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打默契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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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忙碌的，除了胡振华，还有在魔都奋战的子弟兵。
他们在肃清了郊区的残敌后，开始向市区挺进。
暂1团，谢志宇在指挥部召开紧急会议，他的处境非常不妙，除了临江的那一面还在自己手里，暂1团在陆地上的其他三面，都已经成了敌人的地盘。
周围守军，被悉数歼灭。
所以，暂1团面临的是孤立无援之境。
谢志宇将烟头掐灭后，率先开口，
“情况大家都知道，上面不知出于什么考虑，要咱们留下来坚守，都说说看，暂1团该何去何从？我有言在先，今天无论大家说什么，概不追究！”
这是在定基调，更是在暗示：哪怕你们提出要投降，也不会被追究。
谢志宇话音刚落，副团长朱星权恨恨地骂道，
“狗娘养的把咱们留下来，还不是要借刀杀人，依我看，咱们也别管命令不命令，直接撤走算了！”
他的愤怒是有原因的。
徐云给出的电报是这样说的：暂1团乃党国是中流砥柱，现在有一项光荣的任务交给你，那就是死死的的钉在原地一周，扬我军威明。任务完成后，官升三级，奖金10万！
若只是这个命令，大家还能勉强接受，关键是命令还有一句：擅自撤退，连坐！
这个命令翻译过来就是：炮灰们，我们要撤退了，暂1团负责殿后，九死一生的那种殿后。
参谋长张涛无奈说道，
“没有军舰的掩护，咱们怎么撤？暂1团三面临敌，咱们呆在原地，起码还有在坚固的工事可以倚仗，如果失去了地利，你信不信，咱们团的士兵马上会作鸟兽散！”
朱星权脸上一黑。
暂1团的老兵油子太多，一旦下令撤退，他们会带崩整个队伍，撤退会在瞬间演变成溃败。
在上午的战斗中，有许多士兵居然和对面打起了默契仗，直接朝天放枪。
这种‘优良作风’，是在他们当伪军时养成的。
那群老兵油子，完全把打仗当成了一种工作，子弹消耗完后，他们打出白旗，双方休战。
那群家伙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没有生死存亡前的紧张感。
吃饱喝足后，他们甚至睡了个午觉，然后才拿起步枪，劈里啪啦的打了一轮。
晚饭还是老样子，该吃吃该喝喝，主打的就是一个松弛。
朱星权感觉自己浑身乏力，
“打又打不赢，撤又不能撤，咱们可怎么办呢？难不成要投降？”
众人闻言，陷入沉默。
前两天下手太狠，击毙了对方两千多号人马，结下了死仇。
这会儿你想投降，别人接受吗！
王二孬小心翼翼地举起手来，点头哈腰地说道，
“旅座，我有话说！”
自从后勤部长张大炎被督查室的李恒打伤后，后勤部的工作实际上是由这个二货代理。
他像是掉进油缸里的耗子，喝的满嘴流油。
不过，王二孬不敢动后勤部的东西，却把手伸向了贪官污吏。
来暂1团避难的各部军官，倒了大霉，被轮番剥削。
吃饭要给钱、睡觉要给钱，甚至上厕所都要给钱。
不给，可以，你们爱上哪儿上哪儿！
谢志宇当然也知道此事，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王二孬虽然贪婪，但会来事，团里的上上下下都得了不小的实惠。
“王部长，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言者无罪！”
王二孬得了谢志宇的鼓励，立即说道，
“其实那边也不想打，他们的情况跟咱们类似：上面逼迫，下面为难！”
古人常说‘头生反骨’，指的就是王二孬这种人。
暂1团三面被围后，这家伙想方设法地联络上对面，成功地为自己留了条后路。
这就是王二孬的生存之道。
现在，他是坚定的‘地下党’！
谢志宇给了这二货一个鼓励的眼神，
“王部长，你的意思是？”
王二孬得了肯定，腰板不自觉挺直了一些，
“旅座，暂1团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如果逼急了，对面也别想好过，他们应该是被咱们给打怕了，居然和咱们打起了默契战，双方的士兵都在对空射击，看似打的很热闹，实际上并没有伤亡，这种默契，似乎应该保持下去。”
谢志宇微微点头，他看向其他几人，问道，
“你们看呢？”
朱星权盯着王二孬，发出灵魂一问，
“王部长，你最擅长的就是交际，不知道有没有交际到那边的人？”
王二孬连忙站了起来，慷慨激昂，
“绝无此事，我王二孬稀里糊涂了半辈子，也就在咱们团活的才像个人，这是天大的恩情，我王二孬岂能做那背信弃义的小人！”
朱星权起身，将他按到座位上，笑道，
“王部长，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能不能为了团里这几千号弟兄，和那边交际交际？”
王二孬把目光转向谢志宇，
“旅座，这？”
他见谢志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立即朗声说道，
“既然团里有令，就是刀山火海，我王二孬也绝无二话，我今天晚上就来个单刀赴会，趟一趟敌人的路子！”
谢志宇轻咳了两声，解释道，
“团里没有任何命令！”
说完，他起身离开。
但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王二孬看向朱星权，现在只能由他拍板，
“团座，我也不能空着手去吧，您看？”
张涛立即反驳道，
“王部长，我们可不是打了败仗求和，这点尺度你要把握好，如果堕了暂1团的名头，老子枪毙了你！”
说完，他也拍拍屁股走了！
王二孬露出苦瓜脸，
“团座，我只想礼尚往来，可没有别的意思！”
朱星权打了个哈欠，含糊说道，
“送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但有一点，必须有理有节。打默契仗的事情，团里不方便出面，你去前沿转转，能者多劳嘛！干好了，我替你向旅座请功，说不定你这个代部长的代字，很快就能去掉！”
“是！”
三位主官走后，营级军官立即热络地跟王二孬聊了起来，他们身处最前沿，压力最大。
……
半个小时后，王大部长出现在前沿碉堡内，他冲一个小兵的头猛拍，骂道，
“你个棒槌，子弹不要钱吗，搂着点，你这一梭子子弹，如果折成大米，等于把你们家一年的收成打没了！都节约着点，把子弹耗光了，你想肉搏？”
士兵不服气，反驳道，
“刚才那里有动静，万一是敌兵呢！”
王二孬一听这话，又拍了他两巴掌，
“敌兵！敌兵，哪来的敌兵！我跟你们讲啊，军部、师部全跑光了，就留咱们团当炮灰，你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全是共 军，明天指不定会怎么样那！”
碉堡里的士兵闻言，都聚了过来。
“王部长，我们怎么办呀！”
“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大家开枪的时候都注意点，警告即可，千万别下死手。大家都是中国人，说不定对面战壕里就有你的乡党，你的兄弟！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机枪手刘运动不解地问道，
“咱们不下死手，万一他们冲过来怎么办？”
“不会！”
王二孬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团里有令，派我去和对面谈，争取给大家伙弄条活路！”
“太好了！”
大家的脸上洋溢出笑容。
暂1团的士兵构成，三分之一是江振派过来的，三分之一是老兵油子，三分之一是新兵。
所以王二孬的话，才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肯定。
即使有个别顽固分子，但也架不住周围全是唾沫星子。
王二孬拿起一杆步枪，站了起来，
“现在，我来给大家演示一下怎么打！”
他对着防步兵沼泽就是一枪。
“大家尽量别往天上打，因为子弹下落时，可能会砸到人……”
刘运动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
“既然是造假，咱们干嘛不用鞭炮，打子弹多浪费呀！”
王二孬一拍大腿，喝道，
“着呀！你他娘真是个天才”
……
拂晓时分，东方刚刚发白，一架运输机出现在暂1团上空。
机舱内，十几名观察员正透过舷窗，往下张望，有的甚至拿着录像机录像。
凌晨4点，胡振华向卡特紧急求援，希望向暂1团空投一批物资。
从米国人的角度来说，暂1团已经没了坚守的必要，但胡振华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只有强大的战斗力，才能威慑住对方。
守军失败已成定局，吉姆拉不想在这个时候触怒红色方面，所以他要观察一下再做决定！
飞机上乘坐的，除了远东情报局的分析员，还有倭国的驻军将领，为首的是凯瑟！
围攻暂1团的，是3个满编步兵团！
东、北、南各一个！
从飞机往下看，密密麻麻全是人。
战斗是从浓烟开始的。
进攻方为了干扰碉堡视线，在壕沟内燃烧了大量的潮湿木材，整个暂1团上空浓烟滚滚！
吉姆拉骂道，
“该死！”
视线受阻碍，还怎么观察。
不过，还是能看到一些画面的，红色军团的士兵，正在拼命地往防步兵沼泽里扔稻草捆和木板，双方的枪手对射，时不时有士兵倒下！
许多画面看不到，令凯瑟和吉姆拉干着急。
“能不能再降低一些高度！”
“将军，请见谅，对方配备的有机关炮，如果再下降，就到了他们的射程之内！”
突然，冲锋号响起，地面枪声大作，伴随着的，还有剧烈的爆炸！
从声音判断，有迫击炮，也有坦克炮、火箭筒。
开炮的一方，毫无疑问，是暂1团！
从飞机上往下看，地面时不时爆发出耀眼的火光。
从浓烟的间隙，吉姆拉看见了红色军团的士兵成片的倒下，但后面的士兵依旧悍不畏死，拼命向前冲。
碉堡发出的火舌，像镰刀一样，收割着生命。
100多米的距离，宛如天堑！
吉姆拉看到，在后方指挥的军官，扯掉自己的帽子，狠狠的摔到了地面，然后拿起冲锋枪，加入了突击的训练！
但一切都是徒劳的。
战斗爆发的快，结束的也快，短短5分钟，地面上除了硝烟，再听不见枪炮。
只有横七竖八的尸体，无声诉说着战争的惨烈！
防步兵沼泽已经被完全染成了红色。
吉姆拉见双方休战，收回了目光。
凯瑟陷入沉思，许久才开口问道，
“从这两次的战斗来看，红色军团并不难打，我不明白当局为何败的这么快！”
情报局的分析员立即送上了一摞照片。
吉姆拉面无表情地说道，
“当局的士兵，身体羸弱，营养不良，许多士兵，一个月前还是农民，连枪都没碰过，凭这样的部队，能打仗吗？”
凯瑟快速翻阅完照片，将之丢在一旁，
“据我所知，暂1团的士兵也是如此，他们为何有这么强的战斗力，到今天为止，他们消灭的士兵，超过3000了吧？”
吉姆拉的目光又投向地面。
江风一吹，视线好了一些。
交战双方将领各自举着白旗，在协商着什么，如无意外，他们是要休战抢救伤员。
事实正是如此，几分钟后，双方的担架队出现，抬运伤员，清理阵亡将士。
吉姆拉收回目光，答道，
“暂1团的基层军官素质不错，他们可以时刻督导士兵行事，而且，暂1团的激励很有效，碉堡内毙敌1人，奖励100米元，近战毙敌1人，奖励300米元，我们的卡特领事，就获得了600米元的奖金！”
凯瑟沉思片刻后，问道，
“就比如现在，视线受阻，他们怎么确定敌兵是谁击毙的？”
“他们的机枪手划片，每个人负责一块区域，敌兵打死在谁的片区，就算谁的功劳！”
“这样啊？不是说卡特是近战毙敌吗？”
吉姆拉笑了起来，
“划片还是因卡特而起，他对自己的军功提出了异议，后来暂1团将规定细化，如果你此刻往下面看，就会发现有暂1团的士兵走出阵地，去核实自己的毙敌数量。”
凯瑟连忙往阵地看去。
果然！
机枪手刘运动正在清点着自己的‘杀敌’人数，突然地面传来一声轻骂，
“狗日的，踩老子手了！”
刘运动往脚下一看，还真踩中对方的手掌，只不过，手掌埋在土里，他刚才没看见。
刘运动赶紧蹲下，冲一旁的的‘尸体’说道，
“兄弟，对不住，刚才没看见，送你块巧克力！”
“不行，再送老子一盒烟！”
“没问题！没问题！”
一旁的指导员听见这边的动静，呵斥道，
“都死了，还不老实！”
他看向刘运动，淡淡说道，
“点完了就赶紧离开！”
老刘看见空中的运输机，心中一动，推了指导员一把，挑衅道，
“老子要是不走那？”
……
凯瑟看着地面上斗殴的两军士兵，哑然失笑。
暂1团的士兵在记录战功，而红色军团在收尸。
双方的心境冰火两重天，发生冲突是难免的。
“吉姆拉，你发现没有，谢志宇颇有骑士精神！”
“可惜，这么优秀的将军，恐怕有不测！”
上午10点，几十架运输机，接踵而至，为暂1团空投补给，其中就包括几大箱子米元。
无论是飞机还是物资，都是米国人提供的，但他们对外宣传，是守军的支援。
刘运动拿到了自己的‘杀敌’赏金，600米元，他笑的合不拢嘴，
“这买卖可以呀，什么时候再搞一下！”
班长龚克同样心情美美的，他郑重地将钱贴身放好，枕着枪柄，笑道，
“放心好了，白天是咱们打了胜仗，晚上该对面突击得手！明天我们再浴血奋战，夺回阵地，这日子过的美呀！”
龚克突然想起什么，说道，
“把弹药都备齐，堆在碉堡里，这是说好的报酬，可不能马虎！还有，鞭炮都准备好！”
刘运动拍了拍手边的弹药箱，
“放心吧，都准备好了！咱们演演戏，钱就哗啦啦来了！”
龚克心情大好，哼了一会儿小曲，突然说道，
“咱们来商量商量，今晚谁‘阵亡’，团里对阵亡的抚恤是3000米元！”
“我！出来好多年了，也该回去看看老娘！
“我！”
“我！”
龚克看着那举起的十几只手，骂道，
“你们全都阵亡，老子这个班长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刘运动调侃道，
“士兵阵亡而军官苟活，你会被当逃兵枪毙的，要不，你也阵亡算逑！起码还落一个忠义之名！”
龚克霍然而立，但随即又泄了气，无奈说道，
“算了，我们全员阵亡吧！”
……