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往事三:拔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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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做什么呢?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么一个柔弱的小畜生都射不死?
哈哈哈……你这样以后怎么去参加武举?还想成为大将军,我看你还不如二格格呢!”
大阿哥扎哈里也是一身骑射装束,后背一个放着几支箭翎的箭筒,手握一张比二阿哥精致许多的长弓。
他剑眉星目,已经成了诸多名门家小姐的倾慕对象。
可是在白亦的心里,扎哈里不论怎么优秀,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阴暗。
一个极度自大狂妄,而且不知廉耻,丧心病狂的人!
这几年,扎哈里不知道毁了府上多少丫鬟的清白了。
而那些丫鬟除了妥协,别无他选,因为抗拒,下场就是一个字:死。
白亦的头脑已经开始迷迷糊糊起来了,失血过多的他根本看不清扎哈里和耶福克熙的狰狞脸孔了。
但是他们奸诈的笑声,还在一遍遍侵袭着他的大脑。
“大哥二哥,这是怎么了?他受伤了,为什么不找大夫来啊?”
四阿哥吉尔京被老三派来查探怎么回事,他们在射场上说有好戏上演,却想不到是这种情况。
吉尔京立刻上前将面色苍白的白亦扶进了怀里,然后咬下身上的衣服。
扯了一条布带下来,将白亦受伤的胳膊做了一个止血的包扎。
“老四,你到底是哪边的啊?这么关心这个小畜生,他是不是把你收买了?
死了不是更好吗?府里就省了不少粮食了。”
耶福克熙很不满地双手环胸冷漠地站在一旁,不仅不出手帮忙,反而冷言冷语地怪罪起了吉尔京。
“别闹了!白亦若是有了什么闪失,阿玛肯定会生气的!”
吉尔京拍了拍已经陷入迷糊中的白亦,生怕他晕过去。
他抬头看了看冷眼旁观的大哥和二哥,叹了一口气,直接将白亦瘦小的身子架了起来。
“你们不帮忙,我来!到时候阿玛回来,看你们怎么解释!”
吉尔京是真的生气了,也是真的慌乱了。
白亦自从被领养到瓜尔佳氏的大门后,府上所有人都在欺负他。
平时的小打小闹就算了,现在竟然发展到动用武器的地步!
白亦还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虽然深受阿玛宠爱,但是终究影响不到其他阿哥和格格在家族中的地位。
他们这样变本加厉的欺负人,真的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吉尔京夹着几乎要失去知觉的白亦艰难地出了凉亭,喊了好几声才有奴才过来将白亦抱回屋子。
老嬷嬷头一次看见白亦满身是血的样子,简直吓坏了,呆愣在原地傻站着也不出声。
“发什么愣?还不快去找大夫!滚!”
老嬷嬷被吉尔京直接踹了一脚,连催带骂地给赶去找大夫去了。
府上的奴才开始忙碌着烧热水,还准备了剪刀、干净的帕子。
吉尔京也不过十三岁这样,平时不怎么太说话,却是一个沉稳的少年。
他坐在床边,将白亦受伤的那只胳膊小心翼翼地搭在了他的腿上。
也不怕鲜血弄脏他的衣服,拿着剪刀就要剪开白亦胳膊上的衣服。
“不……四哥……不可以……这是阿玛送给我的……不能剪坏了……呃……”
白亦摇着头虚弱地阻止道。
他想要缩回自己的胳膊,可是他才稍微动了一点点就痛得他龇牙咧嘴,几乎要痛死过去。
“你别动了!这会儿了还担心这件破衣服!
再耽误下去,你的命都没了!老老实实地给我躺好了,不许动听到没有!”
吉尔京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汗水,颤抖着声音呵斥道。
他害怕,他真的害怕了。
他是府上的庶子,身份地位永远比不上大哥了,他从小就不参与这些争执当中,更不会把白亦当做敌人来看待。
可是他的哥哥和姐姐就不一样了,面对一个凭空出现的白亦。
他们感觉自己手里所拥有的东西和权力都在被剥夺,便一直看白亦不顺眼。
小时候的恶作剧,到现在的鲜血淋漓,他害怕了!
面对白亦这样一个孤儿,他除了阿玛谁都拥有不了。
而且阿玛还有五个孩子,白亦得到的也不过六分之一的爱。
比他拥有的哥哥们是怎么对还这么小的白亦,下了如此狠毒的手!
白亦还想多坚持一下,他侧过头看着自己满是鲜血被利箭穿透的胳膊,终究还是沉默了。
三年了,从他还是一个幼童开始,他就告诉自己不能和他们几个阿哥哥哥对立,能忍让便忍让。
可是……他坚定了三年的信念终究崩塌了。
“呲拉——”
剪刀将白亦的衣袖剪开了,白皙的胳膊上穿透着一支箭翎,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吉尔京看了一眼后都有些受不了,闭着眼睛转过了就脸。
他调整下呼吸,又起身用帕子沾了水拧干,细心体贴地替白亦擦拭着胳膊上的血迹。
“四哥……为什么……为什么都讨厌我……
我有那么的……讨厌吗……”
白亦的眼眶明显红润了,可是他依旧强忍住想哭的冲动。
他不能哭,他若是哭了,就代表自己真的输了。
“四阿哥,大夫请来了。”
老嬷嬷被吉尔京的那一脚给踹得吓坏了,马不停蹄地就出府找来了最好的大夫。
她原本梳装整齐的旗头也松开了,歪搭在头脑一侧。
吉尔京原本张嘴回答白亦的话的,看见老嬷嬷把大夫请来后,立刻起身将大夫引见到内屋的床边。
面露焦急之色,“大夫,请你赶快救救他!他受伤太严重了,你一定要救他。到时候赏钱多的是,小爷给!”
“四哥……我没事的……”
白亦看见吉尔京这般关心他的模样,即使身上再痛,心里都温暖了不少。
这府上,除了阿玛宠爱着他,也就剩四阿哥吉尔京把他当做人看待了。
虽然碍着另外几位阿哥格格的脸色,吉尔京还是会偷偷地照应他,难得的一个好少年。
吉尔京着实担心白亦的小身子骨受不住,而且伤成这样,都不见他落一滴泪。
若是换做别的孩童,估计早就哭瞎了眼睛了。
“你坚持住,大夫这就给你诊治!”
吉尔京生怕几位阿哥再过来捣乱,后怕地往屋外张望了几下。
又转身开始催促大夫,“大夫!你快点儿啊!他快撑不住了!”
大夫放下了背箱,坐在了方才吉尔京坐的位置。他细心地检查着白亦的伤势。
然后皱着眉对吉尔京说道:“这位阿哥,他伤得太严重了。
好在箭头上没有淬毒,准备点热水,还有匕首。老夫来替小爷拔箭。”
“热水早就准备好了,这是匕首。”
吉尔京看了一眼床榻旁一盆盆奴才端来热水,又掀起自己的长褂,将藏在腰间的一把雕鹰镀金的上等匕首递了过去。
那老大夫接过吉尔京递过来的匕首,稍微拔出来一截,便知这匕首价值不菲,锋利无比。
他点了点头,起身取了一盏熄灭的油灯过来,用火信子点燃了。
“这位阿哥,拔箭过程比较困难,需要安静。可否将屋子里的人暂时遣出去?”
“你就快点吧!小爷弟弟坚持不住了!
还有你们,都给爷滚出去!滚滚滚,谁都不许进来!也不许其他人进来,违令者家法伺候!”
吉尔京不耐烦地将屋子里的奴才全部轰了出去,用力地将门给从里面栓上。
等他走回来的时候,大夫已经拿着匕首将箭翎两段多余出来的部分给削断了,白亦的胳膊上下分别还剩三寸箭柄。
削断箭柄后,大夫将匕首放进热水里洗了洗,用帕子擦干后,又放到油灯的火苗上上下转动灼烧着。
白亦也猜到了接下来会是怎么样的痛苦过程,咽了咽喉咙,害怕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