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喧闹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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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车间回来后，我们疲惫不堪，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只是在洗手间简单洗漱后便爬上床蒙头大睡，直到第二天临近中午才起床。在宿舍的闲聊中，我们虽然对铣工班的同学有所谴责，但怒意已渐渐平息。自那以后，我们与他们的关系逐渐疏远，在理论课上也分成了两派，有时甚至会互相对骂。
进入严冬后，空气阴冷得让人窒息。在这样的天气里，理论课成了我们的避风港湾。我们可以躲在被墙壁包围的教室里，远离实习车间那四面透风的严霜侵袭。那时，宿舍里最常用的取暖器具是那种老式的热水袋。每到这个时节，饭堂后面开水房便排起了长龙。人们常常因为接不到热水而悻悻离去。
“这破学校连热水都没有！早知道这样就不来这里读书了！”这样的抱怨声此起彼伏。“就是嘛！凭什么我们先来的人接不到热水？那些后来的人却能先接走热水？”这样的不满情绪在校园内蔓延。
然而，这些问题都还不是最大的困扰。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洗澡堂的冷水浴。冬季枯萎的河水影响了学校从长江里抽取生活用水的计划。其他如洗衣服等还能克服，但洗澡没热水这件事却让人无法忍受。有些身体“极其极其”健康的男生明知没有热水还是选择去洗冷水澡。洗完澡后他们满脸红晕显得可爱但浑身的抖索却让人看着揪心。
尽管如此我们依然找到了一个避寒的地方——在机床厂的洗澡堂买票。每当上理论课的时候下午下课我们就三五成群地相约而至去那里洗澡。在腾腾热气中我们尽情冲洗着浑身的污垢享受着洗浴过后的舒爽感觉。尽管从洗澡堂出来后我们被寒风吹得面红耳赤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但我们依然乐此不疲。
就这样又过了一周的理论课结束了在短暂的享受了父母的关爱后我们又回到了学校。此刻无事可做的我们早早地躺在了温暖的被窝里开始聊天。“哎明天又要上实习课了！”娇弱的何花一撩开雪白的蚊帐露出她靓丽的脸庞。“同志们我们要发扬艰苦奋斗不怕困难的决心在即将迎来的实习课中与严寒抗争到底夺取最后的胜利!”她对面的安澜也高声喊道虽然这种红卫兵式的口号让我们哈哈大笑但它却说得很实际因为在那样艰苦的年月里我们只能依靠自己来度过难关。
“好了安澜你就别臭美了!”王小岚调侃道“这都早过了红卫兵的那年月了你还把那时的口号搬出来说你是不是有病?还是你父母一天到晚就跟你灌输这些早就过时的东西?”尽管她的言辞带有讽刺王小岚，我刚才只是想给大家带来一些欢笑，没想到你竟然牵扯到我父母进行无端的指责。安澜不甘示弱，气愤地在自己的床上重重一敲，顿时，王小岚上铺的棕垫碎屑如雪花般飘落，细小的颗粒甚至穿透了蚊帐，轻轻洒在王小岚那白皙的脸颊上。
这突如其来的情景让她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尖叫。“安澜，你在报复我！是不是把我的床弄得如此乌烟瘴气？”她迅速掀开蚊帐，起身站在床前，伸手就去推搡安澜。我们都没有料到她会采取这样的行动，于是急忙光速下床，几人才勉强将她按住。
春燕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怒，她声音严厉地说：“来，王小岚，别这样闹了！大家都在开玩笑，你何必如此认真呢？”虽然后来王小岚逐渐安静下来，但宿舍内原本和谐的氛围已被她破坏得无影无踪。我们都不再有心情继续聊天，直到警铃声响起，我们才在梦乡中得以暂时解脱。
第二天清晨的实习课上，张老师为我们安排了新的学习内容。我们现在开始学习t形槽的加工要领，这是最具挑战性的部分。我们按照往常的顺序进行学习，但t形槽复杂的计算方法却让我倍感困惑。我左思右想，仍不得其解，只得向老师求助。
张老师看到我困惑的样子，便主动提出：“鲁丽丽，你在实际操作时叫我，我会再详细地给你指导。”这句话如同一股暖流，温暖了我的心田。我深感感激，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我要学好这个知识点的决心。在接下来的学习中，我更加努力地投入其中，希望能够尽快掌握这个要领。“嗯。”我脸上脏兮兮的，但眼中的惊喜难以掩饰，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天的工作又告一段落，我在忙碌中度过。临近下午下班的时刻，班主任老师走进了实习车间，给我们带来了一则不太好的消息。
“同学们，今晚七点钟学校大礼堂有讲座，任何人不得缺席！”他的声音严肃而坚定。
“啊？讲座？”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我们一时之间有些懵懂，大家互相对望，眼神中充满了疑惑。我们都在期待从对方的口中得到一丝关于这个消息的线索，可惜一无所获。
在出去洗手的瞬间，我听到了周围其他班级同学的议论，才得知那是一个全国巡回演讲的英模报告团。对于那个时代的我们来说，英雄的崇拜之情如同一股热流在心中涌动。我边洗着手，边在脑海中幻想着那些英雄的光辉形象，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直到我的眼神开始发直，诡异的笑容在脸上绽放，才被旁边的同学推醒。“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干嘛推我？”我茫然地问道。
“推你？不推你，你恐怕要在这里待到晚上下中班！”同学的话虽然有些不耐烦，但却充满了关心。我们从实习车间出来，迅速回到宿舍收拾东西，前往机床厂那边洗了澡，浑身舒爽。晚餐过后，我们开始往学校的礼堂赶去。
今晚学校的公路上人潮汹涌，喧闹非凡。或许是因为大家突然聚集在一起，冬日的寒风中竟然弥漫着浓郁的脂粉香味。那些男生们的鼻子似乎已经失灵，再也分不清谁香谁臭了，只能一概而论地赞叹道：“好香啊！”旁边还有人佯装糊涂地接口：“就是呀！怎么女生个个都会这么香？”然而再无人接话，因为我们已经走到了大礼堂的门口。
礼堂门口小门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互不相让。好在礼堂的管理老师及时出现，才缓解了此时的拥堵状况。我们进入礼堂后，在昏暗的灯光下找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环顾四周，依旧是一片喧哗的景象。随着时间推移，学姐学长们姗姗来迟，他们也在寻找着自己的座位。舞台上宽大的暗红色落地帷幕笼罩着一切，我们看不清里面的风景，只能看到舞台中央那一排木质座椅板凳静静地安放在那里。
就在我们感到有些不耐烦的时候，舞台边角处传来了英模报告团的成员们的低语声。随着时间推移，他们终于在主持人的大力推荐之下走上了舞台。在光亮无比的荧光灯下，他们的庐山真面目逐渐显露出来。然而我们却感到非常失望——这些英雄的形象与我们心目中的构想相去甚远！一阵嘘声过后是明显的喝倒彩掌声。短暂的尴尬过后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开口了：“同学们！老师们！大家好！今天我们为大家带来的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报告……”
简短的开场白之后我们听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在神龙架这个地方生活的人们竟然贫困到了让我们这些在城市中长大的孩子瞠目结舌的地步。其中有一户人家让我至今记忆犹新——他们家大约有三四个孩子但都因为家里太穷而无法上学只能呆在家里裸露着下身在床上躺着因为他们只有一条裤子而他们还要轮流穿它去干活每次有人要出门就会穿上这条裤子其他人就只好呆在床上裸露着下身等待下次轮到自己穿的机会……
听完这个故事后我们全傻眼了彼此对望一眼惊呼声脱口而出。“不是吧！这都解放了快三十年了怎么还会有这么穷的人？”黑暗中也不断传来其他人的议论声：“更滑稽的是他们家竟然只有一条裤子！”“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不是全国已经彻底解放了吗？人民当家做主了怎么还会有这么穷的人？”后排的学长们甚至有人大喊着不愿再听下去……
这些与我们年轻逻辑相违的议论瞬间在会场各个角落弥漫开来当时我们无法理解那些已经存在的穷困现象只是一味地驳斥它诋毁它！然而尽管面临我们这些幼稚学生的不断抨击台上的讲演却并未停歇一个个让我们揪心的故事不停从他们嘴里窜出震撼着我们的灵魂！多年以后关于这场演讲的其他内容，我或许已经渐渐淡忘但是唯有那个三四人同穿一条裤子的故事却深深地镌刻在了我的记忆深处因为它太过震撼无法相信所以难以忘记……
时光荏苒转眼来到了十二月的那个恐怖日子我们的心中早已没有了去年的那种恐慌。虽然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也有人在那里装神弄鬼地糊弄着低年级的学妹但我们早已失去了倾听的兴致一脚踹上宿舍的门将寒”“兰花一脸正经的神态引来了我们的责骂。安澜第一个就向她发难：“兰花，今天这样的日子，你还说这些极端刺激的话语，就不怕女鬼真的出现吗？待会儿，她要是第一个把你抓去，你可别怪我们没提醒你！”
“我怕什么？去年我们刚来的时候，被那些学姐吓得团团转，提心吊胆地过了一晚上，结果什么事都没发生！那一晚，我的白细胞和红细胞仿佛经历了一场大战，不知道消耗了多少。今年我才不会这么容易被吓到了，再也不会相信什么闹鬼的事了！”兰花毫不畏惧地从床上坐起，光着双腿站在宿舍中央大声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