了,要是他们喂我们枪子,就完蛋了。哎,只可怜那个小姑娘。狗日的,什末世道!”

“继续革命吧。”

既决定回去,愈发留念广州的繁华。踩着回校的点,三个人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军校。

“你的!”

光宗把一个袋子推给继白。继白打开袋子,肉的香气冒出来,像跳跃的精灵,立刻弥漫整个草棚。这房间里的人,太久没闻到这么浓烈的肉香。长江甩下书,跳过来,一把夺过袋子。

“嗯,烧鸡,牛肉!哇,哇奥,继白老弟,大家是同学,是战友,理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是吧?来,来,我成全你啊。大家都来啊。革命,革命,一共先革了这烧鸡牛肉的命奥!”

用不着他招呼,一群人狼崽子般嗷嗷的扑过来。

“哎,不急,革命同志,革命也要有点素养,来,这个当然是继白同学先革,来继白”说着撕下一个鸡腿给继白。

“算你有良心。”继白啃一口

瞬间,伸过来十几只手,你撕一块鸡肉,他抓一块牛肉,袋子被一扫而空。从手掌到嘴里,再到肚子里不过一两分钟的事,战斗已近结束。

长江手里只剩下一只鸡爪子。他站在当地笑道:“你们这帮人,不是革命同志,简直是活土匪!”他捧着一袋子肉,却一块也没吃到嘴里,啃着瘦骨嶙峋的爪子,砸吧砸吧味道。“活土匪!”

“哈哈,长江同学,你这个不行啊。学校吃了两个礼拜,还没练出来。出击如猛虎,快如闪电!”宋同学抹抹嘴。“谢谢光宗同学得烧鸡。”

“是啊,这样的话,每个礼拜,谁都可以不出去,光宗同学必须出去!”

“赞成,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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