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新征途（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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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历一百五十六年五月十五日晨七时三十分，看着带回的粮食安然入库后，王城代简单吃过早饭，亲往湛卢号上面见意以仁。
虽然是在舰队群内部，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风险，但新礼还是十分敬业地跟着王城代，一起登上湛卢号。
“王球长！”湛卢号机库，礼仪兵站作两列，意以仁亲自前来接机。
“意元帅百忙之中抽空接见王某，王某已深感荣幸，王某何德何能，竟让您亲自接机？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王球长哪儿的话，泛星空联合那极其腐败的官场里，能有您这样有责任，有担当，爱民如子的官员，已属不易，更何况您不计个人得失荣辱，为万民生计协助我们这些敌人，日夜操劳不停，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和万民的生路，我平时最佩服您这样的人，别说接机了，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您尽管提，我一定尽力帮忙！”意以仁已猜出王城代此行的目的，故而特意说了这么段话。
“意元帅如此夸奖，我愧不敢当啊！但是，既然您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客气了，意元帅，我此来除了跟您叙旧外，其实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跟您商量一下……”
“哼嗯……王球长，让我猜一下，您是想要我分出粮食救济难民吧？”
“这……哼嗯……嗯！是，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元帅，您也知道，不管什么年代，民以食为天这一点是始终不变的……”
“哼嗯，王球长，您不用劝我，我明白，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我也是一直在关注相关事宜的，但是您也知道，我舰队群自身的粮食储备就不多，还得养活如此多的将士，我能分出的粮食不会太多。不过请您放心，我会尽力拨付粮食，也会继续从国内申请援助，希望能尽量避免出现恶性事件吧。”
“谢谢，谢谢，意元帅！谢谢您！”
“不必激动，也不必道谢，王球长，哼嗯……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毕竟是军人，必须优先考虑国家和舰队群的利益，一旦到了利益冲突的那刻……希望您能理解……”
“哼嗯……我能理解，能理解，意元帅，谢谢您的帮助和提醒！”
“嗯……王球长，请坐，我这就让胡副将去抽调粮食，稍后直接交付于您，麻烦您多多费心，协调分配下！”
“欸，好，好，谢谢意元帅！”
“来人，沏茶，王球长，请！”
“请！”
意以仁叫来胡曼荆，贴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后，转身坐在王城代对面，和王城代遥相对杯。
“元帅，王球长，粮食已准备好了。”
“嗯，好，数量有多少？”
“元帅，我舰队群最多可分出大约七十万吨粮食，大概能供十四亿人吃一天……”
“哼嗯……没法分出更多了吗？”
“嗯，是的，元帅，这就是极限了，再多下去，会严重影响全体官兵的！”
“哼嗯……王球长……您也听到了，舰队群最多只能支援七十万吨粮食……”
“七十万吨……嗯……谢谢意元帅，谢谢……”
如此一来，加上先前从铁戟要塞群处得来的一百万吨粮食，王城代手上已有差不多一百七十万吨之多，这个数字看着很大，可实际上大概也就只能供三十几亿人吃一天，不过，要是按最低限度分配的话，或许还能再多养活点人……
“意元帅，现在粮食储备紧缺，生产速度又一时半会儿跟不上，所以我需要仔细地做分配计划，时间不等人，就先告辞了！”
“好，慢走，王球长！”
“意元帅……如果贵国能……”
“王球长，放心，如果后方送来的粮食有余，我一定通知您！”
“谢谢，谢谢……”
“元帅，那我们就先走了！”王城代起身离开，新礼跟在他身旁，在出门前又转过身子向意以仁道了个别。
“嗯，去吧，切记，保护好王球长！”
“是！元帅！”
联合历二百五十一年，共和历一百五十六年五月十五日晨十时，王城代接过运粮舰队的指挥权，亲自监督粮食入库，并向群星共和陆军、警察及太空军同时申请严密安保，而后回到柔林星行星政府大厦的办公室内，唤来大量的会计、审计、警察及各级各部门政府工作人员，埋头做起粮食分配计划。
新礼是一名合格的特战队员，但对数学方面的东西近乎一窍不通，光是看着都头疼，本想帮忙，却怕越帮越忙，最后只得独自站在一旁，眼神游走于忙碌中的众人身上，保持高度戒备。
这一做，不知觉间就到了深夜，期间，众人提出过不下百余条分配计划，但无论哪条，都无法保证被占行星上那么多人口的日常用度。
“呼……哈……”众人打着哈欠，一手托举着脸颊，斜着头，看着眼前那密密麻麻的数字和被驳回的一堆计划，身心俱疲。
“唉……终究还是得饿死人嘛……”王城代的头发已被自己挠得乱糟糟的，双眼已经布满血丝，相比其他人，他明显更加疲惫。
一日又尽，一日将始，粮食更少，危机更甚。
“唉……大家，都休息吧，夜深了，太疲惫反而搞不好事情！”
“嗯……球长……”
众人陆续起身离开，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剩下王城代与新礼两人。
“新队长，您也回去休息吧。”
“球长，您才更该休息，不要把身体熬坏了，虽然由我来说怪怪的，但是，怎么讲呢？嗯……您，是御边星域万民的希望，不该过分操劳，万一伤了身体，他们还能指望谁？”
“哼嗯……唉……你说的对，说的对啊……好吧，好吧……走吧，回去睡觉吧……”
五月十六日晨，意以仁部再下八颗行星，机动舰队及运输舰队启航前推，与此同时，寒途舰队群携大量运输舰及补给舰，在群星共和太空军总参谋部的命令下出征，已抵达柔林星上空。
“王球长！寒途舰队群总司令公孙甘随元帅请求通讯！”
“寒途舰队群……稍等，我准备下……”王城代迅速洗了把脸，正了正衣服，理了理头发，“接入通讯！”
“是！通讯已接入！”
“您就是王城代王球长吧！”
“是，公孙元帅，您好！”
“王球长，御边星域的事情，我都听意元帅说过了，但因军情紧急，行动匆忙，我部也没能携带足够的粮食，也只能是尽力而为，还请您谅解！”
“明白，明白……多谢公孙元帅！”
“不必言谢，非常抱歉，无法提供更多粮食，但后续还会有运输舰队送粮食过来，请您先凑合一下吧……”
“好，多谢，多谢……”
两人通讯方才结束，便见得大量运输舰突破大气层而下，将载得满满当当的粮食运下。
经过清点，寒途舰队群一共运来了两百一十万吨粮食，数目很大，但分配下来，还是远远不足……
“王球长……”
“哼嗯……总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
“粮食都卸完了，我部得去与意元帅汇合了，王球长，有机会再见！”
“好，多谢公孙元帅，祝您一路顺风！”
寒途舰队群离开一个小时后，领着一帮子人在办公室内计算分配计划的王城代又一次迎来了好消息。
“王球长，乐将军的人来了！”
“哦？看来是有好消息！让他进来！”
“好！”
“王球长！”来者是乐昂扬的贴身警卫小孙，王城代与乐昂扬之间的每次秘密联络都是由小孙来联系的。
“小孙！哈哈哈，你来了，肯定有好消息，乐将军是不是打发走专员了？”
“对，王球长，乐将军已经把专员打发走了，乐将军让我告诉您，可以继续偷渡了，但是，现在国内查得严了，偷渡困难不少，需要您亲自来一趟铁戟要塞群，乐将军想和您当面商量下计划。”
“嗯，好，好，稍等，我准备下！”
“好，王球长，请便！”
“嗯……新队长，做好准备！哦，对了，再麻烦你联系下意元帅，告诉他我的动向。”
“是，王球长！”
王城代规规矩矩地将自己的行踪上报，然后再次理了理着装，带着新礼等人跟着小孙驶向铁戟要塞群。
虽然公孙甘随加入战斗后，御边星域沦陷的速度加快了不少，但铁戟要塞群毕竟离得远，仍未受到波及。
看着一如既往的要塞群，王城代既感到心安，又有些莫名的不安。
运输舰缓缓进入机库，透过舷窗，王城代隐约看见地面上有两队持枪的礼仪兵，礼仪兵中间，站着三个人，为首者，正是乐昂扬，他身后立着的两人有些眼生，但王城代也没多在意。
“乐将军！”运输舰舱门缓缓落下，尚未完全接地，王城代就迫不及待地跳下来，快步走向乐昂扬。
“王……王球长……”乐昂扬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说话竟也有些磕磕绊绊的，还在疯狂地眨眼示意，新礼见状，瞬间察觉情况不对，快步冲上前。
在新礼拉住王城代的同时，两侧礼仪兵齐刷刷转过身来，对着王城代等人及运输舰倾泻火力，毫无防备之心的小孙当场命陨，倒在地上之时，还瞪大着双眼，不可思议地盯着乐昂扬。
“小孙……小孙……小孙！！！对不起……对不起啊……”乐昂扬见状，欲冲上前，却被身后两人死死拉住，王城代这才发现，乐昂扬已经被控制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乐昂扬低着头抽泣，不停地道歉。
若不是新礼等人随时保持着警惕心，开着微型防护力场并及时上前拉住王城代的话，王城代此时此刻已经和小孙一样倒在地上了。
“嗖嗖嗖……”
“铛铛铛……”
那些人见王城代暂时杀不死，立刻调转枪头，全力攻击运输舰，运输舰是被牵引光束引进来的，并未启动，在没有防护力场保护的情况下，驾驶舱的玻璃很快就被击破，舰长和副舰长虽然勉强躲过一劫，却没能保住驾驶舱内那一堆精密仪器，运输舰驾驶舱被毁，已无法动弹了。
“新队长……”
“王球长！头低下，不要抬起来，没关系，我会保护好您的！”
众人躲在运输舰舱门下方的空隙里，探出枪械胡乱射击的同时查探着周遭环境寻找出路，并试图联系藏在附近中转站内的几艘战舰。
“王球长，新队长，快跑！！！”
“轰……嘭！！！”
对方见步枪攻击无效，搬起火箭筒及中型陆战用光束炮朝着运输舰射来，三下五除二，轻易地将毫无防护的运输舰炸烂，留下一地烈火和黑烟
王城代等人跑得及时，没被重火力炸死，但失去掩体，黑烟又散去，他们完全暴露在轻火力覆盖之下，军装内置的微型防护力场格挡乏力，迅速失效，一行十人，不出五分钟，就牺牲了四人。
“兄弟们，将王球长围起来，向那边的逃生艇方向移动！！！”
“是！！！”
“王球长，逃生艇是可以自动驾驶的，接应战舰的坐标和逃生艇的驾驶手册我一并传送给您！王球长，哪怕您一个人也好，一定要逃出去！！！兄弟们，坚持住，保护好王球长！！！”
“是！！！”
剩下六人围着王城代，举着枪，一边跑，一边射击，一边拿自己的身体做护盾，誓要保住王城代的性命。
“各位……”王城代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擦去眼泪，在众人的簇拥下前进。
“嗖嗖嗖……”
“唔啊……”
肉烧焦的气味扑入王城代的鼻中，越来越浓厚，身后的光线越来越亮，他人的体温渐渐感受不到，王城代知道这都代表着什么，但他没时间哀悼，死死地盯着逃生艇，一心朝那儿跑去。
“王球长，跑！跑！跑……”
“王球长……王球长……”
“嗖嗖嗖……”
“唔啊……”
“呀啊！！！王球长！！！跑！！！跑！！！跑！！！”
“嗖嗖嗖……”
“唔啊……”
“王……球……长……”
“嗖嗖嗖……”
“唔……”逃生艇近在咫尺，王城代的手也成功摸上了逃生门的开关，却已无力拉下。
眼前的色彩渐渐变暗，声音逐渐模糊，往事如播放幻灯片般迅速在眼前掠过。
“我的使命……还没……完成……不能……就……这样……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