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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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萧瑾年命辛舜辞一月内找出救走佘砚的贼人,要不然就提头来见后,萧曦泽便命手下人将蜀都城全城封锁搜查,势必要将白清兰找出来。
白清兰等四人为此,他们连客栈都不敢住,只能躲藏在蜀都西南角巷子里的一间偏僻的小院中居住。
白清兰用明矾在纸上写了一些隐晦难懂无厘头的话语后将它包成信件,花钱差乞丐送到驿站,交给邵怀澈。
这些话语只有邵怀澈能看懂,但总结起来也就是一句话,那便是邀邵怀澈来此小院一聚。
次日,雅室里燃着檀香,檀香袅袅,香气如薄雾围绕整个房中。
白清兰和邵怀澈对坐在矮几前,矮几上摆着糕点清茶。
自建兴三十八年白清兰和邵怀澈江湖一别后,两人已有五年未见。
这五年,邵怀澈回了古月后,第一件事就是参军。
邵怀澈很幸运,一入军营就投身到了柔城节度使房岭麾下。
房岭生于武将世家,他从小就跟着父亲宣威大将军房彻习武,十五岁时就跟着承兴帝胡岳南征北伐。
承兴二十三年,二十岁的房岭被胡岳封为宇寰将军,官居正三品。
承兴三十年,房岭才被胡岳封为柔城节度使,手握二十万禁军,为古月守护柔城。
房岭是个惜才爱才之人,他见邵怀澈聪明伶俐,又办事稳妥,而且年纪轻轻就武功高强,便把他留在身侧当副将,直到承兴三十四年,雍王胡临被胡岳赐封地于柔城后,邵怀澈便又在房岭的介绍下结识了胡临。
胡临在古月可是有名的神童一个。
他虽不得胡岳最爱,但胡岳还是夸赞他:
天生神童,七窍玲珑。兰中君子,玉骨冰姿!
胡临的娘亲名叫房萱,是房岭同父同母的亲姐姐,但同时也是胡岳此生唯一所爱之人,更是这古月的皇后。
而胡临在出生时,房萱因生他难产而死,所以胡临从小就被胡岳认作是不祥之人,克母之命,他不仅不得胡岳喜欢还被胡岳厌恶。
胡岳还下旨,将胡临交给房家抚养,十五岁之前,若无病无灾,不得入宫。
所以胡临从小就和房岭最亲,在胡临小的时候,胡岳有时也会来房府看他,可胡临每次见胡岳时,都是淡漠疏离,甚至敬而远之。
直到胡临十八岁时,才慢慢和胡岳亲近。
可房家人都是正直之人,他们在胡临很小的时候就告诉胡临,人之初,性本善。和其光,同其尘。言必信,行必果。
也告诉他,嫉恶如仇雠,见善若饥渴。激浊扬清,嫉恶好善。
所以这十八年来,胡临一直都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而正是因为他的正值善良便让胡岳更加厌恶他。
胡岳是个心狠手辣杀伐果决的人。
承兴三十四年,乾州天降倾盆大雨,连下半月,昼夜不歇。
这就导致乾州洪水满天,灾情严重。
房屋在洪水的冲刷下倒塌成一片废墟,雨水混着泥土变成脏乱不堪的污水。
水面上浮尸数万,尸体多的数不胜数。
当洪水消退后,许多存活下来的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更有甚者,因无粮可食而被活活饿死。
哀嚎惨叫哭泣声,此起彼伏,接连不断。
胡临听闻此事后,立马将乾州灾情禀报胡岳,胡岳也是在第一时间播银赈灾,派遣了官员去乾州赈灾救民。
可古月贪官很多,当时被派去赈灾的是一位名叫褚濉的人。
此人官至大司农,正三品,后被暂封为钦差,带银五十万两去乾州赈灾。
胡岳派褚濉去乾州是因为其一他深知褚濉是个贪官,他嗜财如命,常常利用职务之便贪污行贿。所以他想以此次赈灾让他露出马脚,只要他敢贪,就将他除掉,也为朝廷除一个毒瘤。
其二,此次若他贪赃,那将赈灾银运输的这一路上,所到之处的州县关卡,定会有地方官有样学样,跟着褚濉一块贪污。
所以,胡岳想着,是时候杀鸡儆猴,整顿官场了。
褚濉担任钦差去赈灾后,果然不出胡岳所料,这一路上,褚濉不但自己贪,他为了堵住知晓他秘密的同僚之口,他用贪赃的钱上下打点。
经过这一路上的官员贪污,五十万两的白银运到乾州后,一万两都没有。
此事传到胡岳耳中后,胡岳勃然大怒,一气之下,要将这一路上所有贪过赈灾银的官员接连九族一道斩首。
胡临闻言后,在大堂上拼命为这些贪赃枉法的官员的九族求情。
在胡临看来,贪赃枉法的官员可恨,可他们的亲朋好友却都无辜。
胡岳闻言,更是气的不轻,他虽然不是一个贤明的君主,但曾经也是在马背上打的天下,在尸山血海中,一刀一枪闯出来的
他深知,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胡岳看着跪在大殿上,目光坚定而倔强的这个儿子不由无奈叹息,他怎么会生出这么仁慈的儿子?
胡岳一摆手,命令道:“从今日起,封二皇子为雍王,封地柔城,三日后,二皇子必须启程柔城,不得有误。”
此话一落,群臣哗然,议论纷纷。
因为群臣皆知,柔城是个穷苦蛮荒,鸟不拉屎的地方,柔城常年风沙满天,贫穷落后,又是古月和南国的交界地,危险至极。
胡岳将胡临的封地赐到柔城,这不摆明了胡临不得胡岳喜爱吗?
但胡临心里却明白,胡岳并非不爱他。
胡岳将胡临的封地赐到柔城,其一是因为房岭在柔城戍边,只要他过去,房岭不仅会念在亲情上帮他,更会念在君臣的份上死忠于胡临,而那二十万禁军便只会是表面上的柔城守备军,实际上是胡临的军队。
而房岭手握二十万禁军守柔城也是胡岳一早算好的,目的就是为了等着胡临犯错,好找借口将他的封地赐到柔城
其二,朝堂上阴谋阳谋太多,特别是大皇子胡嘉。
胡嘉是承兴帝的长子,但却不是嫡子。
胡岳思索着胡临太过良善,而长子胡嘉手段毒辣,心思歹毒,对帝位有着极大的野心,胡岳害怕胡临斗不过胡嘉,所以便下旨让胡临去柔城,表面看似不得重用,实则叫他去养精蓄锐,等待时机,顺道再在边境历练一番。
等时机成熟,再伺机而动
其三若胡岳真不喜欢胡临,那他早就将胡临的封地赐去福州了。
福州临海,有海盗,且多年都未曾平息。福州贫穷落后,治安不佳。
但福州在承景年间也曾是一块富庶之地,福州各县都有富贵人家的墓,所以福州风气不好,到处是盗墓贼,盗墓成风,而自从福州来了海盗后,福州百姓的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
毕竟福州天灾多,且福州还有一个名字——鬼州。
福州人信奉鬼神之说,所以福州经常不是因为闹鬼死人就是因为灾祸死人。
而到任的福州节度使费砀,此人亦正亦邪,百姓的诉求此人从不理会,以至于百姓活在福州,就相当于活在地狱。
承兴三十四年,胡临来到柔城后,在房岭的介绍下,他和邵怀澈一见如故,两人成为最为亲密,无话不谈的挚友,闲暇时,两人会坐在一起饮酒作乐亦或骑着高头大马在草原上驰骋,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至于胡岳的小儿子辰王胡柏,胡岳对这个小儿子宠溺有加,从小就金尊玉贵的养着他,胡岳把胡柏当做自己的接班人培养,在胡岳的严格培训下,胡柏文武双全,文韬武略,琴棋书画,四书五经,骑马射箭,样样精通,武功也达到了宗师境。
胡柏的武学老师其中就有房岭,胡柏常常去房家跟着房岭学武,所以他和胡临也走的颇为亲近。
两人虽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两人的关系却更像同父同母的兄弟。
而邵怀澈此次来蜀都,是胡临拜托他来蜀都照顾辰王的,邵怀澈和胡柏也通过胡临的介绍而走的颇为亲近,两人关系亲如兄弟。
雅室里片刻的寂静后,白清兰才一手拿着糕点随意吃着一边笑道:“喝茶!”
邵怀澈看着好久不见的白清兰,温柔的笑溢满了整张白净如雪的脸。
邵怀澈伸手端过桌上的茶杯,他抿了抿杯中的茶,茶香四溢,先甜后苦,细品之下,回味无穷。
邵怀澈笑道:“师傅,我就知道是你。只是,你怎么会来南国?”
“我来办些事,只不过,事情办砸了,惹上麻烦了。”
邵怀澈一脸关心,“是什么麻烦啊?师傅,能方便与我细说吗?我来帮你想办法!”
白清兰看着邵怀澈那傻里傻气的模样,不由笑出声。
白清兰轻叹,“南国的佘老将军在行刑的当日是我劫的刑场,如今南国发出通缉令,在四处搜捕我。我想安全出南国,恐怕难了。”
邵怀澈一听就懂,他知道白清兰想带着手下人安全出南国,他想都不想就一脸自信满满应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白清兰不解,“你都不问问我为何要救佘老将军,也不问问事情的前因后果?”
在邵怀澈心里,白清兰的话就是圣旨。毕竟他在这世间已经没有亲人了,白清兰是他唯一的至亲至爱,他想好好的去珍惜白清兰。
邵怀澈莞尔一笑,“师傅做事自有道理,徒儿只需遵从即可,何必问那么多呢?再说了,师傅想说的时候自会和我说的。”
白清兰心中生出几丝欣慰,“孺子可教也。”
邵怀澈询问道:“师傅,出了南国后,你能不能和我回古月玩几日啊?这几年我真的很想你,所以,您就和我回古月吧,让徒儿我好好的尽尽孝。”
白清兰想都别想就应下,“好!”
既然要让虞珺卿经生离死别,品人生百态,遇万人历万事的去成长,那古月一行自然也少不了。
既然来了,自然要去看看。
邵怀澈闻言,心里瞬间乐不可支,他笑的一脸灿烂,“师傅,我就知道你是最宠我的。”
邵怀澈语毕,高兴之下,矮几上的糕点他都多吃了几块。
房门外,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门边,阳光倾洒在人身上,映出两个黑影倒映在门框上。
白清兰看着两个黑影,不猜也知是佘砚和虞珺卿。
自白清兰认佘砚为义父后,他虽然对白清兰极好,但他却事事都要为白清兰留心留意。
如今的他不像个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反倒有点像个童心未泯的老顽童。
白清兰习惯了,如今见他们趴墙角,也懒得去管了。
太阳偏斜,已是正午。
屋外月季开的正好,五彩斑斓,娇艳欲滴。
门外猫着腰将耳朵贴在门框上偷听的佘砚拧着眉,他认认真真听屋内人的谈话内容,可左听右听也听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听到一半,干脆就不听了。
佘砚直起身子,他转身抬头看着面前这棵参天古树。
陌风坐在树枝上,他背靠树干,一腿搁在树枝上曲起,另一只腿悠闲的掉着。
斗笠放在他身前,遮住了他那张迷人魅惑的脸,也挡住了天边向他投射而来的日光。
佘砚不解问道:“小子,你说,那小子什么来历啊?清兰和那小子又是什么关系啊?”
白清兰对陌风说过,让他要以礼相待佘砚。
陌风将斗笠往下挪移,露出那张洁白无瑕的脸,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将那白皙的肌肤照射的好像泛着莹莹之光。
陌风红唇轻启,徐徐解释道:“佘将军,您口中的那小子叫邵怀澈,他和主子是师徒关系……”
邵怀澈来白府时,陌风已经是白清兰的贴身侍卫了。
邵怀澈来白府的第二年,在他知道陌风和白清兰的关系后,他越发讨厌陌风,于是,邵怀澈便以习武请教为由天天缠着白清兰。
其实邵怀澈并不知道,陌风还巴不得邵怀澈天天缠着白清兰,不然白清兰对他天天白日宣淫,夜晚又要折腾他,他虽心甘情愿,可每每床笫之欢时,白清兰花样百出,就算他心里已经做好了承受的准备,但白清兰真正对他实施时,不仅不在乎他的感受也不会管他是否难以忍受,还会费尽心机的玩弄他,刁难他,他虽能忍,可听着白清兰在他耳边恶意的说出淫词艳语时,他也不免感到羞辱。
建兴三十七年夏,新月隐修竹,清风开小亭。
夏天的夜晚,白清兰令人搬来竹床,上面铺些轻薄纱布,她卧躺在竹床上,一旁的小石桌上放着瓜果茶点。
白清兰一手拿着团扇给自己扇风驱赶蚊虫,一手拿着点心细细品味。
她抬头看着天上那轮冷清皎洁的圆月,不由感叹,“云影恰如衣暂薄,月华那得扇长圆。”
“师傅!”
夏风拂过,随之传来的还有邵怀澈那爽朗带笑的声音
白清兰循声看去,只见邵怀澈身着一袭红衣,笑意盈盈的向他大步走来。
月色下,少年意气风发,红衣张扬似火,配上一张妩媚的脸,确实美的令人心动,可这张脸在白清兰看来,却怎么也打动不了他的心。
因为在白清兰眼里,只有陌风穿红衣才是真的惊为天人,艳绝天下。
白清兰随口问道:“这么晚不睡,找为师何事?”
邵怀澈笑的一脸人畜无害,“我就是想你了,过来找你聊聊天。”
白清兰随口问道:“你想聊什么?”
邵怀澈走上前,一脸殷勤,“师傅,我来帮你扇。”
白清兰把团扇递给邵怀澈,邵怀澈接过后蹲下身,白府庭院的地面是用石块铺成,地面每天都有人打扫,洁净无尘。
邵怀澈直接席地而坐,他一边恭恭敬敬给白清兰扇风一边问道:“师傅,话说你会陪我一辈子吗?”
白清兰果断否定,“不会,不管是以朋友亦或亲人的方式,我都不可能陪你一辈子!”
白清兰一句话将邵怀澈再次打入深渊,他此刻心里无比失落。
邵怀澈耷拉着脑袋,方才还活泼开朗的少年现在却像是个打霜的茄子,瞬间蔫了。
邵怀澈声音晦暗,“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白清兰无视他的情绪,只声音如常,“世间能相伴终老者,世所罕见,少之又少!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真正陪谁一辈子,哪怕就算是夫妻,也躲不过天灾人祸,每个人的命数自有天定,每个人所走的道路也各不相同,所以相伴一辈子,无稽之谈。”
邵怀澈想了想,才慎重问道:“那夫妻是可以相伴半辈子的吧?师傅,要不等我长大了,我娶你吧!”
白清兰微微摇头,“不行!”
邵怀澈不解,“为什么啊?”
“因为……”白清兰顿了顿,看着旁边一颗枝繁叶茂的参天古树,笑意温柔缱绻,“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古树后边,陌风和月辰身穿夜行衣藏于树后,今晚他们守在树后,是要在暗中保护着白清兰的安全。
树上的月辰因不爱读书识字,所以许多诗词古文他听得懂但不知其意。
月辰因不知此诗何意,便向陌风虚心求教。
陌风解释道:“是指一位少女在春天杏花开的正好时,去陌上郊游。中途遇上了一位俊俏公子,公子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少女只看了公子一眼便动了心。少女想以身相许嫁给公子,一生一世就此休。纵使被公子无请抛弃,少女也不会后悔更不会害羞。”
看着陌风那解释时一本正经的模样,月辰不由低声笑道:“陌风,主子是望着这棵树在念诗,难不成主子心仪的人是你?”
月辰打趣道:“我的天爷啊,主子要是真相中了你,那你可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呀!”月辰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毕竟陌风是男子,凤凰一词不适合他。月辰立马改口道:“不对不对,应该是变龙了。”
月辰嘿嘿笑道:“陌风,你要是飞身化作龙,可别忘了提拔提拔我,苟富贵勿相忘。”
面对月辰的胡说八道,陌风懒得搭理他。
但月辰有一句却被他记在了心里,那便是陌风确实不是凤凰,因为凤凰是他的主子白清兰。
如果可以,他想做一颗平平无奇的梧桐树。
有凤来仪,非悟不栖!
他只想在凤凰飞累时,能让她停在树上歇一歇。
陌风收回思绪,沉心静气,他的目光又再次转向树下的白清兰和邵怀澈,邵怀澈已经委屈的掉下了泪水。
他不明白,白清兰为什么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像他那些所谓的亲朋好友那样抛弃他,嫌弃他!
他身边已经没有亲朋好友了,如果连白清兰都不要他了,那他该怎么办?该怎么活下去?
邵怀澈越想越气,十三岁的邵怀澈毕竟还小,他还是个孩子心性,他当着白清兰的面气的嚎啕大哭起来。
白清兰只能无奈劝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而每个人有聚就必然有散,这是常事,所以怀澈,你不仅要习惯孤独寂寞还要习惯离合聚散。不过你要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觉得谁重要,你就算死了,这世上的人还是会照常生活。所以你若是一心求死,当你真正死后,没有人会记得你,更不会有人认识你。而那些害你的人,他们只会庆幸,你终于死了,因为只有你死了,害你的人的人才会为自己掩盖对你不好的罪行,待谎话说多了,他们自己信了的时候,他们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在这世间快活逍遥了。”
邵怀澈抽噎道:“那我该怎么办?”
“振作起来,然后堂堂正正的回去,以自己的方式去复仇,去经历,去成长,让伤害你的所有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至于你自己,就将这一生活的光芒万丈,受万人敬仰。”
“去复仇?”邵怀澈喃喃道。
易贞是个善良的女人,从小就教邵怀澈,与人为善,于己为善;与人有路,于己有退。
还对邵怀澈说,“不要把人心想的太坏,也不要把自己的心胸变得狭窄,处处猜忌别人,因为唯宽可以容人,唯厚可以载物。能容小人,方成君子。”易贞末了还不忘补充道:“恶行自有恶报,因果循环不可逃。所以不要做恶事,否则会遭天谴报应的。”
邵怀澈止了哭泣,擦干泪水。他话锋一转,问道:“师傅,你怕遭报应吗?”
白清兰浅浅一笑,“遭报应的人是有心作恶之人,我无心作恶,行的端坐的正,何须惧怕报应?”
白清兰说的是违心之话,毕竟白清兰的手上早已染满了鲜血,洗不干净了。
只是高傲自大,桀骜不驯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承认,她会惧怕这小小的报应?
邵怀澈听白清兰一番开导,他立马就想明白了。
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虽恶不罚
所以他回去向邵家复仇也只不过是因为他那些所谓的亲戚该死而已,这是他们欠他的,所以他向他们逃回公道是正当名分之事,上天不会惩罚他。
受教的邵怀澈立马变脸和翻书一样快,他瞬间就从失落的心情里走了出来,取而代之的又是一脸活泼开朗的笑。
自邵怀澈那日和白清兰谈话后,邵怀澈对于学武识字便更加用功了,为了学好武功,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为了念好书,他头悬梁锥刺股。
因为在邵怀澈心里,他只有练就了一身本领,才能回去顺利复仇。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间就在不知不觉间悄然而逝,一转眼,就到了建兴三十八年。
建兴三十八年秋,自邵怀澈离去后,他们就再也不曾见过面了。
“吱呀——!”
木门一张一合的声音打断了陌风的思绪,陌风后知后觉的回神,看向树下时,只见白清兰已经站在门外。
陌风立马将斗笠放在树上的枝桠上,他施展轻功,飞身到白清兰身侧。
“清兰,我们就是路过!”
佘砚怕白清兰误会,他快速解释。
解释完后,才笑的一脸傻模傻样,他面容慈祥,脸上的皱纹都因他的笑而显得更为深沉。
白清兰对着佘砚温柔一笑,“知道了义父!”
白清兰一声义父叫到了佘砚心里,佘砚瞬间觉得一颗心脏比抹了蜜还甜。
语毕,白清兰伸手就握住了陌风的手,陌风顿时不知所措,面色一僵。
白清兰可不管他的反应,拉着他就往前慢悠悠走着。
白清兰一本正经问道:“陌风,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啊?”
“什…什么?”陌风被白清兰问的一头雾水。
白清兰也不在意,她续道:“是温柔贤淑,贤良淑德的还是热情似火,妖艳舞姬又或者温婉可人,善解人意?”
陌风心里一震,主子这是要让我娶妻生子吗?
陌风哽咽了几下,他脑子里迅速组织语言起来,“主子,属下此生只想待在您身边,没有心思娶妻生子!”
白清兰知道陌风误解了她的意思,白清兰轻笑一声,“你想什么呢?我是再问你,像你这样的男人一般会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陌风心里更为震惊,他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主子难不成要嫁人了?
陌风小心翼翼的开口,“主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白清兰也不隐瞒陌风,她脸颊微红,含羞带怯的点点头。
白清兰的反应让陌风瞬间如遭雷击,她不可思议的问了一句,“主子当真有心上人了吗?”
白清兰眉眼微沉,“你还有胆子来质问我了?”
陌风轻叹,声音都哑了几分,“属下失礼,请主子责罚!”
“我今日心情好,不想罚你!”
“谢主子!”
陌风从来没有听白清兰主动说过自己有心上人,哪怕白清兰嫁给楚熙,陌风的心也没有像这般痛过,因为他明白,白清兰不喜欢楚熙,嫁他也只是暂时的,白清兰都没让楚熙碰过她,所以他一点也不担心白清兰会真的喜欢他。
可是现在白清兰竟然主动说自己有心上人了,陌风心想,或许这个心上人就是屋里的邵怀澈吧!
陌风面上虽无表情,可心里却隐隐作痛,泛着苦涩。毕竟守护白清兰数十年的人是他,将白清兰视做珍宝的人也是他,在榻上与白清兰翻云覆雨之人还是他,可现在,白清兰居然与他说,自己有心爱之人了……
那他又算什么?一个玩物吗?
虽说他是白清兰的影卫,不该动情,但他同时也是个人,驯影室虽能用冰蚕毒控制影卫的身躯,但却控制不了他们的心。
因为生而为人,七情六欲,是与生俱来,是上天所给,没人能够完全将其剥夺。
陌风在心里暗自强行压下这股在他认为自己不该有的心痛,他强颜欢笑,“那属下要恭喜主子觅得良缘了。”
陌风面上笑的越自然,如烈火般的痛就将心脏焚烧的越发彻底。
可他还是用驯影室的规矩在心底默默告诫自己,自己不过是个影卫,为主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自己应做的本分。自己不该对主子存有不洁的心思,否则要受千刀万剐之刑的。
陌风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这才将情绪强行平复。
白清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知道陌风这是吃醋伤心了。
白清兰止住脚步,陌风也迅速停下脚步,规规矩矩立在白清兰身后。
陌风除了腰杆挺得笔直外,他低眉垂首,双眼没有直视白清兰。
白清兰转身抬头望向他的脸,那双勾人媚眼此刻已失去了光彩,变得死气沉沉。
白清兰命令道:“头低下点!”
陌风听令,他抿了抿薄唇,才对着她双膝跪地,白清兰也不在意,她将头凑近,对着他那薄如蝉翼的红唇亲了一口,才俯身在陌风耳边轻声道:“陌风,我想要夫君了。你当我夫君好不好?”
白清兰在今日向陌风表达自己的心意,就是故意让屋中的邵怀澈知晓,她要用实际行动告诉邵怀澈,他有喜欢的人,幼时童言无忌,要娶她的话就忘了吧。
白清兰想让邵怀澈彻底死心!
陌风闻言,冰封的心似又感受到了温暖活过来一般,陌风只觉一股莫名其妙的温热顺着心脏处传到四肢百骸,随后又冲上了脸颊,让陌风的脸瞬间通红。
但陌风又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不过是个影卫,他何德何能,能得主子的青睐?
陌风刚想拒绝,就被白清兰用白嫩的指尖点住了那张柔软的唇瓣。
白清兰抿唇一笑,“我只想问你一句,我把自己送给你了,你要是不要?”
陌风对上白清兰那双灵动泛水的桃花眼,他被这双眼和白清兰此刻的温柔给迷的神魂颠倒,他下意识的道了句,“要!”
语毕时,他才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他应该拒绝的。
白清兰是主子他是奴,其一门不当户不对,其二他一个从尸山血海,烂泥污水里爬出来的人,又怎么能去染脏了他拿命护了十年的主子呢?
污泥之身,蜉蝣之命,怎敢妄图春华?
陌风回神抬头,刚想辩解时,白清兰已转身走远。
见白清兰独自离去,身后的佘砚和虞珺卿才都走到他身侧,佘砚一边将陌风扶起一边乐的白须乱颤,“臭小子,你还真是有福,能入清兰的眼。”
陌风此刻心情不知是喜是悲,他声音如常,“佘将军,您就别开玩笑了。或许主子今日说心仪我,只是一时兴起呢?”
佘砚闻言笑的更是合不拢嘴,佘砚苦口婆心的劝道:“傻小子,老夫我是过来人,方才我看清兰对你表达心意时那一脸害羞又期待的模样,她分明就是看上你了,你呀,也不要不好意思,她既然都已经勇敢的向你表明心意了,那你就要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你要知道,两情相悦的爱是不看身份地位的。而且呀,你这小子人虽傻了点,但把清兰交给你,老夫还是一万个放心的。”
通过这几日相处,佘砚已经将白清兰当做自己心里最亲的女儿了,而白清兰也成为了佘砚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所以他自然是希望白清兰能真正幸福。
而陌风,他通过这几日和陌风的相处,发现他人虽冷了些,但对白清兰是真的忠诚,所以把白清兰交给陌风,他是赞成的。
佘砚语毕,不善言辞的陌风微微一笑表示感谢。
佘砚对于陌风那张虽然精致华贵但一直冷着的脸无奈道:“既然你已经听进去我的话了,那你还站在这跟个木头一样杵着干什么?”
陌风不解佘砚的意思,他满脸疑惑的看向佘砚。
佘砚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还是催促道:“追上去啊!”
后知后觉的陌风才应道:“哦…哦好!”
待陌风离去后,虞珺卿才跟着佘砚转身离去,两人边走边聊陌风和白清兰之间的趣事,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自在。
而从房中出来的邵怀澈眉目却阴翳了几分,方才白清兰对陌风表白心意的话,邵怀澈一字不漏的听全了。
这些话对邵怀澈而言,是钻心彻骨的痛。
因为经过这几年的经历和成长,邵怀澈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心慈手软,善良单纯的邵怀澈呢?
如今的他不仅仅想要回古月向邵家复仇,他还有想当王的野心,更想娶了白清兰当妻子,因为他没有亲人了,而白清兰曾经告诉过他,亲朋好友不能陪伴他一生,但妻子可以陪伴他半辈子。
半辈子就半辈子吧,一生太长,只争朝夕。而人活一世,得一心仪之人,半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