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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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咕噜咕噜转着……
大概是受到的打击太大，裴衍之从白天到晚上一直郁郁寡欢……
裴衍之又一次躺在马车顶上……
裴衍之往常躺马车上跟007的日常对话是这样子的……
裴衍之:“开始开始。”
007:“收到。”
闭目三刻钟后……
裴衍之睁开眼，“北边修士三个，天上御剑经过三十五个，东边有十个……007，怎么样，这次范围有多大？”
007:“范围十里，准确率12%，范围三里，准确率90%……”
只是这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子有兴致看星空，也不再有心情去感受，去数一数这附近有多少修士……
007也察觉到裴衍之的低落，“虽然我也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这就是现实。差不多就行了，收拾收拾心情……”
这世上好多事情并不是凭一个人的一枕热忱，一腔热血就可以成事的……
就像“老人”这件事，你帮了这次，给了他吃的，那下一次呢？你能确保他每一次都能要到吃的吗？
你救的只是当前的火，帮不了后面……而且，当从这些车夫如此习以为常的态度来看，这种情况肯定存在已久……
007不知道裴衍之能明白多少，又能看得多远……它能做的也只是让他少看，别多想……
修士在这个世界算是主流，都有三六九等………更别说更下面的凡尘世界……
裴衍之知道007说的有道理，这本就是世界规律，现代社会也是如此……
他知道他不该想这么多，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听007的那样子做，但他自己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他明有能力帮，但却不能彻底解决问题……
他不是怨别人，他是怨自己……现在他也有点羡慕能一穿书就是主角，随随便便就有能力很牛逼杀仇人，惩恶扬善……
天上悬月高挂，地面银霜满颜……
“箜隆……”
不知道什么小东西砸到马车顶上……
裴衍之放空的眼睛稍微聚了一下神，但又很快恢复原状……
“箜隆……”
又有一颗小东西砸了过来……
裴衍之双肘撑着马车顶，微微抬起上身，他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无聊……
“季师……阿季……”
只见季礼一身黑衣，半蹲在后面的马车顶上……
裴衍之赶忙坐了起来……
季礼怎么出来了？而且还换上了黑衣，隐在阴暗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季礼微扬了一下嘴角，他微抬右手，食指中指两指缝上突然出现一张白色符条……
暗黑的林道突然一抹火光闪过……
下一刻，季礼跟裴衍之就闪现到另外一个地方……
裴衍之原本撑在马车顶上的手突然捂空，差点往后仰去……
好在他身手敏捷……
裴衍之稳住身形，四处打量了一下……季礼已经不知道去哪里了……
这里树木葱茏，四周昏暗，有浓重的血腥味，不远处有火光……
裴衍之站起身，再往远处看去，依稀能看到车道上的马车，虽然他不知道这里离自己租的马车有多远，反正总归在通往青龙城的路上……
这血腥味应该是存在有段时间了，一群又一群黑色的苍蝇嗡嗡嗡的从不同的方向飞来……
裴衍之强忍住鼻腔中令人作呕的异味，目光追寻着苍蝇的身影，四处寻找这味道的来处……
眼神掠过前面那棵大树下，破烂的衣服，被血染红的树根，黏腻的泥土……
还有……一个密密麻麻苍蝇窝……等等，苍蝇也跟蜜蜂一样会筑巢的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裴衍之几个回撤往后跳了好几棵树，他第一次觉得修士的耳聪目明并不是什么好事……
“007，这是怎么回事？”
007嘴角一咧，“你可算想起我来了。”
它先前可是跟裴衍之说了几箩筐的话，裴衍之这小子硬是一句话没回……
额，没正式回……裴衍之心里自言自语的声音是它是听得到的！
“这是附近的小树林……”
007也不指望裴衍之会回他什么了……
裴衍之一头黑线，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他是想问这怎么回事？季礼把他带到这里，然后跑了？
“我知道这是附近的小树林……”
他又不瞎，看得到远处的车道……
那里密密麻麻排着马车……
007“嗯”了一句，但他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说季礼带你看老人的下场吧。
它想了想，委婉地说道:“你要不再往前去火堆那里看看？”
还是自己发现为好……
裴衍之不知道007是何用意，也是照做了。
他屏住气息，几个掠足，便来到了火光处……
在树林的深处，生着一堆火，火上架着一个铁锅，铁锅“咕噜咕噜”滚着什么东西，两个壮年男子正围着铁锅，大快朵颐……
火堆旁边有一块平整的大石头，红色黏腻的血液已凝结，旁边还放着一把大菜刀……
裴衍之抑制不住干呕起来，007却显得冷静很多。
别说修仙界，就连现代世界的古代都有“人肉之价贱于犬豕，肥壮者一枚不过十五钱”。
人肉价格比猪肉狗肉还便宜，所以寻常人家想吃肉又没钱的，就会考虑买人肉……
裴衍之浑浑噩噩的在树林跑着，如此恶劣的行径，为何没人管，天理而在？
修道的人，修仙的人，宗门的人呢……
“轰隆……”
猛的一道惊雷下来，落在裴衍之身上，裴衍之只觉得通体发麻，眼前一片发黑，竟往前跌了过去……
是了，他也是修仙修道之人……他所唾弃的那个群体，他自己也是那其中一个……
第二道天雷紧接而下，落到裴衍之的手掌上，手上的戒指突然支起一道小型的结界改变了雷击的方向……
第三道雷劫……第四道雷劫……
雷声过去后，扬扬洒洒一场大暴雨……但这不是渡劫成功的甘露……
而仅仅就是只是一场大暴雨……
这场大暴雨将裴衍之淋了个透心凉，也是从这一刻开始，裴衍之也真正的开始正视这个世界……
这不仅是一个修仙的世界，也是有普通人的世界……
007:“你不需要想的太多，你只需要想着任务就好了……”
裴衍之跟季礼到了青龙城，这雨依旧在下……
季礼自从到了青龙城，就忙得很……每天见不到人……
而此时青龙城的玄龙宗内……
禅房中，白烟袅袅……
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躺在床上……
“爷爷，梁义进来给您请安了……”
“咔嚓”……木门被打开……
有个高大的身影推门而入……
床上的人看到梁义，嘴里极力张着，他想说些什么，可是无论他努力把嘴巴张得多大，能发出去的声音也只是“哈哈哈”声……
他的手也扒着，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指甲盖都泛白，脚也用力的蹬着……
只是无论他使出多大力气蹬地，他的身体依旧没有挪动半毫……
“看到爷爷身体安好，精神抖擞，孙儿就放心了……”
“孙儿不打扰爷爷休息了，孙儿先行告退……”
梁义说完慢慢退了两步，然后转身出去，将门带上……
门关上下一刻……
桌子上的香炉白烟抖了两抖，房间的暗黑处，季礼走了出来……
“初次见面，梁义公子，我是季礼。”
那老人从眼睛瞪如铜铃，他疯狂的点着头，口中“哈喇”留了一草席。
季礼抬脚走了两步，她环顾四周，略微抬头，发现屋顶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蝙蝠，不由轻笑出声。
她还在想一路过来，畅通无阻，原来是想瓮中捉鳖啊……
“咔嚓……”
门再次被打开……
“好久不见，季道友，近来可好？”
梁义踏进门来，双手朝后把门关上。
他脸带笑意，眼中是满是毒辣……
在欢乐城，使不出全力输了……在这儿，可就不一样了。
“托梁宗主的福，近来安好。”
梁义闻言似乎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哈哈大笑不止，他摆了摆手，举手投足间全是上位者的自信。
“我只是想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才用了点小妙招，道友不会介意吧。”
季礼挑了挑眉，“梁宗主是在泽水派中推波助澜的伎俩实在不高……”
“那不是得请季道友前来做客吗？若非如此，老夫怎么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呢？”
他要的从头到尾就只是让季礼来找他……
为的就是调虎离山……
青龙城……
裴衍之季礼居住地……
自进了这青龙城，裴衍之就很少出去了，每天不是呆房间就是去楼下后花园转两圈。
这附近修士比他强的虽然谈不上比比皆是，但奈何别人会氪金啊！
高阶法器，高阶符隶……有了这些辅助性工具，战斗力直接拉伸一截……
虽然他也有007这个外挂，但这个外挂仅限于地理导航侦测，帮不了什么忙……
而这里虽不是泽水派的地盘，但该低调还是得低调……指不定下一秒就被人偷家了。
而因为“簪花大会”的缘故，青龙城内只要是一片能容纳人的空地，基本都会被人占据。
不是花摊，就是宴席……
这十佳美人，也是需要人气烘托的……
裴衍之住的地方所拥有的后花园自然也是如此……
原本鲜有人来，只是堆放杂物的后花园如今也摇身一变，成了举办盛宴的地方……
裴衍之拿着一把刚淘来的扇子往四处走着……
走到一处供人闲坐吃茶的地方……他要了一壶茶，点了两个茶点……
裴衍之也没想到喜欢吃瓜的他，吃瓜会吃到自己身上……
“我是真的没想到啊……这世道竟然有这等事情……”
“是啊，谁能想到一个前途光明不可限量的修士竟然会为一个守门的离开云渺宗？”
“咦，你说错了吧。明明是那个守门的跟着季礼叛出云渺宗。”
“不对不对，我听说是两人是被逐出云渺宗的……因为啊……”
那人说道这里，还故意顿了顿，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压低身音说道:“我听我那个在云渺宗当值的远房亲戚说的，他说那女修士跟那个护卫啊，光天化日在大庭广众下四处鬼混，有一日竟然到那二掌门人门前行那苟且之事，正好被那二掌门看到……然后……才……”
他说完，眼睛瞟了下四周，大家心领神会……
裴衍之喷出才喝进嘴的一口茶，咳得嗓子疼。
这……
裴衍之没想到有一天他跟季礼的事情也会被当作饭后闲资被四处讨论……
而且版本一个接着一个……一个比一个离谱……
007对此只是轻笑两声……
人都喜欢看高高在上的人跌落泥潭，卑劣者为真诚付出代价，浪子回头的人得不到回应……
季礼在修仙界地位虽不说举足轻重，但在年轻一辈中也算是有点名气的……
年轻……优秀……家世好……虽然后来季家没了，但季家没之前，已经将她抬上了别人到不了的高度……
同样根基资质的他们，季礼因为出生在一个好世家，巨多的灵宝资源堆积出来的东西是他们普通家世的人需要付出多少时间心血才能站过去的位置……
所以当季礼终于失去了一切，往日称赞羡慕的声音不再，取而代之便是各种黑料……
咻咻咻……
猛的几道身影落地……
几个身穿劲装的人并排而立……
几个人对视相互对视一眼，随后其中一个开口说道:“裴衍之是哪位？”
裴衍之只是一个没有名气的修士，他们并不认得他，只是上级下令要过来带这么一个人……
据说此人曾是云渺宗守门弟子，修为极低……
为了“请”这个人去玄龙宗做客，将他们这些顶尖的弟子派出来，实在大材小用……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他们也不能不来……只是就心态方面自然有所懈怠……
近日前来青龙城的人太多了……他们不好排查，也懒得去排查……
于是只能到大概位置的他们直接就出发了……
在这花园里，虽然不少是外地来的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