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即便已经过去,不甘仍存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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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国家的战舰已经抵达了太平洋中心区域，然而他们此时却没办法再近一步。
前方便是鬼面少女与龙尊的战场，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海啸翻涌，即便是再坚韧的战船也会被掀翻。
而仅仅是他们战斗之间产生的余波就已经令一些战舰几近瘫痪。
在风暴中心区域，紫色的雷霆撕扯着风暴，阵阵龙吟在其中回响，每一次交锋产生的余波足以覆灭这个世界上任何生灵，震碎所有引以为傲的建筑设施。
而人类只能远远去观望着，自诩地球霸主的人类，此时此刻只能在内心祈祷最后活下来的是不会对人类世界造成危害的。
此前，许多国家就此事展开了紧急作战会议，几乎所有的国家都投票通过进行核打击来平息这次灾厄。
但接下来他们要动用的并非是核弹这种连S级祟物都难以毁灭的武器，而是要利用此次战斗试验人类科技研发出的新型武器。
此刻它正位于太平洋中心上空万米之上，在轨武器搭载平台已经准备就绪，那是一台天基武器。
由常任理事国在国际合作协议促使的合作下打造出的武器，和寻常热武器不同，其内部装配了此前歼灭的S级祟物【天陷】的残破核心。
若在数次模拟发射中给出的数据准确性足够高的话，这一击能轻而易举地毁灭那只S级祟物天陷的本体。
唯一的缺点就是会对地表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如非必要，这个武器是不会被动用的，然而此时此刻正是所有人一致对外的时候。
祟物在威胁人类的生存环境，他们之中无论是谁活下来对人类来说都不是好事。
此时，多个国家的首脑聚集在了一起，他们的目光注视着大荧幕上现场给出的实时影像。
望着那仿佛能吞噬数百艘战舰与航母的风暴，雷霆每一次的轰鸣都会令他们内心的决心更坚韧。
这次是一个证明，一个证明人类有能力对抗祟物。
有能力将生死存亡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的证明。
“发射吧，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处于安全范围内了，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美利卡首脑发话了，而他的话就好像是点燃了炸药桶的一缕火星一样，立刻得到了许多其他国家领导人的响应。
可唯有炎国的领导人一言不发地注视着屏幕上的风暴，龙吟声不绝于耳间他的心非常的沉重，并不是在怜惜什么，而是在担忧什么。
他没有给予赞成票，但也没有投反对票。
很快，赞成的票数一路高升，最终人类决定按下发射的按钮。
与此同时，海上的战舰们也都得到了自己总部发来的一个绝对命令。
“所有单位准备撤离，希望之光准备就绪，距离发射时间还剩下十分钟，请立刻后撤至安全范围。”
话音刚落，昏暗的乌云间突然出现了一道亮光，它就像是一颗崭新的月亮一样，其光芒哪怕隔着千里万米高空也能够被地上的人类所目睹。
它被命名为【希望之光】。
人类渴望这个武器能够带给他们充满希望的未来，而不是在越来越强大的祟物们的侵袭下惶惶不可终日。
与此同时，在风暴的中心.......
随着一道撕破空间的雷光闪过天际，赤色的刀锋斩中了那苍龙之身。
龙吟转为痛嚎，丹枫坠落了下去，落在海面之上，而黄泉则紧随其后，在它落地后又一击斩断了他的一只角。
之后，黄泉后撤了数步，目光淡然地注视着面前化为人形的丹枫。
“竟强大到这种地步.......”
丹枫几乎已经全力以赴了，然而他只要在一回合中杀不死黄泉，那么下一回合的黄泉就能释放出更强大的力量。
她的力量仿佛无穷无尽，无论丹枫怎样拼命去战斗，他都没办法长时间维持自己的优势。
“你败了。”
黄泉举起手中的刀，丹枫的实力确实非常强大，此前的丰饶星神并没有主动战斗的意思，所以祂基本上没有使出怎样强大的力量。
可眼前的丹枫与祂截然不同，他全力以赴下所展现的实力再一次超越了迄今为止面对的那些敌人。
“是呢......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虚无行者，不曾想......竟是令使，不.......Ix从不注视任何人，也从不会立任何人为令使，你只是依靠你自己得到了这份力量，这......”
“也是一种悲哀呢。”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黄泉神色微微一变，问道：“你知道我的事情？”
“知道的不多，即便是我，也鲜于自灭者打交道，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你这一号令使，你已经遗忘了自己的过去么？”
黄泉点了点头。
丹枫盘腿而坐，身上的伤势已经难以愈合了，他对黄泉说道：“行于虚无的自灭者，会遗忘自我，遗忘过去与未来，最终在他人的遗忘下，彻底步入虚无......”
“也就是不存在了。”
“Ix无面无相，亦无名无情感。”
“万物皆抗拒无。”
“万物皆奔向无。”
“万物皆沦为无......我曾见过一位自灭者，他说出了这样的话后便投身于虚无当中，永远消失在了属于生者的世界，到最后连死者的领域也不会接纳他。”
说到这里的时候，丹枫抬起头注视着黄泉，用只有自己跟黄泉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的存在，不是必然也不是偶然，在与你的战斗中，我也短暂地堕入了虚无，感受到了此前不曾感受过的......”
“你可知，已陨龙神代表着包括我持明在内龙之一脉将永无可能靠繁衍之法诞生后代，然不朽之辉仍将长生妙法烙印于我等之身，此即【蜕生】，亦是生生不朽的象征。”
“可......若我瞥见的记忆不为虚假，那么我不应当存在于此。”
被黄泉的刀锋斩中，丹枫竟从中看到了一段来自未来的记忆。
无论哪段记忆让丹枫心中有任何的感悟，他唯一明白的就是新化龙妙法已然失败，缘由为何丹枫没有看到。
可最后自己也被宣判十恶逆，蜕鳞还生，再入轮回，之后的事情，他便不再知晓了。
“我只能感知到我的内心有一股执念，一股仿佛......被放大了的执念，迫使着我必须去做，必须去将它完成。”
“而在那执念中，（传音之术）我窥听到了龙神的低吟。”
此言一出，饶是黄泉也不由得怔了怔，想问什么但丹枫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出来。
“其缘由为何，我不得而知，也再无力去制止，可你不一样，你......可能是一切的起源，也可能是结束这一切的行刑者。”
“Ix的神力改变了一些事情，让它们变得不再如往昔那般，不再如你我所想那样，你的失忆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但你必须得找回那些记忆，只有那些记忆才能够让你知晓一切的全貌。”
说到这里，丹枫站起身来抬起头仰望天空那即将落下的名为“希望”的光束。
“你此前说得对，已逝之人，当归尘土......当真正得知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我才会发现命运是这般喜欢作弄于人，但唯一不同的是，我们还有希望尚在。”
在那段记忆中，丹枫并没有感知到其他不安的情绪，只是借着轮回的自己的双眼看到了一些能令自己为之安心的面孔。
同他们一起驰骋星海，见证许多奇闻轶事，了却过往种种宿命，在生离死别的战役中哭过笑过，最终又能回到那片群星之间。
其他的记忆仿佛都统统湮灭，唯有这段记忆是那样的清晰。
丹枫知道，那就是希望所在。
“黄泉，不要去相信那些虚假的希望，也不要被命运所执掌，你还有选择，这是我给予你最后的忠告。”
拖着残破的身躯，丹枫再度化作龙形腾空而起。
“我之罪，早已不是一次轮回便能一笔勾销，即便身死，这份罪孽也永远会在。”
他冲向了那即将落下的光芒，在生命即将随虚无消逝的现在，他的耳中又回荡起了应星所言的那些话。
“也许正如你所言那般，人有五名，代价有三个，我之罪如你之罪，那是永生永世都不得偿还的罪业，应星，即便到了最后，也没有来得及和你说一声抱歉。”
记忆中的应星早已不是往昔的面容，他被剥夺了苍老，被施加上了永生的枷锁。
但他人渴望的永生在应星看来不过是一种无穷无尽的折磨，数千次寻死，数千死不得如愿。
倏忽之恩赐，丰饶之诅咒。
那便是他付出的代价，那便是他化身为“刃”的理由。
希望之光充能完毕，一道光芒瞬间落下，其中所蕴藏的力量也许无法毁灭常态下的丹枫。
可此时此刻的丹枫早已是强弩之末，龙鳞尽碎、角折爪断，只不过是一只苟延残喘的生灵罢了。
虚无即将吞噬他，连同他的执念一起。
他注视着那台天基炮，直接张开嘴将最后的力量汇聚到重渊珠上。
“莫要再自掘坟墓了，短生的人类。”
砰——！！
重渊珠被鳞渊之水所笼罩，化作一颗炮弹瞬间击中了天基炮的炮身。
下一刻，整座天基炮在轨道区域瞬间爆炸开来，而那一枚属于天陷的祟物核心也在烈火水潮中被粉碎。
但天基炮的光束也击中了他。
眼前的景象被光芒所笼罩。
没有疼痛，没有感觉。
只是在虚无来临之前，他内心那被蒙上了灰沙的记忆则随着那光芒而渐渐地重现。
是她。
“原来如此......化龙妙法，不止是为持明，也是为你呢......”
“白珩。”
曾经的记忆不断地浮现，恍惚间丹枫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午后，那个云上五骁聚集的午后。
“镜流、景元、应星......白珩。”
“我犯下了大错，可我......”
“还是不甘，为何死的人会是她，为何会是她？”
他闭上了双眼，那日的景象仍记忆犹新。
战况危急，云骑军更是十不存一，云上五骁岌岌可危。
在那紧要关头，白珩为了救镜流与在血涂狱界中陷入龙狂的自己，高举一轮绝对黑暗的【太阳】，选择与倏忽同归于尽。
她的赴死令联盟士卒得以冲破倏忽的「血涂狱界」，更从龙狂中唤回了丹枫。但她自己却被撕成碎片，只余下一缕碎发与几滴鲜血。
她的牺牲逆转了战局，最终时任将军腾骁用身体困住倏忽的本体，再敕神君的利刃将自己同倏忽一起贯穿，以命换命这才杀死了倏忽。
那场战争名后世命名为【丰饶民战争】。
战争过后，应星跪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捧着白珩最后的碎发，不敢相信最终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
云上五骁皆不惧死，但为何偏偏死的是她？
为何最受大家关照，也最用心关照大家的她，死在了那场战争中？
为何？！
那场战争也摧毁了持明半数洞天。
白珩的死，持明几乎一半的灭绝性死伤，让丹枫心生了改进化龙妙法的执念。
他相信自己所创造的新的化龙妙法一定可以唤回白珩哪怕她只剩下了几滴血！
只要能成功，白珩就能回来，持明族也可以摆脱灭绝的灾厄，自此迎来更多的同脉同族。
但是......
后面的记忆他看不到了，可应星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与镜流那冷漠的神色似乎都在告诉他。
你失败了，而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且这份代价不止是你一个人的。
到了现在，他心中仍有不甘，那份执念依旧存在，丹枫知道如果自己不会消失的话，也许会成为虚无之中的血罪灵，在执念与绝望的牢笼中，追寻着不存在的希望。
光束笼罩了他的身体，他闭上的双眼再度睁开，而在那白光中，他又一次看到了白珩的笑颜。
仿佛只要有她在，无论是多么绝望又漆黑的深渊，还是多么痛苦而又无奈的寰宇尽头，都会令人感到一缕希望尚在。
“来吧，丹枫，我们尊敬的龙尊大人，今天可是云上五骁聚会的日子哦！你可别偷偷睡懒觉呀！”
她似乎对自己伸出了手，想带着自己回到那日的时光中。
丹枫伸出的龙爪变成了手，然而在即将触及她的指尖时，丹枫却停了下来。
“不......”
尽管心如刀割，尽管万般不舍，尽管执念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贴在他的心口上。
但他要的，绝对不是这虚假的希望。
“你走吧，白珩，因为我也该走了。”
他的手收了回去，而白珩也消失在了眼前。
而丹枫的意识随着白珩的散去，一同与灰飞烟灭的身躯而彻底消失了。
刺眼的白光在空中迸发，照亮了这片黑暗，驱散了厚重的乌云。
待阳光再次映照这片湛蓝的大海时，只余黄泉一人静静地矗立原地，抬起头仰望着天空。
什么都消失了，但唯有执念，唯有那份执念还在空气中诉说着他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