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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晚上 法西里尔和阳皂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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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皂的工作还是很清闲的,没有病人的时候可以呆在院子里喝喝茶,吃一下刘大伯那里特意为他留下的茶点

他在龙门的这一条街上开医馆已经有些年头了,要说是多少年他自己也说不清,龙门多少岁,他就开了多少年

一开始来这里医治的都是一些战士,他治的也都是一些皮外伤

但后来,龙门里面的战士变少了,反而来了一些嚣张的混混想要逼他为他们看病

魏彦吾将他们全部赶走了,毕竟他也不能放着这些城市里的毒瘤不管

龙门是一座繁华的城市,病人也很多

阳皂的日常就是为邻里看一些无关痛痒的小病,偶尔也会有些需要手术的,那他就要上附近的医院去

那里的医生也有些认识自己,还专门过来想要请他去医院里会诊

阳皂不想去,他觉得这样的日子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冷艳的黑发医师捧着一杯茶,独自坐在树下的小桌子边,看着自己栽的树开始掉起叶子

这棵树比平常的树要粗很多,就算是龙门的年龄估计也没有它的一半长

那是阳皂在很久以前栽下的,这棵树陪着他的日子可比白阴的时间久多了

他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将它带上,然后种在他行医的医馆里,或是摊子边上

那时候炎国还很混乱,也没有多少人去管哪里多了一棵,哪里少了一棵树,这树也很幸运的长起来了

虽然水土不服肯定是有的,但是它依旧在那里,就像是阳皂一直在那里

“你又开始落叶了。”他轻轻抿了一口,“又过了一个年头了。”

他曾经以女儿身去见战场上的黄沙和烟尘

她见过绵延数里的巨兽倒在了她的眼前,呜咽吞声,被驱逐

她见过将士的兵器与擂鼓,她见过天师的火焰与雷罚

她曾以医师的身份与将士们痛饮烈酒,她曾以巨兽的化身与谋士们彻夜私谈

与她同行的人对于她的变化闭口不谈,与她敌对的人对于她的特殊破口大骂

有人特意问过她认为自己到底是男是女?

她有很多的仰慕者,但到最后依旧只是一抔黄土

黄沙,烟尘,擂鼓,兵器

战旗,要塞,狼烟,呜咽

邪祟与精怪她杀死过

巨兽与化身她驱逐过

然后,她见到了那位皇帝,炎国的皇帝

“阳皂,念你树有军功,将帅为你求情,免去你参与炎国军事的重罪。即日起,阴阳二兽皆不可再次北上,皆不可再见面。”

人兽有别

谋士们最后叹息道

人之善也,兽之怜也

又有何别哉?

无别哉

天师们最后回答道

然帝王之心不可测,天下之心无可捉

何为心?

心为情,心为意

文臣们最后解答道

兽重于器,而人悯于情

为何吾就算不得人?

汝无心,又何谈人?

汝无情,又何谈意?

世家们最后嘲讽道

汝无情无意,又何谈算是人?

吾从军百年载,为何就得是无心?

从军百年,比不过一句非人无心,悲哉!

化身们最后悲悯道

吾等为汝悲戚,然人视己,兽视人,汝无可奈何!

兽重于器,人悯于情呼?

人重于器,兽悯于情耳,汝悲乎?悔乎?

史官们最后提问道

背信弃义,汝无望乎?汝悔恨乎?

岁兽之乱,吾击而破之!邪祟之诡,吾杀而快之!

饿殍千里,吾救之;病鬼满城,吾医之!

吾从未悔过,吾从未异心!

汝大功在胸,而罪不至驱,实为大炎之憾耳

皇子们最后叹息道

但皇即如此,纵有千种战功,将士照旧解甲归乡,况汝为兽,而非人也

何为人,何为兽!

拥七情六欲者为人,拥困噬穷啮者为兽

何为皇,何为臣!

拥生杀予夺者为皇,拥功名利禄者为臣

大炎皇最后判决道

奈何汝为兽,而非人,否 则用之

汝可去见,去闻

天下之事,天下之人,天下之心

汝皆可察之

直至汝解心之困惑,直至大炎安稳太平,直至百灶明亮不息,直至山河动荡不再

万物之病,汝皆可医之

万物之心,汝皆可解之

愿大炎,愿天下百姓皆无病可医

愿汝终有心,愿汝终为人

————

回忆空虚如泡影,遗憾真实如昨日

阳皂没有什么想法,她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是兽,也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是人

她见过很多的生离死别,但还是看不明白

有些人说她没有情感,不知变通,不知人之困

有些人说她医者仁心,感激涕淋,若喜而泣之

阳皂很确定她有心,她会哭会笑,她曾经稚嫩,她曾经迷茫

但她还是不懂为什么那些人,那些事

……还有他

“夜近了。”她似乎是在对身边的树说话,“我啊,好像又虚度了一天的光阴呢。”

她睁着黑白的双眼,想要走进里屋,看书消磨剩下的时间

咚咚,咚

阳皂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没有什么惊讶

她走到了大堂,又从大堂走到了门口,将上面的门闩拉开,看了眼门外的人

没有人……

阳皂没有看见一个人

“低下头,阳皂。”一个男孩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阳皂低头一看,是一个约莫八九岁的菲林孩童,睁着一双好似无辜极的眼睛,生的标志,若是放到附近可以算是一个闻名的孩子了

但是阳皂没有见过他,她对于这个孩子没有任何的印象

而且他还直呼自己的名字,虽然不是不可,但是也未免有些太没教养了

阳皂这么想到,还是蹲下身子,冷静地问道:“有人生病了?”

“没有!”孩童的声音清脆,“我想来看看你。”

“看我?”阳皂用手指了指自己,“我并没有什么好看的。”

“不,我们也有好几年没有见了吧?”孩童带着笑,“上次是在什么时候?岁兽之乱还是你被赶出军营?”

阳皂没有说话,因为她看到了那个男孩的身后,刚巧走过来一个发披小腿的鲁珀女孩

她当然认识她,那么眼前这人的身份也不难猜测

“协助者,你来了。”阳皂毫无波澜地说道,“为何要来我这里?”

“先不说这个。”法西里尔看了眼阳皂身后的庭院,“太阳落下了,你不请我进来坐坐?这么黑的天,我一个孩童可是会害怕的!”

穿着黑色医褂的冷艳美人没有回话,而是看着法西里尔好似玩闹的神情

她叹了一口气,让开了道路,任由两人进入,随后拴紧了大门

法西里尔走过了大堂,怀旧的拍了拍那棵老树,问道:“这棵树还在啊……最近怎么样,你找到那个皇帝说的人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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