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年前的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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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侯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
“好好干吧相鲧，还有六天，六天之后的兽潮我不会出手，也不会以任何形式干预。”
“这一次，再让我们看看你的选择。”
“别让我们失望。”
......
『你在做什么？』
『我在想，如果我们没有现界,地球上的人类真的能走到尽头吗？』
『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思考这种问题难道有什么别的意义吗？』
『或许我们认为的尽头对物质世界的众生来说，实在是太远了。』
『你可别扯上我们几个，只有你会思考什么才是文明的尽头。』
『你居然说这种话，我好伤心。』
『需要我安慰你吗？』
『我说需要的话，你会安慰我吗？』
『不会，我只会在你不需要我的时候支持你的决定，在你需要我的时候帮助你实现目标。』
『哈哈。没错，对你而言，‘帮助’是辅助他人实现目标的手段，不是对迷茫之人的宽慰，也不是对失败之人的安慰。』
『因为你不会迷茫，也不会失败。』
『是的，我不会迷茫也不会失败。』
『你去找她吧，她会替你分担的。』
『暂时还不需要，我想继续思考一些问题，你可以帮我吗？』
『唉，明明推演未来这种事，妫因更擅长，你为什么从来不去找他呢？』
『妫因推演的是因果，我思考的是藏在因果之下的必然。对于历史来说，或者说对于人心来说，就算经历前后上千年的演变，人心在直指根本的问题上都不会有太大差别。』
『为什么呢？』
『因为在生产力极大程度富足之前，高等智慧生命是没有可能改变内心本性的。』
『但是在生产力极大程度富足之后，也未必会提高人均心境。反而有可能在‘实力’向上富集的过程中，将潜藏在社会的潜规则与隐藏在人心中的阴暗面彻底暴露出来，摆到明面上。』
『如果面对的是这种濒临崩溃的文明，我倒也不至于发愁。』
『可是面对如今的地球你又能怎么样呢？』
『科技发达的同时，信息却无法准确传递，人与人无法有效沟通，当前科技的滞后性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被人们察觉。很多情况下交流双方的语气、表情、肢体动作无法与文字一同传输，这会出现歧义，引发很多无效沟通，甚至直接断绝双方进行交流的可能性。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很致命了，所以我打算帮助地球发展科技。』
『你不担心出现我说的那种后果？』
『只要控制好科技发展的具体方向，保证科技树生长不超出我们的预期，就可以最大程度地确保人类文明健康发展。』
『就算解决了陌生人之间实时交流存在词不达意、无法相互理解的问题，之后你打算怎么做呢？』
『我翻遍了历史，发现无论哪个国家都曾出现过圣人心境的人，但是他们最终的下场基本都令我感到痛苦。』
『因为他们的后继者过于愚蠢，扭曲并葬送了他们的理论、功业吗？』
『还有就是，绝大多数情况下，同时代的人通常不理解他们这些圣人。甚至就算是在他们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之后，一旦到了暮年或者衰落、落难的时候，他们会遭受‘当前野蛮的反噬’。』
『‘超前的文明’只能在占据上风的时候暂时压服‘当前的野蛮’，一旦文明的主导者陷入了劣势，那些野蛮就会疯狂反扑，将文明的引导者置于死地。这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因为文明同化野蛮并非是只依靠‘道理’和‘教育’就能做到的，在低级文明阶段，物质富足之后才能真正做到高效教化野蛮。』
『说起来，‘臭老九’这个词也是挺有意思的。』
『对拥有知识的人抱有厌恶情绪，这个词这不就是野蛮在未被教化之前对文明抵制具现化的文化产物吗？』
『不完全正确。』
『嗯？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吗？』
『当然有，要不然我也不会觉得这个词有意思了。』
『说吧说吧，但是我得提醒你，等会儿午休的时间就要过了。你可要注意点，别让幼儿园的老师听到这些话。』
『知道啦。臭老九这个词其实彰显了三方面的问题，要不然也不会传播得那么广泛。就像古今中外持续几千年对女人的偏见，它不合理，但是其背后又隐藏了太多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这个现象并非野蛮对文明反弹的必然现象，而是具有时代局限性或者其他因素局限性的一种特殊情况？』
『确实如此。
首先就是野蛮对文明的抵触，这来自于生物的自我保护本能。为了防止精神上的伤害，野蛮就会对伤害自己精神的人平等地给予物理或者精神的迫害。
其次是文明对野蛮的抵触，这来自于对愚蠢的憎恨本能。智慧带来的一定是追求‘更高效率’，无论是物质上使用火、工具、团结合作，还是精神上追求同步、统一、提高交流效率。这种对愚蠢发自内心的痛恨和厌恶，就会体现在行为上。
而这，就会激化矛盾。
最后就是文明自身的矛盾性。
凡人不是圣人，他们自身是充满矛盾的，直到真正超凡入圣才能够将自身矛盾完全统一。心三境的智者也只能做到，自己在某方面或者某一时间段时的理论能够完全自洽。
所以人类社会、高等智慧生命的文明虽然是以更加智慧的人为统治主体，但微观层面依旧不可避免地会出现两种常见现象。
一，领导者的知识水平不如下级。
这就会出现野蛮在社会地位上压制文明的情况，这时则会衍生出【学阀】
二，知识对应的社会地位没有细分
这时则会出现仗着自身地位，跨专业以野蛮的姿态外行指导更加文明的内行。
所以我才说‘臭老九’这个词其实很有意思。
你说【学阀】算不算臭老九呢？骂学阀和外行指导内行的这种知识分子，你觉得对不对呢？
在文明初期，知识获取较为简单，心境被无限忽视。这种情况下，占据高位的人绝大多数都是‘有能力’或者‘有知识’或者二者兼备的人。
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心境很低。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形成学阀、不滥用权力地位才奇怪。
所以在文明初期，攻击知识分子很多时候是正确的。
为什么正确？因为攻击掌握权力的人几乎必然是正确的，文明初期掌握权力的人有几个能达到心三境？又有几个有圣人心境？
这种人在低心境的权力者队伍中，就如仙鹤立在鸡群一样醒目，普通人想骂都难。
但是为什么是很多时候是正确的，不是所有时候都是正确的？
因为也有很多知识分子并没有掌握物质上的权力，而是掌握着精神上的权力，也就是以人民的立场为民发声的话语权。
攻击这一部分人，便是错误的。』
『怪不得你会用女人举例，知识分子污名化的背后也隐藏着这么多切实存在的本质原因，跟女人被污名化的过程完全一样。
都是自身存在的某种特质，在环境的影响下衍生出的恶具备共性，所以才导致了这种污名化的‘偏见’、‘刻板印象’，但实际上说是过往总结的生活经验也并无不可。』
『所以你以为我会用什么举例？发展科学、提出自己哲学理论和世界构成论的人，因为否定了上帝的存在然后被宗教列为异端杀死？』
『这种难道不算是文明自身存在的矛盾性吗？』
『当然算，但就是因为【宗教】跟我说的【学阀】本质相同，都是垄断知识、垄断权力、垄断定义权的存在，所以我才会选一个与之不同的其他方面事件来举例。』
『唉，这就是文明发展并不只顾着发展科学技术水平、提高生产力的原因。』
『对的。因为文明发展较快的话，一定会放大生产力反馈社会道德存在滞后性这个弊端。而一旦科技发展速度过快，社会平均心境就会出现倒退的可能性了。』
『但大规模心境倒退也只可能存在于生产力提高速度过快的社会。只有当财富、权力过于集中时，才会使贫富出现难以逾越的鸿沟，而这其实是‘劳动价值与社会地位完全不匹配’带来的影响。』
『也可以说这是打压劳动者劳动价值的最极致体现。
富人不需要进行什么有价值的劳作就可以得到高高在上的社会地位，而穷人无论怎么劳动都无法获得财富和与劳动相匹配的社会地位。』
『所以你打算慢慢提高地球的科技吗？』
『恰恰相反，我决定以最快速度提高地球科技，让他们的科技水平尽快达到文明初级阶段的极限。』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最大程度地激化社会矛盾。在权力者们还没有扭转思想，发现他们其实已经可以摊牌直接奴役底层人之前，就让这个世界来一次自下而上的大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