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堕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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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悲。
力量。
智慧。
这是一个奇迹。
彭飞又来到深城博物馆里，独自站在那狭小的展柜面前。
那件安静躺在钢化玻璃里的服饰，象征着鹿族千百年以来的沧桑历程。
他不知道它曾经属于谁，以何种形式被穿在它的主人身上，又随着那人经历过什么。
鹿族的存在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还是太过于难以理解了。
古书上的记载，少得又少的实物证据......令专家都怀疑这样的种族是否真的存在过地球上。
想到电影和记录片里描绘的能上天入地的鹿族人，彭飞就唏嘘不止。
只是，从见到这件衣服的第一眼开始，他就被莫名其妙的吸引住了，如同这件衣服在和他说话一样，那轻轻的呢喃，跨越了时空，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这是个仿品，真正的，已经被换走了。”
突然的讲话声使得彭飞脱离了思想放空的状态，他回过头去，想看看这主动与自己搭讪的人是谁。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边，和他并排仰望着这件鹿族御衣。
她身着一件只会在时尚杂志上出现的红色大衣，全身散发的独特气质让彭飞联想到了古埃及的皇后，乌黑的秀发一丝不苟的盘成了发髻，颈部带着的珍珠项链折射着大厅的暖黄顶光。这些特征无不体现着她的高贵来路。
“你怎么知道？”彭飞质疑着她的言论，如果不是知晓内部情况的人，怎么敢说得那么笃定？
“我曾经是专研失落鹿族文化的一份子，现在社会风评尖锐，混不下去，便来这里当当讲解。”她有些自嘲的调侃道。
“但又有多少人愿意停下脚步来了解这个曾经无比辉煌的民族呢？”
听出她话中有话，彭飞继续追问：
“你这样的女人，又是在为谁而工作呢？”他是故意这么问的，让话里带着点攻击性，因为眼下这个人绝对没有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这重要吗。”
她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彭飞想继续打探下去的想法。是如此的不可看透。
“小男孩就是不懂得内敛，总是装出一副扮猪吃老虎的样子。”
随后，她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故意背对着彭飞。被大衣长绒毛遮住的半张脸若隐若现。
“我知道你为谁而工作……”
“对吧？彭飞先生?”她故意提高了音量，有目地的说。
不带任何停留的，她迈开腿，仿佛从没出现过的消失在人群里。
彭飞不理解她为什么叫自己的名字，这段短短的对话也以这种奇怪的方式收了尾。
直到彭飞摸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自己上衣口袋的名片。
“新世代”艺术馆。
名片背面用工整的字迹写着：
“诚邀安晗小姐来做客。”
……
“明亮之星，早晨之子啊，你何竟从天坠落？你这攻败列国的，何竟被砍倒在地上？你心里曾说：我要升到天上；我要高举我的宝座在神众星以上；我要坐在聚会的山上，在北方的极处。我要升到高云之上；我要与至上者同等。然而，你必坠落阴间，到坑中极深之处。”
《以赛亚书》
庄严的石墙和高楼让这座墓园更像是一座城堡，高高的尖头窗和大理石柱给它平添了一分宏伟。
每当风波散尽，就是她默默现身的时刻。
安晗抱着一束花，踏过枯黄的草坪，来到那两座灰暗的墓碑面前。这样的场景在梦中已经预演过无数次，但真正来到这里时，她还是不由得心生悲凉。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以一个好女儿的身份来这里。
卡尔把车停在不远处，默默的跟在后面。
看着这个从孤儿院里被领养回来开始，他就一直在细心照料的女孩。
那个时候，她不过八岁，没有名字，安氏夫妇将她取名为——安晗。
阴暗的天空将孤寂的氛围毫无保留的带给了墓园，同时，也带给了她。
大衣下摆被风吹得胡乱摆动。安晗整个人浸泡在阴影里。
“卡尔，为什么爸妈要选择下葬在这里？”
他早就知道安晗会这么问，于是用很平常的口吻回答道：
“平常习惯了喧嚣，在最后一刻当然想去到一个静谧点的地方。”
“那如果我让你替我选呢？”
他皱了皱眉，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她所表达的含义。
“小姐，你是我捧在手心的明珠，我不会替你送终。”
“那件事情我们商量过了——”卡尔的态度还是那么决绝，不往后谦让半步。
“落日需要的是安晗，而不是......”
“堕落天使。”卡尔如此称呼那个人。
安晗背对着他，没人看见她略显疲倦的脸上闪过一丝痴迷。
“路西法在堕落成撒旦前，也曾是个天使……”
“看来你没少看关于这方面的书籍。”老管家来到她身边，苦口婆心的劝导着。“小姐，你必须找到另一条路。”
“没有另一条路。”安晗心想，“我没有。不会再有了。”
“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隐退的打算。”他提醒道。“和彭飞先生一起。”
“那是我骗你的，卡尔。”安晗苦涩的说。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脸上浮现出怪异的表情，好像心里在做着什么斗争。“彭飞不会接受我的，我的那些经历……没有人会无条件包容。”
“如果他能接受呢？”百般挣扎下，他还是说出口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那些，却还是选择你呢？”
“这根本不可能！卡尔！我已经被那帮畜牲狠狠的玷污了！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她转过身来，没有领会他的暗示，失控般的吼道。
伤口被撕开的感觉让她感到崩溃，几年来的逃避和选择性遗忘全都白白打了水漂。
“如果我说他已经知道了呢？”卡尔选择将事实托盘而出，他疲惫地叹了口气，感到如释重负。
“如果我说，为了不让你伤心，我没有告诉你呢？”
听到这，安晗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卡尔。她一瞬间感觉头重脚轻，信念崩塌。之前努力向他隐瞒这些，就是为了让彭飞觉得自己过的很好，自己有能力独当一面了。
心里腾起冰冷的怒火。这和普通的恼怒不同，它关乎安晗的私情。
“你为什么要告诉他？”安晗质问着他。
“因为我不想看着你走上一条不归路，小姐。”卡尔说，“因为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看待。我向你的父母发誓会保护你……但我没有做到。”
“所以你就用彭飞当理由来阻止我?”此刻的安晗悲愤交加，连最信任的人都在编造谎言来欺骗自己……
什么善意的谎言，都通通去死吧。
安晗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