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半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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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有香气，也是花木自带的香。
这样确实安全的许多。
不断更换的寝宫，不焚香的宫殿，必须要洗干净去了衣裳由锦被裹着的侍寝嫔妃，总有人试毒的膳食。还要她受命于他，去清障六宫。
清什么障？
皇帝似乎很担忧有人行刺，更担忧有势力冒出来抢夺江山。
这不对呀，皇帝已经登基了十余年，应该把江山坐得很稳了。怎么瞧着，他还是不放心的样子？
安音笑道：“孙主子，那就戴簪子吧。新送来了一批服饰呢！”
孙福儿心里有事，随口道：“就梅花金簪子吧。”
梅花金簪子是一套七支，小而别致。梅花是金色底，上面镶嵌着红宝石雕刻成的五片花瓣。
安音替她簪上。夸道：“孙主子，您生得真美啊！”
这样的话，安音来来回回已经夸过很多次了。
孙福儿知道自己美，但美实在太廉价了。
只凭美貌，根本不可能留得住皇帝。宫里的嫔妃，每个都有不一样的美，不也就是那样了。
都说淑妃、德妃得宠，那她们要是真能笼络皇帝，还有她什么事儿？
而孙福儿也清楚，她不可能是最后一个。在她之后，皇帝会有新人。
与其以色侍人，天天忧心忡忡自己哪一日被冷落，不如好好当差，做一个对皇帝有用的人。
你看，给皇帝当差的陈玉、陈明、珍音姑姑他们，那可比一般的主子都要有体面呢！
而且他们可以干很多年。
而嫔妃能得宠个一年半年就已经很不错了，不少嫔妃被用个三五次，皇帝就不理会了。甚至还有如徐选侍一样的，连皇帝的面都没见上，就折损在后宫里。
两条路怎么选？
孙福儿已经有了决断。
只是。皇帝真想让她用心当差吗？还是他张嘴哄着她，骗到哪里算哪里？
这一点是需要确定的。
如果需要她好好当差，那孙福儿就尽心尽力把皇帝的吩咐一一干好。
这反而是更好的一条路。
打定主意后，她的神色安定了下来：“带香味的服饰一概不要。”
安音道：“奴婢这就去办。”
孙福儿道：“如今后宫是个什么光景，安音，你说说看？”
她之前身处在偏远之处，虽然也听闻了一些事儿，但口口相传，肯定有传歪话的地方。肯定不如安音知道得多，知道得真。
安音想了想，道：“宫中四妃，德淑贤惠中，承乾宫的德妃娘娘位份在前，但咸福宫淑妃娘娘打理六宫了三年，更有根基。启祥宫的懋嫔娘娘，景仁宫的丽嫔娘娘经常去咸福宫请安，她们是去岁入宫的。钟粹宫的嘉嫔娘娘，和住在钟粹宫后殿的方婕妤，似乎和承乾宫来往频繁。嘉嫔娘娘是和淑妃娘娘一批入宫的，方婕妤是去年入宫的。”
这些是众人都知道的事儿。
孙福儿道：“听说，淑妃娘娘身边挑了很多美貌的宫女。”
在承乾宫伺候的宫女们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样貌是一等一的好。
淑妃时不时会推出来一两个，供皇帝享用。
一直以来，皇帝不是不招幸宫女，只是那些宫女们伺候完了皇帝，不会有位份罢了。
甚至那些宫女还会被灌了药，一辈子不能生育。
不会有结果，对自己有害的事情，宫女们大多不愿意去做，在私下里说了不少话。但果真被挑中了，宫女也没有办法反抗，只能乖乖认命。
而德妃那，最近两个月也是有样学样，安排了好几个美貌的宫女献给皇帝。
而皇帝似乎都是来者不拒的。
所以，有的时候虽然敬事房记得是淑妃、德妃侍寝，但实际上伺候皇帝的就是不同的宫女。在这种情况下，敬事房一般都会加上小字备注。
安音笑道：“孙主子，您和她们不一样的。”
孙福儿在心底哂笑。
有什么不一样的？
在皇帝眼里，她不就是被哪个人送到他身边的吗？
皇帝瞧着她美貌就享用了，然后呢？
不会就然后没有然后了吧。
这种然后就没有然后的事，在这宫里并不罕见，甚至可以说，这种才是常态。
孙福儿并不觉得自己特别突出。在她之前，皇帝已经有了那么多女人，今后这个数目只会越来越大。所以皇帝在兴头过了之后，也未必会兑现他的诺言吧。
毕竟从前他一直是这样做的。
孙福儿笑道：“宫女们其实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娘娘不自己来呢？”
嫔妃们谁不想要皇子？不去多多侍寝，德妃、淑妃哪里能有皇子？
可侍寝的机会来了，她们居然送给了宫女。
安音道：“按照礼制，皇上能往皇后处过夜，不可留宿后宫。大多时候，皇后只是往承乾宫、咸福宫略坐一会儿。”
言下之意是，不是德妃、淑妃不想侍寝，而是皇帝根本就对她们没那个心思了。
孙福儿愣了。
她之前以为是德妃、淑妃用宫女们争宠。万万没想到竟是皇帝不想碰她们了。
她们也很美，也很年轻。
就是岁数大点的淑妃林素素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啊！至于德妃曹珀，岁数就更小了，应该是十七岁。
都是花一般的年纪，怎么就无人采撷了呢？
果然，皇帝的宠爱都是虚的。
孙福儿问：“那皇上宠幸过的宫女大概有多少？”
安音略不自在：“这些年加起来，总有七八十个吧。”她又加了一句：“孙主子，您和她们是不一样的。就是德妃娘娘、淑妃娘娘那有这样的事，其余的，没这种情况。”
伺候过皇帝的宫女们，这辈子都是别想离开皇宫的。嫁人的事儿更是想都不用去想。
她们甚至无法升成姑姑嬷嬷。因为被皇帝用过，也算是半个主子，再没人敢把她们真当奴才使唤；但她们又没有名分，不算正经的主子，没有供奉。
这些宫女就像是博古架上的花瓶，就被人赏玩了一两回，然后就丢在一边了，在无边的孤寂中熬着日子。
而这条路，也不是她们自个儿愿意的。
这就是上位者吗？可以随意地摆弄底下人的命运。
孙福儿心情低落了几分，但很快她就扬起了笑容。
她可不想自己也落到这样的境地，那就一定要向皇帝证明她很“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