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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皇室秘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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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幽光山回宫,忧心忡忡,心怀疑虑的皇帝一时不知作何决断。

周显望所言犹在耳畔,皇帝看着身边的具衡国,问道:“朕来问你,这荧惑守心的天象,那天你也听到了,你说,朕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具衡国诚惶诚恐的回道:“圣上问的可是军国大事,老奴只管伺候圣上,连字都认不全,军国大事,哪有什么主意,圣上还是问那些饱读圣贤书的中辅吧!”

皇帝知道具衡国有分寸,“好奴才啊,知道自己的本分。”

起身出宫,皇帝信步来到校台,拿起护卫手中的弓箭,随手射了出去。

看到长箭正中红心,皇帝满意的收起长弓,“朕还未老啊!只是闷得慌,随口和你聊两句,但说无妨!周监正奏报时,你也在场,说什么移祸它处,有移祸于相,移祸于民,移祸于岁。”皇帝露出莫测的笑容,“朕应该移祸于谁?”

具衡国也笑道:“圣上啊!咱们皇领自圣上登基以来,是岁岁承平,天下富足,也没什么天灾人祸,这么多年,天下不知兵,也没有什么罪民啊!”

皇帝很满意这个解释,“百官见识不过如此。”

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姜家宅院,眼中闪烁寒芒,“这位姜半朝啊!”语气骤然冰冷,命令具衡国道:“传太子入宫。”又命令身边中侍,“你去昭福宫,喊成遂来!”“你去中宰府,让公协尽快入宫,喊上公师都。”“你去中帅府,招呼公道安。”

匆匆入宫的太子成泽、皇子成遂,中宰公协、大都统公道安、大卫领公庶安和龙武将军公师被召集到成极殿,公协身体欠安,寒暄过后,坐在首处闭目养神,沉默不言。公道安和太子小声交谈,公道安深沉多谋,是太子难的聊上天的军人。成遂正在和公庶安、公师都大声笑谈,不时传来爽朗笑声。

公庶安和公道安虽为同父兄弟,却面和心不合,公庶安是家族嫡子,比公道安小二岁,因为骁勇无匹被任命为大卫领,和成遂关系最为融洽。

公师都是皇弟公协的养子,东林门兵变中,公协落马,被马蹄踏过裆部,无法生育。皇帝特赐,让他去妻族张家选择孩童来承爵,荣登华衮,张家求之不得,把所有孩童都喊出来,从襁褓婴儿到五岁童子都被带到堂中,任其挑选。

公协带着铁甲卫士,威风凛凛的到了王家,华贵威严吓得孩童不敢说话。只有一个五岁孩童手拿小弓箭,跑来跑去,大呼小叫。公协俯身去抱,小子马上伸手揪公协胡子,公协胡须是粘上去的,被揪了下来,王家人吓得脸色苍白。而这小子却把胡子放到颚下,有模有样的学着捋须。看到虎头虎脑,大胆妄为的家伙,公协颇为欣赏,就让其成为继承人。张家颇受照顾,有人陆续出仕,逐渐发达起来。

公师都大声道:“殿下,小弟最近得了匹波斯神驹,那天比试一番,若你赢了,就把神驹送你;若我赢了,你宫内美人任我挑选。”

“大丈夫言出即行!”成遂毫不犹疑的和公师都击掌约誓。

坐着一言不发,闭目养神的公协听到这话,马上挺直身体,睁开眼睛,目光严厉的看着公师都,气愤指着公师都骂道:“什么美人,你没有夫人吗?”

公师都看到父亲锐利的目光,吓得赶紧闭嘴。

正在此时,具衡国尖利的声音远远传来,“圣驾到……”

众人赶紧正色端坐,随着殿门被推开,皇帝大步流星的入殿。

见到面色蜡黄的公协,皇帝关切的问道:“统将,身体怎么样了?”

“统将”是公协的乳名,皇帝乳名是“永将”。整个中土,有资格称呼‘统将’的,只有皇帝了,而‘永将’这个名字,怕是再也无人敢提及了。

“皇兄,臣弟那些旧疾多是阴寒湿冷导致的,现在天气暖和,身体倒是好了些。”公协极力压抑,还是无法克制的咳嗽两声。

“师都,把八珍汤给你父亲盛来。”皇帝命令侄子公师都。

公协极力压制着咳嗽,问道:“皇兄前日去幽光山见大祭司了。”

皇帝点头,“本想叫你同去的,又担心你不能爬山,就没让你去。朕爬那幽光山,才发现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了,看来,这个夏天要去围场狩猎了。”

公师都将玉碗呈给父亲,听到皇帝去围场狩猎的建议,面露喜色,“皇伯这个想法好,到时候,小侄就带着鹰扬卫护驾,帮皇伯围猎。”

皇帝因为公协,爱屋及乌,对公师都也颇为纵容,点头道,“好,你小子,只要骑马射箭打仗,你都喜欢,朕看过几天,去广野泽带兵吧!”

“快回去,好好坐着,哪里都有你,带兵打仗可不是狩猎,凭借悍勇就可以的,还是跟着那些善战的老将先学带兵吧!”公协对着儿子公师都佯怒,然后对皇帝言道:“皇兄,这些前朝王族居心叵测,对他们的话不能尽信。”

“这个朕自有分寸!”皇帝制止了公协的劝谏,对公庶安言道:“庶安,将你在袋天洞中听到的,朕和大祭司的对话,对大家重述下。”

公庶安将昨日在袋天洞中的过程对众人重述,有些遗漏处皇帝就随口补充。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皇帝冷冷言道:“朕认为姜家有篡权之心。”

公协大惊失色,赶紧劝阻,“皇兄,万万不可,还记得当年嘛?若不是姜云天,怎能有皇兄高居大位?公真武和姜云天均有大功于社稷!特别是姜云天,劝谏皇兄戒急用忍,他因皇兄被迫逃去北地,东林门兵变中,发现良机的是他,筹谋划策的是他,私下联络的也是他。起事前,我们犹豫不决去占卜,也是他将龟甲一脚踢开,让圣上吊民伐罪;若不是他那句‘为母复仇’,怎么激发皇兄的血性;就是我们力战不逮,也是他的夫人水真帮我们斩了那几名宸卫。”

“哼!”皇帝鼻子喷气,“朕亏待他了嘛,中都华虞地,半朝姜家人!”

见皇帝不为所动,公协恳切言道:“皇兄能有煌煌大业,多赖此人之力,臣弟从未曾听说,从未亲见云天篡逆的证据,但凭几句话,怎能定罪?皇兄和云天相处三十余载,自幼相交,此人只是性格莽鲁,耿直无介,并无不臣之心,在朝堂之上虽有争端,可那是为公义,而不为私情,都是依法据理的争执啊!”

见到公协总向着姜云天说话,皇帝面露难色,他只想着周显望的哪句话,“移祸于相”,心中暗骂公协不晓事,“移祸于相,不移祸于姜云天,就移祸于你。这个蠢材,根本就不懂朕的心思!”可这话无法说出口,只是面色不悦的言道:“统将所言,朕也知道,可是谶言乃是天意,朕为天子,怎能逆天而行?”

公协据理力争,“若是天意不可违,皇兄所为就是劳而无功;若是有人曲解谶言,内藏奸私,皇兄何必当真?先皇在位时,对这些谶言就不屑一顾。”

“朕反复思虑,诛灭姜家是过了点,不过罚其全族是应该的。”

“那就好!”公协这才松了口气,“这倒无所谓,不伤君臣大义就好。”

皇帝目光扫过众人,口吻严厉,“姜云天虽无劣迹私心,但也性格孤傲,恃功而骄,朝堂之上,只要姜云天奏报,就是定论。众大臣噤若寒蝉,寂寂无声,哪有反驳之言?姜家都快霸朝堂了,姜云天说话,比朕都有威严!现在公真武已走,统将身体不好,朕担心大行之后,无人能降服的了他,你看看,朝堂之上的七个中辅,除你之外,梁兴奴、姜云天、吴茂荣、公子胜、蔺钦良、姚政君这六人,梁兴奴秉公为国,可毕竟是姜云天所荐;吴茂荣、蔺钦良和姜家是世交;姚政君唯唯诺诺;公子胜资历尚浅;姜云天将来怕是真能一手遮天啊!”

公协点头,“想起我们小时读书,陈师傅曾教导我们,易朝第十三任王,世人称之仁王,性情宽厚,不事奢华,谦仁自律,但也有不足,有罪不罚,有功不赏,被人称作和事天子,致使人才黜陟,国政兴革,一彼一此,不能终岁,吏无适守,民无适从,师傅评他为无定志之天子。皇兄志坚、心定、谋大、虑远,自然是可喜可贺,可是我们这么做,也要顾及天下人心啊!皇兄三思啊。”

成遂驳斥道:“皇叔,天下人心向背,还不是看谁的力量大。”

公师都铿锵言道:“皇伯,杀伐决断,自有天定。这天就是您,人心皆是浮云,飘忽不定的,小侄认为殿下说得对,人心都是力量铸就的。”

公协被公师都气的喘不过气来,怒骂,“你这个混小子,给我滚出去。”

“哈哈……”皇帝听公师都所言,心怀大慰,抚须大笑,“这小子说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就是皇伯伯为什么刀把子都攥在咱们手里的原因。”

皇帝环顾四周,见到太子沉默,便问道:“润舆,你怎么看?”

太子恭敬的言道:“父皇,公叔所言甚是,请父皇三思。”

成遂昂扬而言:“但凭父皇圣裁,父皇怎么说,儿臣就怎么做。”

公庶安豪迈言道:“皇叔,我们宸卫唯皇命是从!”

公道安恳切言道:“皇叔,太子和公叔所言有理,望皇叔斟酌。”

见到众人都表明了态度,皇帝问公协,“统将,你说,我们怎么来做?”

“还记得师傅陈士兆吗?”公协小心翼翼的提及此人,见到皇帝没有发怒阻止,才敢大胆言道,“皇兄不是薄情寡义,刻薄寡恩之人,我们都老了,人老多情,还有多少故人啊!有时候,臣弟私下揣度,若是现在,皇兄定然会饶过陈师傅的。臣弟知道,虽然有些人铸成大错,可是皇兄还会念及他的好。”

“朕会饶过他的。”皇帝眼神锋芒不再,而是充满了痛苦,“不但饶过他,朕还赐予他田舍宅地,让他颐养天年,可是……朕做不到了。”

众人不再言语,静静的看着皇帝,等待着皇帝的旨意。

皇帝心中还在萦绕着周显望所言,“移祸于相,移祸于相,移祸于相……”又想起姜云天曾经文士立马,帮自己争夺天下,心中左右为难。

看着出神的皇帝,都不敢多言。过了片刻,公协忍不住轻咳一声。

皇帝愣过神来,看着众人,叹了口气,有些动情的言道,“果然是人老多情了,朕也不再是少年时了,免其全族,就敲打敲打云天一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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