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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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晃动的花苞里，悦耳的海螺声一阵一阵传出来。
她鼓起腮帮，小脸粉扑扑的，修长的睫毛衬托着她与外人与众不同的气质。
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在享受之余，夏普很想知道纳雅是如何能够灵活变换每一个音节，并且把它完整的编织成一首曲子的。看着她吹得如此投入，自己也不好得打扰人家，不过......夏普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被纳雅精致的侧颜吸引过去，平时与她对视时都会不好意思的避开，现在倒是可以仔细欣赏个够了。
随着声音越来越小，一曲由海螺独奏的美妙乐章也在她的叹气声中缓缓结束。
夏普小声鼓掌，虽然他不懂纳雅为什么要叹气。
在有些怅然若失的注视过海螺后，她娓娓道来：
“好久没吹......都已经快忘光了。”
那声音里带着点失落。她把海螺放一边，用一种期待的眼神看着夏普。
“夏普，你见过大海吗？”
大海？他的回忆中，小时候父母带着他和姐姐去过几次，但由于他非常讨厌海鲜，导致了旅行体验极差，上吐下泻，回到家时整整瘦了十多斤。
“额，也算去过几次吧。”
他回答的勉勉强强，有些不理解她这么问的原因，
“真羡慕——”
在平常人看来，大海只不过是一张贵点的机票，又或者是聚餐时背景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又或者是分割白天和黑夜的普通分界。但它对于从未走出这里一步的纳雅来说，那是一种足够神奇的存在，就像她今天第一次吃到巧克力一样。
“族人们以前留下的书籍里，记载着很多外面才有的东西。”说着，她激动的站了起来。
“大的无边无际的大海，全被沙子覆盖的山丘，还有山丘上一种全身长得是刺的树......”纳雅无比憧憬的说着。“那一定很壮观吧。”
其实，也没你说的那么神奇。他默默在心里说着。
但夏普终究没有扫她的兴，没有告诉她，大海失控时，会掀起吞掉一切的海浪，沙漠炎热干燥，到处都是致命的陷阱。天天在科教频道都能见到这几样东西的夏普也许不太能理解少女这么向往这些的原因。
可他还是感到惋惜，如此美好的女孩，本该在大放自己青春风采的时候独自一人留守在了这里，庞大厚重的冰川把森林与世隔绝。同时，他也在害怕，怕这里会像桃花源那样脆弱、见不了外。被别人发现后，就会彻底消失。
“纳雅，那个......”在脑海里挣扎许久后，夏普终于是艰难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如果，有机会的话，你会打算离开这里吗？”
“......”
她睁大了眼睛，秀气的眉毛微微皱起，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之色。
离开......吗？
夏普心里清楚，这样问可能会让对方感到不悦，但他还是决定冒险一试。他打赌纳雅一定曾经思考过这个问题，并且打赌她的立场或许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坚定了。
少女的手有些慌乱地摆弄着耳后的发丝，眼神四处游移，似乎不敢再与他对视。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仿佛被一股寒风吹进了冰窖，温度骤降。
“这个问题......”纳雅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我没想过。”
这个答案虽在意料之中，但夏普内心深处还是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不同的回答——比如她说自己曾想过离开。
“为什么？”他不甘心地追问。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态度过于激进了，纳雅从开始就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前天晚上的湖边对谈 ，她讲了她的故事。纳雅身上背负着的是一个已然走向灭亡的古老民族所遗留下来的最终使命，这份使命犹如千斤重担一般压在女孩瘦弱的肩膀之上，令她感到无比沉重与痛苦。夏普一心想要帮助她挣脱出这个不断自我折磨的无尽死循环。
“没有任何理由，这里就是我的家园，我必须倾尽所有力量去守护它......”她猛地转过头去，不再与他对视，语气坚定地说道。“夏普，你根本无法理解我的感受。”
然而，最为令夏普厌恶的便是有人对他说出“你不懂”这三个字。他心中涌起一股冲动，试图挣扎着站起身来，但腰部那仍在阵阵刺痛的伤势却让他瞬间打消了这个念头。
“可是你曾经告诉过我，金鹿角已经失踪长达七年之久了，你继续待在这里，难道不是浪费时间和生命吗——”话刚说了一半，夏普便突然戛然而止，他恍然察觉到自己刚才的言辞或许过于激烈了些。
自提及金鹿角的那一刻起，纳雅的目光便始终如钉子般牢牢钉在自己身上，眼神中弥漫着无法消散的深深绝望与无尽哀伤。
眼前的这一幕，犹如一把尖锐无比的利刃，再度无情地刺向她内心最深处那被封印已久的梦魇之中。
“你辜负了我们的期望……金鹿角，那可是咱们鹿族重振旗鼓、东山再起最后的曙光啊！”一个低沉而又悲愤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着。
纳雅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与不知所措。她无法理解，为何自己的善举会遭到如此严厉的指责和惩罚。
“纳雅，你这个叛徒！鹿族人向来都是英勇无畏的战士，可你竟然对敌手心慈手软？”另一个愤怒的声音响起，如雷贯耳。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放走他？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听我一句劝呢？！”紧接着又是一声怒吼，震得纳雅耳膜生疼。
突然，“啪！”的一声脆响，让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年幼的纳雅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重重摔倒在地，她的脸颊火辣辣地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那个有着一头飘逸长发的男人，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给她一个冷漠决绝的背影。
“没事儿的。”老者急忙上前，将可怜巴巴的纳雅紧紧抱进怀中，并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住了所有可能伤害到她的危险。
此时此刻，整片森林已陷入一片火海，熊熊烈焰无情地吞噬着一切生命。
“我们走着瞧......”老人咬牙切齿地说道，眼中闪烁着光芒。
……
“扑通！”
纳雅毫无征兆的跪在夏普面前，在此前，她已经控制不住的泪流满面了。
“不……不……”
浑身颤抖，她惊恐的如同受了伤的鸟儿。意识到不对劲的夏普连忙俯下身去扶她。
“纳雅?纳雅?！”
她嘴唇发白，浑身软的可怕。
夏普也被眼前的情况吓到了，他尝试解开她的披肩，可两只手在此刻偏偏笨得让他恨不得把它们剁了。
他只能一把抱住她，一边有节奏的拍着纳雅的后背，希望这样能给她带来那么一丝安全感。
她拒绝了。
女孩的双手猛的推开他，目光凶狠。随后，她拔出别在腰间的匕首，手起刀落的斩断身后的花苞瓣，陌生的像是另外一个人。
纳雅就这样消失在夜色中，再也看不见。
只留下还没缓过神来的夏普愣在原地。过了几分钟，他木讷的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海螺，攥在手心里。
他知道自己无意间已经触碰到了她的底线。刚刚那沉默已经是纳雅最后的容忍了。
为什么自己连这点人际关系都处理不好呢？
她明明已经说过了。现在和纳雅谈这些，无非是再次撕开过去的伤疤，没有人愿意再次经历一遍伤痛。
夏普只能骂自己活该，憎恨自己连穿越了都还那么的无能。
你一直没有变过，夏普。
内心独白说。
现在，快去把她找回来，为你无知的行为做出忏悔。
不，这根本不是内心独白，而是那伪神又在自己内心低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