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轻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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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四年的二月初十，是如懿被册封为皇贵妃之后的第一个寿诞，照理说是应该大办的，毕竟皇贵妃位同副后，只是如今还在孝贤皇后的孝期中，如懿的寿宴便不预备大办，原想这只在翊坤宫中设了家宴，与宫中嫔妃同乐一日也就罢了。
只是自打去年七月如懿被册封为皇贵妃之后，宫中朝中几乎人人都知道如意将会在明年被册立为继皇后，因此如懿寿诞这一日，不管是宗室中的福晋格格，还是朝中大臣家里的命妇，也都纷纷递了牌子来向如懿送寿礼，场面虽然比不上太后的圣寿节和皇帝的万寿节，但确实也与皇后的千秋节相差无几了。
如懿对这样的场面的十分满意的，只是面上还要装出一副实在是受之有愧的样子来。
宫中众人都知道如懿向来是这么一副狗脾气的，也就是在心里嘲讽那么一会子也就罢了，倒是那些不清楚她性子的福晋命妇虽然只在翊坤宫中喝了一杯茶坐了那么一小会子，却纷纷都在感慨皇贵妃娘娘为人谦恭平易近人。
虽然这些年永璜和如懿的关系大不如前，但身为她的养子，无论是从法理还是从情理来说，永璜都是得来向如懿磕头祝寿的。
所以，二月初十这天，永璜不但带上了自己的嫡福晋和侧福晋，还带上了两个宛如双生子的儿子，两个小家伙才一岁半，正是玉雪可爱的年纪，倒是化解了大人之间的许多尴尬。
永璜的嫡福晋和侧福晋伊拉里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也十分有身为人媳的自觉，也不需要如懿吩咐，便帮着惢心和容佩迎来送往，不过两人对礼物确实不沾手的，这个便宜婆婆在金钱上的克扣和谨慎，两人都是深有体会的。
她们俩嫁入皇家的时候，她们的这位便宜婆婆还是娴妃，那时候永璜也还没有单独开府。大婚的第二天，她们去给太后、皇后和宫里的各位娘娘们请安，娴妃训导的话倒是说了一大堆，可见面礼竟然就只给了一人一只不知道什么朝代的镯子，那成色，便是宫里稍微有些身份的宫女都不会戴的。
反倒是跟永璜并没有多大来往、也没有血缘关系的慧贵妃娘娘赏了他们一人一套点翠镶宝石头面。
不过既然名分上，如懿是他们的婆婆，无论他们心里怎么想，这面上的功夫还是需要做到位的。
自打早上宫门开了，送礼的人便络绎不绝，一直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这人才少了下来，翊坤宫的上上下下这才都有时间歇歇脚喘口气。
永璜看着如懿这会心情十分不错的样子，便想求一求一直搁在他心里的一件事。
他先让奶娘抱了两个孩子过来，教两个孩子给如懿祝寿，两个孩子虽然聪慧，可毕竟年岁实在太小，跟着他们的父亲磕了头，便只会说：“玛嬷，寿，山。”
平常人家里见着孙子如此可爱，当祖母的人定然是搞定的，可如懿却不是一般人，她看着面前雪团子似的两个孩子，心里真不是滋味啊，她这都还没有当上额娘，却要被人叫玛嬷了，但终究还有外人在，她强撑着笑脸夸两个孩子，“乖，真是好孩子。”
然后永璜便叫人将两个孩子抱了下去，自己带着嫡福晋和侧福晋恭恭敬敬的给如懿磕了头。
“儿子祝额娘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如懿叫了起来，三人谢了恩，永璜在如懿下首的椅子上坐下了，伊拉里氏和伊尔根觉罗氏却自觉地去避到偏殿去了，永璜有事要和皇贵妃娘娘谈，她们是知道的。
如懿看着永璜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似乎不好意思的样子，便温柔的开口道，“永璜，虽然你不是我生的，但是咱们好歹也是母子一场，你有什么话，就跟额娘直说吧，但凡额娘能做到的，额娘一定会帮你的。”
永璜深吸了一口气，惊喜的看着如懿，“额娘，您说的是真的吗？”
“你是额娘的孩子，额娘怎么会骗你呢？”如懿笑的越发慈祥，仿佛真是永璜的母亲一般。
永璜犹豫了几息，终于还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在如懿面前，“儿子想请额娘从中说项，让皇阿玛原谅儿子。”
如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看着永璜，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永璜，你应该知道咱们大清向来是以孝立国的，虽然额娘知道你在孝贤皇后的丧礼上并非是有意不孝的，但你对于……嫡母薨逝的无动于衷却是人人都看见的。“
“嫡母”两个字，如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管过了多少年，她依旧认为是富察氏抢走了她的嫡福晋之位、皇后之后，而如今她成为继皇后，竟然还需要等过了富察氏的孝期，口气让她如何咽的下呢？
永璜膝行两步，仰头看着如懿，“额娘，儿子并非不伤心，只是皇额娘的灵柩还宫的时候，儿子一时愣住了而已，您也知道皇额娘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这么忽然崩逝了，儿子……”
“永璜，并非额娘不想帮你，而是实在是你皇阿玛对你实在太失望了！你是皇长子，理应成为所有皇子的榜样，可是你没有，你连迎丧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有做好，你让你皇阿玛如何原谅你？！”
如懿俯身对上永璜的眼睛，连珠炮似的向用永璜发出质问。
永璜几乎被问的瘫坐在地，他的亲额娘是他皇阿玛的第一个女人，他是也是他皇阿玛的第一个孩子，甚至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是皇阿玛唯一的孩子。
后来虽然皇额娘生了二弟、生了七弟，那时候，他并没有想过要去争什么，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皇阿玛是一个多么看重嫡子的人，但是如今，皇阿玛并没有嫡子不是吗？而且无论他的养母还是生母，都是皇贵妃，他和嫡子的差别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而已啊！
皇阿玛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死人都为难自己的儿子吗？
“额娘，儿子求您帮帮忙，皇阿玛看在您的份上，一定会原谅儿子的。”永璜近乎哀求的看着如懿，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阿玛了，如今，他不再觊觎那个位置，但他不能不为他的儿子们考虑。
虽然皇帝的亲生子，即便不能封亲王，也能封个郡王，可是也有他的九叔公那样的固山贝子啊。
况且祖宗规矩，皇子都是大婚之后便开始分封，可如今他连孩子都已经有两个了，皇阿玛也已经给他单独建了府，他却依旧只是个光头阿哥，他心里实在是恐慌啊。
“永璜，你让本宫想想！只是如今你皇阿玛依旧余怒未消，本宫恐怕也不好说啊。”如懿习惯性的推脱。
“额娘若还认我这个儿子……”永璜有些急了。
“永璜，你如此轻浮急切，你让你皇阿玛如何原谅你？！”如懿不客气的将永璜贬低到了尘埃里。
“多谢皇贵妃娘娘教诲。”
永璜忽然平静下来了，他给如懿磕了个头，便站了起来，然后如没事人一般吃了寿宴，最后带着嫡福晋、侧福晋和孩子回了他自己的府邸。
后来的日子里，这对母子的关系也就名存实亡了，不过在如懿的嘴里却是——
“永璜这个孩子却是过于轻浮了些，本宫是他的额娘，怎么会不替他打算呢？”
可从孝贤皇后过世永璜被斥责，一直到永璜过世，如懿又何曾在弘历面前提起过永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