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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藏身小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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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哥走进居民楼,萧良怕他爸觉察出一些异常,反坏了他的计划,最终没有再打电话回家,走出电话亭,登上一辆公交车。

萧良习惯性的从前门登上公交车,看到前车门没有投币箱,才猛然想起来眼下还是售票员统治公交车的年代。

该死的时代细节,短短一两天再怎么回忆,总是有错漏。

“到师范学院!”萧良走到后车门,摸出一枚硬币递给售票员。

宿城、云社两镇,虽说都隶属于狮山县,但距离市区更近,也很早就开通了起始于师范学院、经市郊黄桥及狮山县宿城镇、终点站云社镇南亭村的公交车。

这时候过了上班早高峰时段,公交车里没有几名乘客。

售票员是个面皮黢黑、长相敦实的中年妇女,岿然不动的坐在面朝后车门的售票员专座上,打量了萧良一眼,手指在肥厚的嘴唇上拈了一下,从票夹板上撕下一张车票递过来。

九路公交车行驶五六公里,最高峰也仅有三四百米高的宿云山,这时候看上去都有些雄奇姿态,就已经进入宿城镇了。

宿城镇位于宿云山南侧,风景优美,还紧挨着东洲城区,发展要比云社好一些。

主镇区有一条十字街,沿街有一些人家建成二层小楼,但更多还是低矮破旧的民房。

位于十字街口的供销社、农村信用社,还是六七十年代所建的那种会堂式建筑风格;新建的电影院算是宿城镇此时唯一谈得上气派的建筑。

萧良在街口找了家私人旅馆住下;九四年入住乡镇私人旅馆,不存在登记身份证这一说。

街头也没有后世所熟悉的便利店、超市,除了供销社门市部外,只有传统的小卖部间夹在沿街商铺之间;这年头乡镇连康师傅方便面都不常见。

供销社门市部里的商品要齐全一些,但坐在玻璃柜台后的营业员看到萧良走进去,眼睛发亮的瞟了两眼,很快就又专注于手里正织着的毛衣,或沉溺于镇上某段滚床单的传闻。

萧良简单买了些吃食、水以及纸笔,就回到旅馆房间,下午就留在房间里,耐心回忆当年被诬告陷害的种种细节,一一写在记录本上。

他耐着性子不去联络袁文海。

此时的自己在袁文海眼里,只是一个知道他醉酒驾车导致车祸发生、并从他手里逃脱的嫌疑犯,两人还没有前世二三十年的交情。

他也不能急着去联系隋婧。

隋婧匆匆赶到云社后却一无所获,谁知道此时的她会是什么心情?

是意识到自己被耍了深感气愤,还是误以为他不幸落入肖裕军这些人手里了?

萧良也没有指望隋婧三五天就能查清楚案情的真相,他更多是希望隋婧看到案情疑点后着手去调查,将云社的浑水搅动起来,将肖裕军等人的阵脚打乱,将肖裕军这些人的注意力彻底牵制在云社。

临近黄昏时,萧良才再次走出房间,到楼下跟微微发福、四十岁上下的店主聊了一会天,大体了解一些宿城镇目前的一些情况,填补记忆里缺失或模糊的部分。

然后又到隔壁的理发店,理了一个近两年港台才刚刚流行起来的中分发型,又分散到镇上的几家小店,买了渔夫遮阳帽、深灰色夹克衫、牛仔裤、t恤衫、剃须刀、帆布包以及一些看上去无害却很实用的小工具回到旅馆。

他毕业后到云社工作,家里不需要他帮衬,工资都留自己手里花,也没有存银行的习惯——也幸亏皮夹里还有四百多块钱,在这个年代算是一笔“巨资”了,这时候不用为小钱发愁。

六月上旬天气已有几分炎热,大街小巷人们开始穿上衬衫或t恤。

萧良身形较为瘦长,还没有前世苦练散打后的健硕,想要避免熟人一眼就认出他来,还是需要牛仔裤、夹克衫将自己包裹得稍些厚实一些。

好在他胡子比较重,以往在镇上注意形象,每天都会刮干净,现在有两天没有刮,还些微有些肿胀的下巴、脸颊长出密密的胡茬子,稍为打理一下,避免太刻意邋遢了,能认出他的人还真不多。

他脸部的淤青肿胀,这时候基本上都消除。

等天黑之后,萧良换上牛仔裤、夹克衫,将渔夫帽拿在手里,就像是一个时髦的小镇青年,晃悠悠走出旅馆,走进宿城镇派出所对面的小吃店里,点了一碗牛肉面,安静的看着斜对面的院子。

当年他被无罪释放后,即便没能搜集到有力的罪证拿肖裕军这些人怎么样,但也调查到一些事情。

比如说何红她妈就是住在小吃店的斜对面,破落的院子与宿城镇派出所相邻;他也清楚因为某些缘故,何红这段时间每天接女儿放学后都会送到她妈家来过夜。

何红她自己要么留在她妈家过夜,要么第二天让她母亲送女儿上学——就不知道今天还会不会例外。

萧良拿筷子慢腾腾搅着面条,不时往对面墙壁挂着的石英钟看一眼,六点半钟刚过,一辆小巧的轻骑铃木从十字街那边拐过来。

何红在院门前停下摩托车,右腿稍稍退后蹬地,用劲将摩托车推过略有些高度的门槛,绷紧的长裙将她迷人的臀背曲线完美的呈现出来,萧良眼皮子禁不住抽搐了两下。

即便何红是诬告陷害他的最直接罪魁祸首,萧良还是得承认她是一个迷人的女人,身量纤盈修长,又有一种成熟少妇特有的丰腴感。

通俗的说,就是瘦而不柴。

…………

…………

萧良刚到云社镇工作时,何红也从南亭村借用到党政办工作过一段时间,两人当时的办公桌就紧挨在一起。

萧良出生于七三年。

七六年拨乱反正后,他爸妈都是单位的骨干,平时顾不上管他,机关幼儿园、托儿所都还没有来得及恢复。

他哥萧潇当时刚读小学,每天被迫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去课堂;结果萧良跟着学拼音、算数,接受能力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强一大截,也不比他哥差。

到新的学期,他爸妈索性在小学给他报了名——萧良比他哥要小三岁,读书却只低一级。

上学比同龄人早两年,注定了他开窍比同级的同学都要晚,但不意味着他对正值蜜|桃成熟期的何红就没有动心。

又或者说当时正值人生最好年龄、美艳迷人的何红,挑开了他晚开的情窦。

只是他参加工作时,心思还是太单纯了,至少内心深处觉得对有夫之妇怀有非分之想,是非常不道德的。

何红那时候参加自学考试,会经常请教他学习上的问题,萧良都有小心翼翼的跟她保持距离;后来何红回到村里,萧良察觉到她与肖裕军关系可能不大正常,就更加刻意疏远。

在他负责对南亭村委、南亭村办果汁厂进行财务审计期间,何红对他有过几次勾引:坐车会恰好跟他坐在一起,大胆的拿大腿或丰腴的臀部贴住他,又或者同席吃饭,脚尖不经意的会蹭到他。

萧良当年哪里遇到过这种阵仗?

他要么面红耳赤躲开,要么就假装不识风情。

直到这次他被杜学兵、肖裕军灌醉酒,清晨醒过来猛然发现何红粉面酡红,一袭长裙裹在柔若无骨的纤盈腰间,跨坐在他的身上。

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睁开眼的那一刻,萧良都清晰记得他与何红是有过接触的。

而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回到九四年,何红到派出所做笔录,都没有提这个极其关键而致命的细节,只是说他醉酒醒过来就意图不轨,撕坏她的衣裳,还没有来得及做其他的。

他前世移交检察院,何红没有出面质证,所做的笔录也有一些错漏的地方,这些都是他当年被判无罪的重要因素。

不过,萧良前世认定何红隐瞒这些细节,不是为了其他,只是顾虑她日后在云社的名声。

在九四年的乡镇,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坐实被人强奸,与遭遇歹人强奸未遂,境况是完全不一样的。

重生回到九四年,萧良这一刻目光落到何红身旁那个纤细高挑的身影上,情绪就有所复杂起来。

萧良前世有目的接近林羲时,林羲已经是省财经大学的大一学生了,没想到此时才十二岁、还没有上初一的林羲,身材都快跟她妈一般高挑了。

这时候何红的母亲,有些瘸脚的从院子里走出来,打开院墙外侧的廊灯,乍然明亮的灯光倾泄下来,一扫庭院的昏暗。

萧良看到林羲那张白净如雪的脸蛋,除了明显的稚嫩感外,几乎与七八年后没有区别;身体也彻底的长开了。

不过,小姑娘这时候有些含胸驼背,憎恶自己发育远超同龄人的某个部位总是吸引奇怪的目光。

萧良到云社工作之后,就知道何红与她的丈夫林学同关系冷淡,林学同常年在外打工,对何红在云社有什么传闻也不顾不管,九五年却突然有一天跑到云社拿刀袭击砍伤肖裕军。

当年就有一种说法,说林学同并不是气愤何红红杏出墙做了肖裕军的情人,而是肖裕军对林学同与何红的女儿林羲做了什么事。

萧良捻着下巴钻出来的胡茬子,暗想这段时间何红宁可不辞辛苦,每天都要将女儿放学后送到她妈这里来,心想肖裕军对林羲心怀不轨可能要比传闻更早啊。

萧良隔壁小卖部买了一盒烟、一盒火柴,拐入小卖部南侧的一条巷子里,将火柴盒倒空,只留三根火柴。

宿城镇区虽然九四年已经安装了路灯,但普通的白炽灯高高悬挂在水泥路灯柱上,被行道树的枝叶遮挡住,光线很昏暗。

萧良蹲在巷子的暗影里,默默看着斜对面的院子。

何红在她妈家吃过晚饭,八点钟又将轻骑铃木从院子里推出来,这时候是何红她有些瘸腿的母亲帮着将轻骑抬过门槛。

何红父亲早年就病逝了,她妈这么晚都放心何红自己骑摩托车离开宿城镇,很显然对这两天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院子里亮着灯,隔着铁栅栏院门,林羲在院子里练习跳绳。

都说小鹿乱撞是形容内心的忐忑不安,但小姑娘跳起绳来确确实实像是小鹿乱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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