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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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似在问他的话,其实,每一字一句皆是对他的提点。
凡事见好就收,才是上策。
如果,当初他想要一个温柔娴静的妻子,就不该来当这个驸马爷。
他心里拎不清也就算了,何必还来她的面前不必要的矫情?
吴庆川望向她的眼睛,寻觅不到丝毫情感的涟漪,唯有一片令人窒息的冷漠。
他心中压抑已久的不甘与怨怼,终是忍不住爆发,他紧抿双唇,牙关咬得咯咯作响:“殿下,难道我还比不上一个阉人吗?难道我还比不上沈砚吗?”
这句话,字字沉重,句句锥心。
李淳熙闻言,眼尾微微上挑,秋水般瞳眸满含不悦,不过即便是动了气,她也能保持高高在上的姿态,风淡云轻道:“本宫对沈砚之倚重,与驸马又何相干?你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既开了这个口,何须再顾忌什么,索性畅所直言,岂不更显磊落?”
有些事,隔着一层窗户纸不捅破,大家都可平安无事。但凡有人戳出一个洞来,窥见真相,宣之于口,便如洪水般汹涌而出,再难收回。
吴庆川纠结片刻,只得避重就轻道:“殿下对沈砚的信赖与亲近,似乎逾越了常情。”
李淳熙的耐心已近极限,冷冷微笑,缓缓起身,随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吴庆川一眼,淡淡道:“驸马既然这般疼惜本宫,实乃难得。本宫怎能坐视不理?想来,监修河道一事,对驸马来说,或许真的过于繁重。其实,驸马能留在宫中,常伴本宫身边,也没什么不好。”
她不与他解释,更不与他争辩,也犯不着和他苦口婆心,唯有让他深刻体会一个道理,在宫中以下犯上,必将自食其果,付出代价。
吴庆川这个新晋的工部尚书,其仕途之路犹如昙花一现,才做了三天,便被免除了职务,更为雪上加霜的是,连庆安县监修河道的大工程,也不再由他负责监督。
皇上倒是给了大家一个很体面的理由,言及***贵体违和,驸马爷情深意重,甘愿放弃仕途功名,也要长伴殿下左右,以慰其忧。
李淳安已经很给吴庆川留面子了,毕竟,因为李淳熙的一时之气,还不至于让驸马爷就此颜面尽失,落人耻笑。
不过,吴庆川被罢免之事,还是让他在朝中丢尽颜面,明明前几天还风光无限,如今却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料。
吴庆川自此深居简出,惹得宫女太监们暗中议论纷纷,沈砚很早就听到了风声,遂亲赴彤华宫,一探究竟。
李淳熙见他今日一开口就是为了驸马爷说话,不禁轻笑出声道:“好一个不怕死的奴才!旁人对你已是恨意难平,你却如置身事外,浑然不觉此中凶险。”
沈砚谦逊低首,语调沉稳:“殿下和驸马爷乃是天赐良缘。奴才岂敢让二位因我这等微不足道之人,从而心生嫌隙,伤了和气?”
李淳熙斜睨了他一眼,眼神中既有赞赏亦含深意:“你倒是识时务,更会顾全大局。”
“奴才一心为了殿下,自然要事事恭顺。”
李淳熙闻言,嘴角的笑容渐渐收敛,抬眸看他:“沈砚,你的确忠心耿耿,可是私底下,你为本宫分忧的同时,也暗中做了不少事呢?”
沈砚神色未变,眼神中透出一丝了然,缓缓开口道:“娘娘所指的,莫非是顾清语之事?”
“那人的背景,可不简单呢。”
李淳熙轻啜一口香茗,动作优雅而从容:“你把这样一个人弄进宫里,算是把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顾昭仪都牵扯进来了……得罪之人,可谓遍布六宫。”
沈砚低一低头:“顾清语的确身份特殊,实乃棋局中不可或缺的一子。殿下深谙宫中权谋,自当明了平衡之术的精髓所在。如今宫中三足鼎立,方为稳固长久之道。”
“若仅以此论,倒也并无不妥。只是本宫听说,那个顾清语也有几分姿色,算是个美人。”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沈砚却是挑眉一笑:“殿下,奴才何曾动过那种心思?在奴才心中,唯有殿下!”
李淳熙凝眸于他:“你最好说到做到,本宫眼里容不下沙子,更容不下一个朝三暮四的奴才。”
沈砚闻言,步伐沉稳地绕至她身后,动作轻柔地覆上她的肩头,指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缓缓揉捏:“殿下最近疑心颇重,可是底下的人侍奉不周?又或是为驸马爷之事而烦心?”
他的话还未说完,殿外便有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道:“殿下,驸马爷好像喝醉了,正跌跌撞撞地向这边而来,怕是……”
话音未落,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又响起。
吴庆川醉醺醺地走进来,满脸涨红,脚步凌乱。
他本来在一个人喝闷酒,听闻沈砚又来了彤华宫,让他的心境再难平复。加之,又借着几分微醺的醉意,更想要亲眼见一见沈砚到底有什么能耐哄的殿下倾心至此,言听计从。
他不服气,更不甘心!
沈砚收回双手,正欲退却之际,却听李淳熙淡淡发话:“本宫让你停下来了吗?继续便是。”
“是,殿下!”
沈砚回答的底气十足。
吴庆川长吁一口气,缓缓站定,才行礼道:“殿下,我来了。”
李淳熙面不改色,仍是语气淡淡:“来人,给驸马爷看座。”
吴庆川不坐,修长的身子左右摇晃,双眸圆睁,望向沈砚,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缝间挤出:“大胆!区区一个奴才,也敢亲近公主殿下。”
李淳熙眉心微动,抬眸看他:“驸马,你喝醉了就该好好休息,不该来此处发疯!”
“我没疯,我清醒得很!疯的人是他!”
吴庆川不敢向殿下质问,只是将所有的不满与愤懑倾泻于沈砚身上,恨不能要当场治他的罪。
李淳熙蹙眉发笑,悠然开口道:“驸马,你真是越来越像一个笑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